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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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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世南和古丽最终还是定了亲。

    不过因为前头是误会一场,所以姜桃也没急着让两人定下婚期,而是再培养一段时间的感情。

    外邦使臣力刚没多久就离开了京城。

    不久后夜明国国王就修书过来,询问大耀扣下他们的公主是何用意。

    萧珏前头吃了一肚子气无从发泄,正好趁着这个机会修书回去把夜明国君给痛骂一顿,骂他贪得无厌,王位还没做稳当就这么跳脱,是不是想打仗?

    还有什么叫大耀扣留你们夜明的公主,是你们公主和我们这里的国公世子情投意合,朕给他们做主定亲了,你这是不同意吗?

    是不是想打仗?

    夜明国王还是王子的时候就被古丽比了下去,资质平庸的他自然是不敢轻易撕毁祖辈签下的和平条约。

    尤其是书信里萧珏提了两次打仗的事,这可把他吓坏了,当即又回了信,说之前关税的事情可以再谈,作为补偿最近这段时间夜明将无偿给大耀去往外邦通商的商人提供保护。

    另外两国联姻当然是好事,他由衷地感到高兴,还随信送上了一份丰厚的嫁妆。

    夜明国君对于两国联姻是真的高兴,如果没有古丽和萧世南的这桩意外良缘,他都准备从几个王妹里选一个来大耀和亲的。

    现下古丽嫁过来就正好了,一来解决掉了这个眼中钉,二来他虽然和古丽关系差,但也算了解她,知道她不会不在意夜明百姓。

    有她从中调和,两国短时间内就不担心再燃烽烟。

    而他送来的丰厚嫁妆则是老国王还在世的时候给古丽准备、都过了明路的,他这当弟弟的也不好贪姐姐的嫁妆。

    之前他母后就想着借着这次和谈不成,把古丽许配给她娘家的侄子,也就等于贪下了这份嫁妆。

    如今嫁妆虽然没了,但转头想想如果换成别人来和亲,还是得送上别的陪嫁,所以这桩亲事怎么想想都不亏!两国书信来往了几封,中间花费了快半年的时间。

    这半年里古丽写信请来了自己的外祖父,有他出面敲定了古丽和萧世南的婚期。

    又是一年春天,萧世南和古丽已经完婚一年有余,窈窈也六岁了。

    雪团儿和古丽带来的那只母雪虎都成功配种,生下了一窝毛绒绒的小老虎。

    母雪虎还是有些孤僻,不愿意和人类相处,所以大部分时间她都在独属于自己的院子或者花园里待着。

    雪团儿就担起了奶爸的责任,每天带着三只小雪虎四处晃悠。

    窈窈现在每天的日常就是跟在雪团儿和三只小雪虎后头跑,一玩就是一整天。

    这天黄氏带着秦子玉来拜访了姜桃。

    秦子玉在三年前的会试中发挥良好,虽然不能和当年的姜杨、卫琅那样位列三甲的相比,但好歹这次是考过进士,还过了朝考,以庶吉士的身份入职翰林院。

    前不久他入职三年期满,又考过了散管试,正式被提拔翰林院编修。

    他从前那么性子跳脱、心比天高的一个人,这几年读书把性子完全磨平了。

    虽说他比姜杨多花了六年的时间才坐到了翰林院编修的位置,但黄氏已经是高兴得不成了,拉着姜桃的手又是一通千恩万谢,直说如果没有姜杨的这数年如一日的提点,她家子玉绝对不会有今天!“阿杨的功劳是一方面,也是你家子玉踏实肯学。”

    两人寒暄了一阵,没多会儿卫夫人也过来了。

    卫夫人则是来送红鸡蛋的,卫琅的妻子前一天生下了一名男婴。

    虽然现在各家身份都高了,也不缺这么几个鸡蛋吃,但到底是家乡的习俗,按着习俗来才显得亲近。

    姜桃给窈窈剥着鸡蛋壳,一面听着黄氏艳羡卫夫人当上了祖母,说眼下秦子玉总算是有品级了,也该说亲了,本来她还担心自己家底薄,根基浅,怕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说不上好亲事,没想到这小子倒是磨刀不误砍柴工,已经有了心宜的姑娘。

    对方是老翰林家的孙女,偶然来给祖父送饭的时候和秦子玉见过两回,暗生了情愫。

    现在秦子玉正式成了编修,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

    听着他们说话,姜桃也剥好蛋壳,喊窈窈进屋来吃鸡蛋。

    窈窈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身后跟着雪团儿和三只小家伙。

    没多会儿萧世南也下值回来了,进了屋喊过人就坐到了古丽身边。

    小夫妻两个感情好得蜜里调油,一边小声说话一边笑。

    屋里气氛格外和乐融洽,姜桃一会儿看看曹氏和黄氏,一会儿又瞧瞧萧世南和古丽,最终目光落在一家四口形影不离的雪团儿一家子上,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众人停下了说话,询问她怎么了?

    姜桃摇摇头,道:“还能怎么?

    就是忽然想到了我家阿杨。”

    姜杨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就是搁现代,大部分人也都经历过心动、暗恋或者恋爱了,在这个时代更别说了,普遍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了。

    之前相看过两次后,姜桃就寻思着难不成姜杨不喜欢勋贵家的女孩儿?

    然后就拜托了卫夫人寻摸了一些读书人家的女孩儿的画像。

    姜杨依旧没有看上的,倒是那次卫夫人相中了自家的儿媳妇。

    现在萧世南、卫琅、秦子玉都出双入对的了,雪团儿都有孩子了,姜杨还那么不紧不慢的,如何不让姜桃忧心呢?

    姜桃本来就开明,现在是越发什么都不要求了,只要姜杨能寻个心宜的人,别说什么家世背景的,即便是男子她也能接受。

    后头没多会儿姜杨和沈时恩前后脚回来了。

    姜杨进屋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心情很不错的模样,等看清屋里的人和姜桃脸上的神情,他脚步一顿转身就要开溜。

    姜桃好笑地问他:“你跑什么?

    你姐姐是老虎要吃人啊?”

    姜杨被她喊住,笑了笑说:“当然不是,我姐姐最温柔不过的,就是我突然想起来还有公事没办。”

    他在执掌通政司这些年替百姓申诉了不知道多少冤情错案,官声很是不错。

    月前萧珏把他提拔到了督察院院当都御史,正二品的大员,专事官吏的考察、举劾。

    他的公务越发繁忙,躲说亲的由头就更多了。

    家里还有客人在,姜桃也不好说他什么,只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就放走了他。

    卫夫人和黄氏见了他难免都有些羡慕,尤其是卫夫人,他家卫琅是姜杨同届的进士,还是那年的状元郎。

    后头两人一道进了翰林院,品级还比那时候的姜杨高一些。

    后来两人都从翰林院出了来,姜杨去了通政司,卫琅就去了礼部,那会儿两人依旧称得上是旗鼓相当,不分伯仲。

    但后头姜杨办事越发出挑得力,先做通政使,不过两年又升迁至都御史,而卫琅还是个五品郎中。

    不过六年,他已经把卫琅远远地甩下了。

    “你家阿杨真是不错,换成旁人升迁得这样快早就抖起来了。

    二十出头的正二品大员啊,我只在戏文里听说过!”

    黄氏还是没有什么心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顾及到卫夫人在场,姜桃就没顺着她的话说,而是道:“他仕途是顺遂,再不用我操心半点的,可是这个年纪还打着光混。

    我就怕等小阿霖都要说亲了,他还不急呢。”

    姜霖十四岁了,早些时候跟着卫常谦读书,后来卫常谦复职后闲暇时光没那么多了,他就转头跟着复职无望、闲散在家的卫老太爷上课,下学回来后则由姜杨亲自督导他念书,也防着他被卫老太爷养左了性子。

    正提到他,姜霖斜挎着书袋回来了。

    他已经完全瘦了下来,五官轮廓也清晰了,狭长的眼睛、挺拔的鼻子,薄薄的嘴唇,从前看着和姜杨还不怎么想象的,如今完全成了姜杨的翻版,就是不熟悉他们的人一眼都能看出他俩是亲兄弟。

    “姐姐说哥哥归说哥哥,怎么平白说到我了?”

    姜霖喊过了人后又接着道:“先不说我现在才十四,只说我还未下场科考,连个童生都不是,怎么就要说亲了?”

    这小子现在也是个促狭鬼,明知道姜桃方才那话的主角不是他,却把话往自己身上揽,傻子也知道他是为了给他哥分摊火力!“去你哥书房写功课去。”

    姜桃塞了两个红鸡蛋到他手里就开始赶人。

    黄氏和卫夫人对视一眼,也不再提姜桃的“痛处”,转头说起京城的八卦来。

    黄氏绘声绘色道:“宁北候府你们都知道吧?

    听说这家出了件怪事。

    那宁北候夫人之前不是被送到了郊外的庵堂清修吗?

    听说最近不知道人就凭空消失了!宁北候府的下人和官差遍寻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百姓都在说是狐仙鬼怪把她掳走了哩!”

    宁北候府这些年在京城这些年是出了名的倒霉,先是不知道得罪了谁,生意做不下去了,断了进项,后来宁北候又因为五万两银子和一家拍卖行的人起了冲突,被人打上门去,打断了他家唯一嫡子的一条腿。

    后来就更好笑了,宁北候要请立世子,他那跛脚的嫡子自然是够不上世子的位子了,就想着从其他几个庶子里选。

    那些个庶子早就让容氏养歪了,品性恶劣且不说,为了世子之位兄弟阋墙,手足相残。

    本来就没活下来几个,窝里斗毒死了一个,淹死了一个。

    后来宁北候再一查,居然其中还有容氏从中挑拨,不然凭着那两个庶子的本事,还闹不到这种惨烈的结果。

    最后就是侯夫人容氏去了城外庵堂,对外说是清修,明眼人都知道多半是宁北候要休妻另娶了。

    本就是个从根上就烂透了的人家,发展到这一步谁都不奇怪。

    这家子眼看就要倒了,百姓们传起闲话来更是不留情面,就黄氏说的狐仙掳人还是好听的,难听的是说容氏在外头有了相好的,直接私奔了。

    姜桃听了还觉得有些可惜——容氏最在意的就是儿子的前程和宁北候夫人的虚位,而现在那些都成了泡影,她还等着看容氏最后的结局呢!有句话叫“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她们这头刚说着宁北侯府的事,黄氏和卫夫人前脚刚走,下人来报说姜萱来了。

    姜桃已经有几年没见过姜萱了,当年她仗着侯府嫡女和状元夫人的身份也经常出来交际走动的。

    但是后来宁北候府出事了,她夫君应弈然也一直在翰林院熬资历、没有实权,她慢慢地就从豪门上流的交际场合里消失了。

    姜桃摆摆手就让下人把姜萱领了进来。

    她大腹便便的扶着腰进了来,见了姜桃就噗通一声跪下了,开口就求道:“过去得罪夫人全是我的错,还请夫人放过我娘!”

    姜桃面上笑容不变,问她说:“你这莫不是怀孕怀傻了,你娘失踪确实离奇,但是关我什么事?”

    姜萱也说不出其中的缘由。

    她现在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娘家倒了,和应弈然的关系也一直很差,而且长成的姜杨也不是个大度的,闲着没事就在官场上给应弈然添添堵,最近升迁至督察院之后就更别说了,参他们夫妻和宁北侯府的折子就像不要钱似的往上递,摆明了就是和他们过不去。

    他弹劾的角度也很刁钻,知道宁北候和应弈然都不是会闯祸的性子,参的都是她和她娘。

    她们过去为了自家的生意确实做过欺压百姓的事,但是上层勋贵哪个敢说自己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在姜萱看来,那不过是姜杨趁机报复罢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不齐自然有碍官声。

    为了这个,应弈然和她的关系越发差。

    要不是因为她好不容易怀了身孕,估计连翰林夫人的位置都保不住。

    回想起来,她的日子一直算得上顺风顺水,所有的不顺、不幸都是从认识姜桃开始——姜桃的到来就好像一个信号,一道号角声,拉开了她人生不幸的序幕。

    她娘的失踪实在离奇,也只有沈家这样位极人臣的人家才能有这样的本事。

    姜萱对着姜桃砰砰磕头,姜桃面色不变地看着她。

    最后反倒是姜萱自己停下来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这女人居然对大着肚子的她没有半分怜悯之心?

    她怔忡的时候,姜桃觉得她提供不了更多可以八卦的内容了,就不耐烦地让下人把她给拉了出去。

    怕姜萱在她跟前碰瓷,姜桃还特地让人托着她的腰,让她在出沈家大门前连假摔都做不到。

    后来没多会儿沈时恩也回来了,姜桃让人准备开饭,饭食摆上桌后却看姜霖一个人从前院回来了,说是傍晚的时候他去找他哥,他哥就已经出门去了。

    “这小子!”

    姜桃失笑地摇摇头,“估计是怕我唠叨他的亲事,又不知道借着什么事情躲出去了。”

    而此时的姜杨已经出了城,到了城外一座庄子上。

    前两年帮着百姓伸冤,斗倒了一个贪官后,萧珏抄没了那官员的私产后分要犒赏他,他什么都没要,只要了这么个不起眼的庄子。

    这庄子上的旧人都让姜杨都给赶走了,只留下了几个信得过的小厮看顾。

    他负着双手进了一个上锁的院子,而后开启了暗格里的机关。

    机关按下之后,覆盖了一整面墙的书柜移开,露出一间密室。

    姜杨点了烛台拿在手中,闲庭漫步一般走了进去。

    经过一条深达地底的隧道,姜杨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钢铁浇筑而成的牢房。

    而牢房打开,里头半躺半坐着一个头发散乱的妇人,妇人的手脚都连着焊死在墙上的铁链。

    见到了姜杨,妇人爆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手脚并用地就要往他面前冲去。

    无奈那铁链并不长,她冲出去三两步的后就被拉扯着跌坐在地。

    姜杨并不看她,只是走到牢房另一头的桌前将烛台放下,而后拿出一方帕子捂住口鼻,借此地方鼻尖难闻的气味,这才慢悠悠地开文问道:“今天你肯写罪状了吗?”

    妇人桀桀怪笑起来,拨开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张苍老肮脏的脸,赫然正是月前失踪的宁北候夫人容氏。

    容氏笑完又用嘶哑的声音吼道:“她是妖女!她这辈子也该被烧死!你明明知道现在国舅府里那个不是你亲姐姐,你非但不把那夺舍的妖女弄死,反倒来追问我上辈子是怎么害死那妖女的,你真是枉为人弟!”

    姜杨听着她一连串的咒骂并不动怒,等到容氏吼不动了,他才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等你什么时候认罪,什么时候就能出去了。

    这样暗无天日、猪狗不如的日子有什么劲呢?

    我劝你还是早日想开吧。”

    容氏讥诮地扯了扯唇。

    当年的侯府嫡女姜桃就是被她烧死的!那场大火并不像外界传的那样,是沈国丈的政敌所放。

    而是她授意庵堂的主持师太放的。

    火从内部起,自然是查无可查。

    而她和那庵堂的主持是陈年旧友,事发后就没有再联系,是以多年来都没人怀疑到她头上。

    但是前不久她被宁北候厌弃,被逐出了府,娘家不肯收留她,她无奈只好投奔了旧友,对外只说是在庵堂清修。

    两人重新产生了牵连,不知道怎么就让姜杨给盯上了。

    在庵堂的日子清苦,她也静不心来礼佛,就让人买了姜桃新开的绣坊里的十字绣品,然后把绣品穿在小人身上,借此诅咒姜桃。

    主持看到绣品就大惊失色,从箱笼里找出一方看着有些年头的帕子。

    那帕子也是用十字绣的技艺绣出来的,而众所周知这技艺是国舅夫人微末时自创的。

    容氏问这帕子从何而得,主持告诉她是当年她那个被大火烧死的继女留下的。

    电光火石间,容氏突然明白了!而就在她准备以此大做文章的当夜,她忽然被人迷晕,再睁眼就出现在这暗牢里。

    容氏立刻和盘托出了姜桃在别人身上起死回生的秘密,虽然她眼下并没有证据,但她绝对有信心可以查出真相!本以为姜杨知道这件事会和他站到同一阵线,没想到姜杨却像早就洞察了一切,不理会她不说,反而诘问当年庵堂的那场大火。

    容氏当然不会认,本朝律法写明了杀人偿命,她这不是自找死路吗?

    而且光她送命还不算完,认罪状一写,她的儿女也会被牵连,再没有翻身的可能性。

    傻子都知道姜杨不会放过她,何必认罪枉添骂名?

    “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容氏癫狂地看着他,“我被你关了这么久都没人来救我,就是你直接杀了我也没人会知道的。

    你位高权重,就算物证不足,你也完全可以靠手段可以给我定罪,何必一定要我自己亲手写下认罪状?”

    “这多没意思呢?”

    姜杨摸着下巴笑了笑,“杀人诛心,自然是诛心更有意思,不是吗?”

    容氏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忽然遍体生寒。

    “你和那个妖女早晚会遭报应的!”

    容氏恨的咬牙切齿。

    姜杨无所谓地耸耸肩,朝着门口而去,“对付你这样的人也会遭报应?

    这说法真挺新鲜。”

    容氏见他要走,又是一阵咒骂。

    姜杨头也不回地走了。

    是从什么时候怀疑这些的呢?

    可能是那一年他上山去寻她,她见了他并没有像过去那样露出厌恶的表情,而是笑着问他冷不冷,而后手脚笨拙地给他生火取暖;或许是她后来性情大变,还突然学会了精湛的刺绣技艺,却只说是在梦中被三霄娘娘教授;或许是他中举后回去给父母修葺坟茔,却发现父母的坟茔旁还埋着她过去爱不释手的金首饰;亦或许是到了京城后,他那将她爱若至宝的姐夫突然把前头已逝未婚妻的坟茔迁入了沈家祖坟,而她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儿不高兴零零碎碎的事情太多,串联起来组成了事情的真相。

    姜杨回到家的时候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公事多了之后就习惯了睡在书房。

    书房留着一豆灯火,姜桃趴在他书桌上睡着了,旁边放着一个白瓷炖盅,显然是来给他送补汤,一直在等到了现在。

    听到开门的响动,姜桃立刻醒了,揉着眼睛直起身没好气地说他:“姜大人长本事了啊,在外头一躲就是半宿。

    是不是我再多罗嗦你几句,你就敢夜不归宿了?”

    姜杨被她说了也不恼,笑了笑算是告饶。

    他就是这样,一说他就不吭声。

    姜桃还有些怀念他小时候那口是心非的模样,起码还能聊得有来有回。

    也就是因为他这样的态度,姜桃才对他的亲事没办法。

    她无奈地斜他一眼,摸了摸凉透的炖盅喊来小厮端去灶房再热过。

    “最近天气干,这汤水温补降燥,睡前记得要喝完,不然回头又要流鼻血。”

    姜杨笑起来,说:“还是姐姐知道疼我。”

    “你啊!”

    姜桃又想说说他的亲事,但是话到嘴边她又说:“算了,你要现在真不想成家,我也不勉强你了。

    唉,也不知道得照顾你到几时才能等到你未来媳妇儿来接手。

    不过算了,谁让你是我弟弟呢。”

    “谢谢,”姜杨笑起来,认真地看着她,“真的谢谢你,姐姐。”

    月至中天,姜桃打着呵欠回到了正院。

    正院也是灯火通明,沈时恩同样在等她。

    “阿杨回来了?”

    “刚回来,我本来还想再说说他的亲事,但想到他现在一躲出去就是半个晚上,再多说一些岂不是连家都不敢回了?

    也就歇了说他的心思,让他自己拿主意吧。”

    “本来就是,你看小南前头也对这事儿不上心,遇到古丽之后就水到渠成地成家了,阿杨只是缘分还没到而已。”

    两人说着话就洗漱上了床榻。

    姜桃习惯性地窝到了沈时恩怀里,沈时恩也照旧轻轻捋着她的后背。

    “别操心旁的了,先是小南的亲事,又是阿杨的亲事,后头又要操心小阿霖科考、我们窈窈择婿人生短短几十年,哪里操心得过来呢?”

    说到这个姜桃便有些愧疚。

    他们俩从成亲到现在独处的时间一直不多,本来两人计划好等窈窈也大一些能脱开手,两人便去游山玩水,把那些年缺失掉的独处时光都补回来。

    可是姜桃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蜜月计划就被搁置到了现在。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天亮就出发!”

    姜桃抱歉地亲了亲他的嘴角,“顺便回来的时候去一趟皇陵不然再搁置下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想起来。”

    沈时恩一直是依着她的,闻言便立刻起来收拾行囊。

    都是曾经在外头过惯了普通百姓生活的人,所以他们一人收拾两身换洗衣裳,再准备一叠银票就收拾妥当了。

    天亮之后两人便留下书信,轻车简行地离开了京城。

    姜杨和萧世南等人发现他们出京的时候并不很吃惊,毕竟早两年姜桃就在说这个事情了。

    难以接受这件事的只有窈窈了,她爹娘居然出去玩没有带她?

    虽然他爹娘在信上说两三个月就回来了,家里还有苏婆婆、几个舅舅、皇帝表哥照顾她,但是她也想出去玩啊!好生气!看到小丫头气鼓鼓地红了眼睛,嘴翘得能挂油瓶了,姜杨和萧世南连忙哄她,后来苏如是也过来了。

    她把窈窈搂进怀里摇了摇,“是谁昨天说自己现在已经是大孩子了啊?

    大孩子可不好这样一直生气、哭鼻子的。”

    窈窈把脸埋进苏如是怀里,抽泣道:“可是爹娘出去玩不带我,好坏!”

    “窈窈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小弟弟吗?

    你爹娘这趟出去了再回来,窈窈就可以有弟弟了。”

    看小丫头真的气上了,苏如是就岔到了别的话题。

    果然窈窈一听会有弟弟立刻就不哭了。

    其实她对弟弟的意义还不很明白,在她眼里,弟弟就是别人都有、就她没有的新奇玩意儿。

    她止住了泪,萧世南和姜杨都松了一口气。

    后来萧珏那也收到了沈时恩的告假条,忙完政事后就又来了沈家。

    他们轮番和窈窈玩,小丫头玩着玩着就累得睡着了。

    被抱着放到床上的时候,窈窈还在梦里呢喃着:“爹爹、娘亲,一定要记得把窈窈的小弟弟带回来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