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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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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戒台寺的钟声,分早、中、晚。

    晚班敲钟的和尚叫弥生,第一天压根没在意,一百一十一下钟,敲得耳朵都要聋了,哪里还能察觉。

    第二天,弥生发现不对了,最后一下竟然没响。

    但想想不太可能啊。

    还是那个钟捶,还是那台大钟,用的还是一样的力道,怎么可能不响呢?

    第三天,弥生就留了个心眼,叫来了同门里最小的师弟一起帮着数。

    最后一下,两人眼睁睁地看着钟捶撞上去,大钟晃了晃,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弥生顿时吓出一后背的冷汗。

    小师弟却不以为然。

    劝弥生说敲不响有什么关系,哪个人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还特意来数的,寺里忙成这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弥生想想,确实没人会留心,再说也不是他偷懒,就没往外声张。

    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憋了几日,终于憋不住了,就趁着夜里没人的时候,跑来找住持。

    住持活大半辈子,神神怪怪的事情也是听过不少,倒也没往心里去。

    这会顶头上司裴大人来了,他就顺溜嘴的,把这事汇报上去。

    万一有个什么,他们戒台寺也能推脱干净。

    “裴大人,你看这事……”

    裴笑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弄半天,原来是钟没敲响。

    有啥啊!

    只要不是棺材裂开,什么都好说。

    “最近四九城里好些个奇奇怪怪的事,怕是和山陵崩有关。”

    他口气十分淡定道:“这事不要再往外声张,就当没发生吧!”

    住持本来就想在上司跟儿前备个案。

    “大人说的很是,一定是气运波动的原因,不声张,烂肚子里。”

    聪明!

    裴笑扶了扶官帽,“得了,本官还得赶往下一个寺里。”

    “我送送大人。”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啊!”

    住持一怔,朝边上的黄芪看过去:你家大人怎么了?

    黄芪只当看不见。

    他总不能说,我家大人自从那天晚上骚包一下后,就萎了,还一直萎到现在。

    说话间,就到了正殿。

    黄芪心里盘算再三,还是决定替他家大人分个忧:“爷,要不要点根香求一求?”

    “求什么?怎么求?向哪个菩萨求?”

    裴笑像点着的炮仗,一下子炸开了。

    观音管送子,月老管姻缘,哪个菩萨能管管那个姓李的,为什么不喜欢他?

    ……

    永和十八年。

    三月十二,登基大典的准备工作就绪后,礼部尚书杜建学奏请太子即位。

    太子在乾清宫正门垂帘,暂停丧事,

    当日,尚宝司设宝案于奉天殿、鸿胪寺设表案于丹陛上,教坊司陈设中和韶乐、因在丧中,悬而不作。

    锦衣卫设云盖、云盘于奉天殿内东,别设云盘于承天门上,设云舆于行门外,设宣读案于承天门上、西南向。

    入夜,四九城宵禁。

    九大城门紧闭,外面的进不来,里面的出不去。

    天子亲卫、锦衣卫将城里每一条街巷严查,五城兵马司在一旁协查。

    很快,街道就再无一人。

    连往常最热闹的永定河两边,都鸦雀无声,所有秦楼楚馆都闭门谢客。

    整个四九城空空荡荡,安安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新一任主人。

    ……

    永和十八年,三月十三。

    钟声、鼓声,唤醒了沉睡的四九城。

    钟鼓声来自午门。

    午门的正楼两侧有钟鼓亭各三间,每遇皇帝亲临天坛、地坛祭祀则鸣钟,到太庙祭祀则击鼓。

    像今日新帝登基,则钟鼓齐鸣,钟敲九九八十一下,鼓打一百零八下,都有定数。

    这时,文武官员穿着朝服,从宫门而入,一直要走到丹墀内,等候新帝的卤薄大驾。

    这是一段很长的路,百官们既不能走得太快,也不能走得太慢,在钟鼓敲完的同时,将将好要到丹墀。

    经过前几日的演练,百官们掌握了一个诀窍。

    一个钟敲完,走九步,按着这个节奏,走上七百二十九步,正正好站稳当。

    谢道之走在队伍的前面,心里在谋算着。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今日过后,老皇帝就成了先帝,自己作为先帝的内阁大臣之一,按理还应该在内阁呆上一两年,过渡一下。

    但新帝与先帝素来不合,只怕上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们这帮老家伙,统统换掉。

    时局,怕是要动荡一阵了。

    正想着,忽然发现不对,怎么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还停在离丹墀只有数步地方。

    谢道之刚要问前面老尚书什么情况,余光扫见台阶上,司礼监随堂大太监秦起拂尘一扫,叫来身后的小内侍,耳语了几句。

    小内侍撒腿就跑,跑到远处的锦衣卫指挥使冯长秀那边,也耳语了几句。

    冯长秀脸色倏的沉下来,扭头看了看身后人。

    身后的人一点头,一挥手,七八个锦衣卫朝午门,飞奔而去。

    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谢道之用胳膊碰碰前面的老尚书,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老尚书眼里全是怒火,声音吼得四周的人都能听见。

    “午门那帮敲钟人也不知道干什么吃的,这么重要的场合,竟然还能少敲一下钟。”

    只敲了八十下?

    谢道之心里咯噔,心说这下事情不妙。

    ……

    午门。

    钟亭里。

    敲钟的两兄弟一个叫林海,一个叫林涛,此刻都跪在上司赵文途的面前,瑟瑟发抖。

    “赵大人,不是我们没有敲,是钟没响。”

    “赵大人,真的是钟没有响,我看着他撞上去的,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啊!”

    赵文途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嚎得比鬼还惨。

    “我救你们,我怎么救你们?谁会信,谁会信啊……连我赵家都要满门抄折,我大孙子才满三岁,才三岁啊……”

    林家两兄弟一听,面若死灰。

    仅仅片刻后,午门已经被锦衣卫团团围住。

    一队人马冲进钟亭里,把三个瘫倒在地上的人架起来。

    为首的锦衣卫插着腰冷笑一声。

    “新帝登基大典,九九八十一下钟,你们竟然敢少敲一下,一个个都他妈活腻味了,统统给我带走,审出他们背后的主指使是谁!”

    “冤枉,冤枉啊……”

    锦衣卫气得一脚踢过去。

    “冤你娘的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