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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谁肯念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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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玉’台山剑阁峰还有三天多的路程。翁九和以为锦衣卫必要在沿路多设关卡盘查,是以命众人放弃大路,改走山径。其间虽多崎岖,总强于与锦衣卫遭逢。

    但人虽百算,总有一疏。不想就在‘玉’尘子料知得活的那几名锦衣卫中却有兄弟两个成为众人的麻烦。

    这两人一个叫张旺、一个叫李昭,原都是江湖败类,干尽伤天良,害人理的勾当,惹得官府抓拿,江湖辑杀。

    二人见天地间已无立足之地,无奈托了熟人引荐,投入到东厂无极营里杜天横的名下做了锦衣卫。

    这二人武功倒也一般,但有样能为却出奇,就是极善藏行匿迹,伪装易容,叫别人识认不出本来面目。

    他俩个一早随众无极营的锦衣卫奉命出城追赶劫掠林猛的匪盗。

    刚上大路,行出不过三、五里,就被路两边树林里埋伏的弓弩手‘射’杀一批。二人皆是惧死的小儿,每逢差干,向来走在最后面,因此得活。

    但奔出十余里地后又遭暗箭,叫这批锦衣卫只剩下五条‘性’命。其中三个都受了伤,唯他俩只从马上跌下,却毫发未损。

    二人既然惜命,逃跑的功夫自也高明,脚下加力,很快就逃离。

    但奔出里许后又慢下脚步,想着若如此回去叫杜天横问起时却无法答复。

    这二人既是小儿品‘性’,行事自然苟且。杜天横虽也如此,可怪就怪在小儿偏偏最瞧不起小儿,以为别人都是偷来暗往的鼠辈,只自己从来光明正大。

    二人在无极营中也呆了一年有余,却不曾立下丝缕功劳,因而常受杜天横的言语敲打。

    二人自然不甘,也有心争些脸面,好在东厂立足。可奈何能为不济,还一向狭隘自‘私’惯了,没有多余的勇气叫他俩个拼死向前。因此时至今日在杜天横的眼里这二人却仍旧是狗屁不值的东西。

    此时驻足在路边林中,李昭拉住还想狂奔逃命的张旺阻拦道:“哥哥,休再跑了,离得远,他们追不上了。”

    张旺大口地喘着道:“这些时日——尽顾着——吃喝——嫖‘女’人——连逃命都——逃不动了——”一边说,一屁股坐在地上休息。

    李昭低身道:“说到嫖‘女’人,数日前我看上的那个周家‘女’儿竟被人先‘奸’后杀,是不是你干的?”

    张旺一怔之后嘿嘿‘奸’笑着道:“兄弟,你说什么呢?这等脏水怎地要往哥哥身上泼洒?”

    李昭被这一语惹恼,猛地拔刀架在张旺颈下便向里‘逼’迫进去三分。口中恶狠狠地道:“我只曾说与你知,不是你还有谁?是你也就是你,我也不怪你,却还不敢承认?说,是你不是?”

    张旺见颈下的皮‘肉’被刀锋抹开,竟已经流出血来,心下也慌。

    他自是知道这李昭和他是一路货‘色’:干起明目张胆与人拼杀的勾当时没什么本事,只有逃命;可要做暗里下手、背后捅刀这等卑鄙下流的宵小行径却比谁都心狠手辣。不要说他这个没有名分的哥哥,就是亲爹亲娘,这李昭一旦恼了,想来也不会顾及到什么而必能痛下狠手。

    无奈只得软下口‘吻’央求道:“好弟弟,你就饶过哥哥这一回吧。哥哥再不敢招惹你看上的了。”

    李昭见他如此说,把刀收回。

    但怒气未消,冷声道:“若不是怕在东厂里孤单,没人帮衬我,今日就在这里抹了你——”

    张旺心里想:若不是因为这个,我也早把你干掉,怎能叫你在我的面前猖狂?

    但嘴上不肯这样说,笑着道:“好弟弟,那周家‘女’儿落在你的手里也是先‘奸’后杀的下场,和如今也没什么分别。你只是恼恨哥哥抢先一步罢了。哥哥答应你,这几日一定寻个好人家的‘女’儿叫你糟蹋,要比那周家‘女’儿还出‘色’,如何?”

    李昭听得此语才转怒为喜,道:“哥哥既然如此说,此事也就作罢,休再提。哥哥,前几日你不是说你亲姑姑家的‘女’儿,你的堂妹年届妙龄,姿‘色’不错吗?叫弟弟染上一指如何?我只‘奸’不杀,留她一条‘性’命,怎样?”

    张旺万不曾想李昭竟还记得自己那一句原本为了卖‘弄’的无心之语。瞠目半晌,想着此地荒凉,若真的惹恼他对自己如何却不好办。

    无奈只得点头道:“好吧。待回到京里,我带弟弟去寻。到时候我也干上一炮,可好?”李昭听罢哈哈大笑,连呼过瘾。

    话既然说到这里,二人之间的隔阂自然尽消,又像从前那样兄弟般亲热起来。

    但这等关系只如猫鼠相戏,早晚成仇,是宵小之辈的促狭本‘性’如此,无法更改。

    也因此可知,‘交’友只应‘交’本‘性’忠厚、心地朴实的君子。一定要远离那些舌尖齿利、自诩圆滑的‘奸’妄小人。不然远灾近祸,早晚殃及。

    张旺歇过乏来,起身拉着李昭就要走。

    李昭随他几步,停住道:“哥哥,咱俩个回去后,若那天杀的杜天横问起来,可怎么说是好?”

    张旺愚鲁,道:“就说抵挡贼人不过,败回来,他还能如何?”

    李昭道:“可怎地就咱俩个逃回来了?”

    一句把张旺问住。他自然也知杜天横最恼恨他俩个这等不敢拼杀,只会逃命的本事,怕不将他俩个推出辕‘门’斩了才怪。

    无奈反问李昭道:“你说如何?”

    李昭眯着眼睛道:“弟弟倒有个主意。你我既然已经追踪到此,干脆去百姓家抢夺两套平常衣衫换上。然后就跟随着这群贼人,把他们藏身的老巢找出来。回去报与杜天横知晓,岂不是大大的功劳一件?也好叫他不敢再轻看你我,如何?”

    张旺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干这等犯险冒死,辛苦非常的勾当。可想着若不如此,杜天横必不会轻饶。无奈只得点头道:“好,且随弟弟去走一遭。”

    也是剑阁四侠等人大意,以为既然已经没有锦衣卫和官军来追,就算平安无事。是以不再遮掩行藏,把杂沓马蹄印清晰地留在去往剑阁峰的小路上,叫李昭和张旺没费什么功夫就寻到。

    二人见蹄印到了剑阁峰下的农家‘门’前便隐入其中,猜想一定是去往哪里的道路逶迤难行,马匹上不去,是以寄养在这边。

    但不敢肯定,于是敲开一家农户,想使银两买通开‘门’的老翁,在他家里盘横观察。

    却不想剑阁四侠行事仁义,杀贪劫富所得从来不敢独吞,一年四季都向山下周边小村落里的人家分金洒银,救济贫困。叫这一带无论旱涝,都从来不曾有人家遭灾。

    其实每人心里都有杆公平秤,自然量得出善恶是非。剑阁四侠如此,怎能不得下人心的偏袒?况且这老翁的儿子还在山上做着一名小头目,叫老翁与剑阁峰的关系非比寻常。

    老翁虽是农人出身,一辈子只在这山下的土里刨食,不曾见过什么世面。但活到这大一把年纪,攒下成堆的咸盐也不是白吃的,一眼就看出上‘门’的这俩人眉眼灵动,暗藏‘奸’邪,不是什么好鸟。

    又见站在前面的李昭入怀掏银子的动作极麻利,且出手递到面前的就是十两的大银,显然是使惯钱物的‘浪’‘荡’子,而不是他口中所称的什么‘来收山货的小商贩’。脸上虽逞出笑容相迎,心里却冷冷地不为所动。

    待将二人让进屋里,唤老伴起身为他们烧火做饭,自己却悄步轻脚地绕到后窗户下偷听。

    李昭和张旺二人平素里也是‘奸’猾惯了,总以为只有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不曾把这个衣衫不整,皱纹堆叠的老翁看在眼里。言语也不怎么遮掩,说来说去,都是吃喝嫖赌这一套拿手的本事。

    老翁听得愈久,心下愈明,知自己所料不错。二人待吃喝起来,又有酒纵恿着,更加猖狂,慢慢说起将要到手的荣华富贵如何享受。

    老翁见他二人每当谈论到这里的什么,就都压低声音,显得神秘,心里生疑。以为这二人必定没安善心,怕要对山上的众英雄不利。当下不敢犹豫,趁夜‘色’上山报信去了。

    剑阁四侠听闻后都吃一惊,忙带领人手下山来捉。

    李昭和张旺正在烧得热烘烘的炕上睡得香甜,酒还未曾醒,哪来得及反抗?被抓个结实。

    待一路捆绑着推搡到山上,二人才知这看似刀砍般陡峭的剑阁峰上竟然还居住着一伙强人。却不用再费工夫寻找,自到其中把一切看个明白。

    剑阁四侠都是久走江湖的人物,目光何等毒辣?一眼看穿二人的伪装,喝破他俩个的身份。

    二人自知锦衣卫臭名昭彰,惹天下人怨恨,若认下必要被杀,是以强‘挺’着摇头否认。

    翁九和见了冷笑,道:“真的有几分筋骨吗?来人,把他二人绑到外面的树上冻饿三日,且看如何。”

    此季的室外恶风正寒,滴水成冰。人若置身其中,不要说三日,只需一个昼夜也就完了。

    二人听到此句,都吓得脸‘色’苍白,肝胆打颤。不待向外拖,张旺先就崩溃,失声叫唤起来。把锦衣卫的身份认下不算,还将因何滞留村落中的图谋全都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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