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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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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不言第二次走进这个书房。

    震惊。

    书房的布置,不富,不奢,不贵,里里外外透着一个字:雅。

    墙壁上挂的是字画,好几副,一看就是大家的手笔;多宝阁上的摆件,一件比一件精致耐看。

    “哎哟我的天……”

    李不言捂着胸口,发自肺腑地说:“太孙殿下,这不是杀人诛心,这是鞭尸,反复鞭尸。”

    “姑娘,何出此言?”

    李不言眼儿一弯,“我这人其实还有一个毛病。”

    赵亦时:“什么?”

    “贪财。”

    赵亦时:“……”

    李不言手指一件一件指过去,“好东西,好东西,又是好东西,一屋子的好东西……太孙殿下,你这是想馋死我。”

    严喜垂着脸,无声翻个白眼。

    这世上的女子都一个德性,都想从男人这里捞点好处。

    赵亦时心里也隐隐升起一丝怒意,却依旧面不改色道:“姑娘看中什么,可问我讨一样。”

    “殿下,万万不可。”

    严喜赶紧出声阻拦,“这些东西都是宫里头赏下来的。”

    这李姑娘不过是个侍候人的丫鬟,别说讨,给她看一眼,都是抬举了她。

    李不言似乎没有听见严喜的话,眼仁儿亮亮的,“殿下,我可以凑近了看看吗?”

    赵亦时声音淡下来,“姑娘请便!”

    请什么便啊!

    严喜赶紧跟过去,一脸警惕的看着李不言的一举一动。

    这些可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万一磕着、碰着,你个丫鬟死多少次,也赔不起。

    李不言在多宝阁前慢悠悠地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转到第三圈的时候,严喜再忍不住。

    “姑娘,适可而止吧!”

    懂不懂规矩,知不知道分寸啊?

    “嗯,是该适可而止。”

    李不言收回视线,冲赵亦时一抱拳,“殿下,我来拿那天落下的包袱。”

    赵亦时微微一蹙眉,“严喜。”

    严喜忙不迭的从小几上拎起包袱,往李不言怀里一塞,尖着嗓子,没好气道:“李姑娘还有事吗?”

    “没有了。”

    李不言一抬下巴,“殿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

    这一下,不仅严喜傻眼,连赵亦时都微微一愣,“慢着,姑娘真不向本殿下讨一件吗?”

    “不用,我已经解馋了。”

    赵亦时看她扬笑的脸,“看看就解馋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不言把包袱往身上一系,轻轻一笑,转身走了。

    赵亦时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然而心里却有一阵春风拂过来。

    贪财的女子很多,但知道怀璧有罪的女子不多;

    好色的女子很多,但色而不淫的女子不多。

    装腔作势的女子很多,大方坦荡,无所求的女子不多。

    严喜转头看看自家主子的脸色,忙“哎”的一声,机灵地追了出去,“李姑娘?”

    李不言转身:“还有事?”

    “殿下。”

    严喜不动声色的加重了语气“……您可还有事啊?”

    赵亦时回过神,走到门边站定,“姑娘刚刚那话……”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我的身份只能看看,殿下真要赏了我,我福薄,怕压不住。”

    这话粗听没什么,细细一琢磨却又很耐人寻味。

    赵亦时笑着把话岔开,“姑娘这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是死人穿过的衣裳。”

    一股寒气从严喜脚底心直往上窜,赶紧又拿眼睛去看自家主子。

    主子不仅没生气,反而温和道:“下回姑娘来府上,不用爬墙,可光明正大从门进来。”

    李不言笑得眼睛弯弯,“登徒子好色,非爬墙不可窥也!”

    说罢,脚下一蹬,丹田运气,跃上墙头。

    在墙头略站片刻,她忽的转过身,双眸迸出亮光。

    “殿下,我姓李,名不言,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一诗,你可记住了?”

    最后一句话落下,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你就是一丫鬟,还敢让殿下记着你?

    严喜心说简直没王法了。

    “殿下,回吧,外面日头毒着呢!”

    “她这名字取错了。”

    “呃?”

    赵亦时嗤笑一声,摇摇头:“李大胆才适合她。”

    严喜陪着笑:“殿下说的是。”

    “殿下——”

    声音由远及近。

    小内侍匆匆进院:“殿下,太子从宫里回来,请您立刻过去一趟。”

    笑,在赵亦时的脸上僵住。

    ……

    就在太子请太孙过去的时候,谢道之也回了谢府,连朝服都没有换,就直奔老三院里。

    谢知非刚刚喝完药,满嘴的苦味,见父亲来,忙让朱青扶着坐起来。

    “父亲,这是下朝了?”

    谢道之摆摆手,示意朱青去门口守着。

    屋里就剩下父子二人,谢知非心虚着呢,没敢先开口。

    父亲在官场上风风雨雨,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几句话一问,就能摸清他的算盘。

    谁知谢道之什么事情也不提,“兵马司那头你大哥帮你请了假。”

    谢知非诧异,“请了多久?”

    “一个半月。”

    谢道之:“这一个半月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就是别做什么正经事。”

    谢知非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微微一愣。

    “这天底下既然有太蠢,掉进陷阱里的,也有太聪明,而掉进陷阱里的。”

    谢道之语重心长,“老三啊,谢家有你大哥,就不指望你出人头地,你平平安安的就好。”

    谢知非抿了抿唇。

    父亲这话看着直白,内里的深意可不少。

    他这次用自己做饵,好处是把徐家拉下马,坏处是把自己暴露在世人眼里。

    正如父亲所说,这世上有蠢人,也有聪明人。

    聪明人往深里想一想,再想一想,就能琢磨出些不一样的滋味来。

    这滋味一出来,他三爷身上披着的那一层风流纨绔的皮,就算是被撕下来了。

    谢家官场上三个男人,老的官至内阁,已经走到了权力的中心;大的在翰林院,韬光养晦,一点一点磨练资历。

    如果他再事事显眼,谢家就会成为别人眼里的出头鸟。

    谢家的根基并不深,仅仅是父亲这一代,和四九城那些积累了数代的权贵相比,不过是个运气好点的新贵而已。

    出头鸟的下场是什么,谁都知道。

    “父亲,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

    谢道之站起来,看着儿子。

    “老三啊,天子脚下,满地锦绣成堆,活得长的,都是缩着脑袋,夹着尾巴过日子的,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啊。”

    谢知非一时怔住,再回神时,屋里早就没了父亲的身影,反倒是朱青站在床前。

    “三爷,柳姨娘来了,见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