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春妆 > 第035章 异样

第035章 异样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林、严二人口中所言,乃是大齐宫中定例。

    在皇城之中,凡病患宫人,皆需送至外安乐堂养病,待病好了,自可回原处当差。而若病殁,则由外安乐堂直接发送。因外安乐堂便在北安门左近,那棺椁离宫时,便是从那里往外抬的。

    论理,之前红药受伤,也该送至外安乐堂休养,只冷香阁人手吃紧,张婕妤便没叫往上报。

    她二人悄悄私语,虽声量极低,红药还是听见了最关键的三个字:

    蒋红柳。

    那是红柳的大名儿。

    她果然死了。

    与前世一样,死在了行宫。

    红药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

    若早知行宫这一去,便要葬送了自家性命,红柳当初又会不会那样费尽心机、算计旁人?

    还有红衣,只怕到此时她亦觉着,在行宫当这一回差,待回来后,必能离开冷香阁这座冷灶,得着个好前程。

    可是,又有谁知晓,那行宫虽好,却远非寻常人能消受得起的。

    红药慢慢地抬起了头。

    阳光白亮,刺得她眼底生疼,可她却觉得冷,两手似握了满把的冰。

    前世时,也不知多少条人命填在了那所行宫里,就连皇帝陛下也……

    红药闭了闭眼,心头浮起深切的哀凉。

    她知道行宫将有大灾,亦知几位妃子的收梢,甚至,就连建昭帝驾崩的确切日子,她亦知悉。

    然而,那又如何?

    卑微如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告诉人去么?

    那行宫将死之人成百上千、建昭帝驾崩更是惊天的大事,只消她敢于说出口,便必定会被当成疯子,死无葬身之地不说,说不得还要带累无辜之人。

    红药怅怅地张开眼眸,掌心的凉,逐渐漫至心底。

    此等大灾、大祸、大无常,唯有身具大智慧、大勇气者,方可既救得众生,又全身而退。

    她顾红药,何德何能?

    她连自己的小命都周全得如此艰难,遑论别人,甚或,这整个建昭朝?

    心底里的寒意,渐渐化作颓丧与灰心,红药垂首拢肩,似不敢再与那灿烂的阳光对视。

    蓦地,衣袖被人碰了碰,她一下子惊醒过来,抬头看时,却正撞进林寿香温和的眼眸。

    “想什么呢,这般入神?”林寿香作势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神情很柔软。

    红药咧嘴想笑,然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没甚么的,林姑姑,就觉着……今儿太阳挺大的。”她说道,语气亦是低的、沉的,好似压了千斤重担。

    林寿香却是会错了意,望她片刻,柔声道:“罢了,你听见了便听见了,也无甚紧要。只别在外头乱传,到底这事儿尚没个定论。”

    歇了数拍,她又叹了口气,伸手向红药发顶摸了摸,语气有些沧桑:“这在宫里很常见的,呆久了你自知晓。再,既是你识得的人,到时候不拘找个什么地方,在心里默默地奠一奠,也算相识一场。”

    言至此节,又加重语气道:“切记莫要弄什么香烛瓜果供桌之类的东西来,进宫的时候你们都学过的,这地方最忌讳这个,教人瞧见了,你这条小命儿就难保了。”

    她显是以为,红药是因了红柳之死而伤感,才说出这样的一番话。

    红药自是不会否认,含糊应下了,心底亦有几分感动。

    她与林寿香不过初识,对方却待她甚厚,这一份情谊,委实难得。

    “你能听得进便好。”林寿香似颇感慨,仰首而叹:“总之你记着,命最紧要,旁的,你管不着,也管不了。”

    红药低低应了个是。

    是啊,她管不着,更管不了。

    除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她什么也做不到。

    而在这深宫里,仅此一事,便已然万分艰难。她必须竭尽全力、拼却所有,方能让自己的每一步,皆踏中前世留下的那些足印。

    红药低头看着脚尖儿,面上神情似怆然,又似自嘲。

    她终究是个自私的人。

    看重自己,远甚于旁人。

    她承认。

    只消能活下去,她可以什么都不去问、不去管,任它外头洪水滔天,她也只缩进自己的壳里,安稳度日。

    “好孩子。”林寿香温和的语声响了起来。

    红药悄然举眸,却见她秀致的眉眼间,隐着深深的哀凉。

    那是一种物伤其类的悲戚。

    林寿香心里,其实也很不是滋味。

    虽然死的是两个末等小宫女,离她这样有品级的女官仿佛极远,可她却分明觉着,两者间,不过咫尺之遥。

    奴便是奴,谁也不比谁高贵几分,便有了品级,也不过名头上好听些罢了,骨子里,仍旧是最下贱的奴婢,生、抑或死,全在主子一念之间。

    林寿香莫名打了个冷战。

    罢了,这等糟心之事,还是不必去想,想得太多,反受其累。

    甩了甩头,将这些杂念尽数抛开,她强打起精神向红药招手道:“随我进来罢。”

    虽竭力笑着,到底意难平。

    红药应了个是,抱着包袱,随她跨进了院门。

    “咿哑”,门扇轻轻开启,又在她的身后阖拢。

    也就在这一刹,一阵异样之感陡然袭来,红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好像……有点不大对头。

    不,是很不对头!

    她心下大凛,因怕林寿香发觉,忙抬头看了她一眼。

    林寿香正埋头往前走,并不曾察觉她的异样。

    红药放下心来,继续前行,脑中却在不住思忖。

    前世时,她是何时听见红柳的死讯的?

    是此时么?

    应该不是的。

    她暗自摇了摇头。

    此外,传达消息的那个人,似乎……也并不是严喜娟。

    那么,是谁呢?

    红药蹙紧眉心,努力回思前事。

    渐渐地,眼前似有一层薄雾被拂散,一些人,以及一些声音,在脑海中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红药,红药,我听人说,红柳死了。说是掉在行宫后头的山崖下头活活摔死的,那血直流了一地呢,骨头都散了架……”

    记忆中,是一张一合说着话的两片厚唇,瓜子皮伴着口沫,不停地往外飞溅。

    红药一下子捏紧手指。

    是红棉!

    她想起来了。

    前世向她传达红柳死讯之人,乃是红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