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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凉·14章 天寒野旷何处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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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两道清丽的身影。即便是置身于此地北方皑皑的冰雪山川之间,那二人却终是身影单薄的只让人见着那一件如蝉翼一般轻薄青蓝相间的衣衫附着其身——但,那其实连一件正式的衣衫都算不上。因为,那些如蝉翼一般轻薄的丝质布片仅只遮住了一些最为重要、私密的部位,比如男子的双肩,女子的酥胸,男子的下体龙阳,女子的纤细蛮腰。

    “我们,当真要从这里过去了吗?”男子只低沉地问。

    “当然。”女子的眉宇之间却只炫动起一丝极为冷颤的孤傲和媚然来,竟是颇有些许那幽冥之中姽婳三千的风采——但,无疑地,她并不是那美艳之际妖艳群芳的姽婳三千。她,充其量只陪与那姽婳三千提鞋而已。

    “那好。我先下去了。”

    “嗯。”女子轻然应声,旋即便只跟随着那方男儿的身影缓缓朝着那如水一般静谧地躺着却在风里连一点波纹都不曾漾起的玄极天池的正中心处悠然而去。末了,那二人便都只先后阖眼轻然没入水中。转眼,便是到了这人世以外的另一方世界:幽冥地界。

    还是那一道熟悉的黑色玄武岩山体的玉雪城山——

    曾经千年不灭的积雪依然还只如洁白的衣裙完好地遮蔽着这道令人望而生畏的黑色山体。而也就在这般浑身的素白之间,一座同样甚显黑沉厚重的神殿便只傲然地矗立于这一座千丈高上的山巅平台。而就在这般素白的雪颜和冷清的山石之间,却终只有那么一道熟悉的玄衣女子悄然打坐,神色轻缓冷寂得竟如同死去了一般。

    可是,正待此刻,那方女子的双眸之间却是微微地沁动了几番,旋即,那道纯黑的双眼便只清丽凝神地睁了开了,却是冷然一语,也不知道究竟是冲着这虚空中的谁了而冷寒直起:“要想进入神殿放出雪神滕六,你们还是先学着过我这一关吧。”

    “哼——”那率先回应她地,却是那渡河而来一道神色冷清的女子,双眼含毒,锋芒相对。“真是没有想到!在这样为世人所遗忘的地方,居然都还会有人镇守于此。”

    可惜,不如她意,翩廻却是半个字都不再与她相说回应的了,直气得那傲慢女子愤愤上前,试图立刻便只动手宰了她。然而,她却终是被身侧的那道颇为冷静的男子身影给拉扯住了:“别冲动!先看看她是什么人。”

    “不必了。”翩廻却是只傲然昂首,低声冷道,“你们,是来这里解除雪神滕六的封印的吗?如果是,你们还是赶紧离去吧。因为,若是你们与我动手死在了这里,你们的主人可是不会来此与你们收尸的。”

    “笑话!”那女子终是克制不住地只冷声一笑,上前大喝而起,“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我们是要放出雪神滕六,但还不至于会畏惧你这样的贱人!”

    不由分说,还不待得那身侧的男子相作阻挡,那方女子终是神色冷清,只在手里炫起一道金黄的光华来,转眼便只在手心里执起一道炫动着金色光晕的黄色仙杖来:看来,他二人应该是精通高深术法之辈了!

    ——但,仅只如此的两个人,翩廻又怎会将他二人放在眼里呢?无论他二人是有多么的强大,面对十二双生神祇之一的“宁静”主神,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是对手呢?

    “宁心!”男子却是一声大喝,“当心!可别太大意了!能在这里镇守着雪神滕六封印的人,她必然是有那么些许本事的!你可千万别……”

    “少废话!”这般动起怒气来的宁心女子又哪里能够听得进身边男子的劝告呢?她只微微昂首,冷看向那依旧只打坐于地上仅只张开了双眼的女子,却是冷然一笑,“既然你要想死在我的手上,那我就成全你吧!贱人,居然胆敢挡着我的去路!还如此大言不惭——”

    话语应声而落,旋即,那幽暗的苍穹底下却是只怵然闪现出一道火红的华晕光圈,直傲然地悬于那阴沉的天幕底下,兀自炫动,冷寒地冲着那神殿之前的女子幽影忙不迭地飞投下无尽的红颜火球,直将那整片神殿之前的雪花都只炸得飞溅四处,尽皆融化成水,散落一地!而那整个山体竟也都似开始了颤栗一般,直叫人心中一惊,彻底地被埋入那疯狂袭来的火球阴影之中,转瞬便只无声无息!

    然后,似不曾感觉到那打坐女子的气息了,那施术的宁心女子却是只眉目清敛一笑,回头冲着身边那男子得意道:“看吧!我的天火恸,已经达到新的高度了!这样,她还不死?”

    然而,令她惊讶的,却是那身侧的男子竟然只惊愕到了极点,竟是惶惶然抬手指向了那身前五丈有余的神殿入口处——

    黑色浓郁的烟雾缓缓散去,旋即,那映入二人眼帘的,却正是那一道依然还只清冷淡然坐在原地双目微开的翩廻女子。她只轻缓一笑,便足以让人心惊胆颤,五脏俱裂

    !

    “怎么回事?我的天火恸,怎么可能会杀不死……”咬牙切齿,那方女子终是只愤愤而起,继而却是只操练起手中的杖子了,只再度念咒准备施术。但是!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幽暗光影却是急速地飞腾而来,直将那女子周身聚起的灵气都只一一沉静,竟然无论她只再怎么念咒,再怎么将体内藏存的法力转为灵气,却终究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的了!那些浮游而出的灵气,居然全部都只静然地僵在原地,竟都只似被人强行扼杀了一般,令人心颤恸容!

    “怎么回事……”终于,那二人都开始慌了起来。现在,他们终于明白这样单薄的女子为何能独自一个人镇守于此了:那种让他们一点防备能力都没有的力量,却是如此轻易地就让他们的能力失去了控制!只能眼睁睁地任人宰割,无力还击,亦无从挣脱……

    “不!”多想再这般肆意地狂叫一声,但却终已经为时晚矣!

    他们,那微微闭上双目灰飞烟灭的时候,终是只见着那道清丽的女子幽影缓缓阖上了微睁的双目,继而却是悠然一叹,回复了之前的冷清神色,宛若玉质雕像,冰清玉洁。

    而转眼,那两道同样清丽傲然的男女也都只缓缓身形崩溃,彻底地化作了一滩灵气碎屑,随着那轻缓的冷风翩翩而动,彻底地沉入死寂。仿佛,从来都不曾有外人来过此地一般。

    “巽风……万年已去。却终是尘归尘,土归土,你是你,我是我。我们,再也不能够重逢得见了吧!巽风,巽风……你还记得,我曾在这里失落双眼的一幕吗?”

    ◇

    “啊?”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就在那幻暝宫深处的一道苍蓝的身影却终是兀地只心中一颤,竟似隐隐有什么东西牢牢地刺中了他的心扉一般,直叫他只慌乱地捂住心口,惊悸难安: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好端端地,为什么自己的身体竟然会心痛呢?不!不是身体,是灵魂,是身体里的灵魂在颤栗!可是……

    他的神色突然便只惨白起来:他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和灵魂之间却是已经开始出现缝隙了!但是,但是为什么?这一具身体,被自己使用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怎么突然间竟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日薄西山?不!我才只刚刚找到可以帮助我的人,我才刚刚只离我的目标更进一步而已!我怎么可以就这样……

    “咚咚……”正在那苍蓝身影暗自心忖惊悸之时,那房门处竟然只轻然地响起了两记叩门声音。旋即,便是那男子此刻心中正思及到的女子声音轻缓地透入门扉——

    “青龙,我是棠梨。”

    “哦。”青龙只低沉一声,旋即便只黯然上前拉开了门。“怎么,有事吗?”他的心痛,似乎好像轻缓了许多,没那么明显了。

    然而,那方女子却是声音一颤,眉目之间却是怆然一惊,慌然便只探手上前,轻快地停悬在了他的额头之间,却是叫那男子误以为她是想要夺下自己的面具一般,只不禁惶然地后退开去,忙然抬手相阻。

    “你的额头,满是汗呢!”女子却是悠悠然低声叹息,有些担忧地顿了一声,心下却是怆然悲声起来:糟了!时间越来越紧迫了!茄蓝斯避迩,茄蓝斯避迩!难道,你竟还是没有找到可行的办法吗?可恨,可恨的幻雪之殇!

    “汗?”青龙这时方才如有所悟地宽下了心。“是吗?我没怎么在意。大抵,是刚才被你吓得——我脸上的面具,可是不能随意被人给摘下来的。要不然,可是会出大问题的。”

    “我知道。”女子轻缓一声,却是直叫那男子有所心安,似有低声:是啊!她不是感知力惊人的吗?又怎么会感觉不到自己灵魂里的异样呢?

    “那么,你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棠梨不免心中暗暗一顿:她可不能告诉他说她自己打算将那个计划提前了!这个,实在是太突然了,突然到就连她自己都有一些措手不及地慌乱起来。然而,即便如此,她的脸上却终还是稍显镇定地轻缓一笑,叹道:“没有啊。我只是想,叫你陪我再四处走一走。毕竟,我已经很久都没有在这里散过步了。也不知道哪里该去,哪里不该去——所以,只好叫你来带我走一走了。你不介意的吧?”

    但是,这怎么会是她突然来此的原因呢?可惜,无论青龙心底如此斟酌,却终是难以清晰地琢磨得透那方碧衣女子心中思绪的。不免地,他也只好轻声答应一句:“那好吧。我带你出去走走。顺便,让你看一下,这里到底有多大好了。”

    ◇

    幻暝宫。与其称这里为一处宫殿,倒不如称之为“幻暝境界”更为恰当一下。而也就在这般虚幻的另一个境界之中,却也是那般一眼望不到头的。就仿佛她曾

    经置身的云路,或者幽冥一般。尽管觉得眼前就可以看到尽处,但是,她却终是绝难抵达那样的尽头的。

    ——这里,到底是哪位亘古神祇残留于此的安生之地呢?

    她不相信,她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这里该是只由那一个从太古之门背后司幽之境里过来的玄孙少主所开辟出来的新世界。但是,她却终究还是找不出任何证据来证明她的心中猜测的。即便是曾经置身于云路琅嬛居所,却也终究不曾在意过这样的一个地方。况且,早在三千年前,早在这个幻暝宫被玄孙少主利用的二千五百年前,她就已经彻底地离开了云路仙居,离开了琅嬛居所。而也因此,她自是更加难以确定这里的秘密的。

    ——这里,如果连天帝的书库中都不曾留下记载,那么,这里应该至少是在二百万年以前才被人居住过的一处地方吧!那么,那个人,到底是谁?

    而那个时候,她还并没有得到破劫的力量传承,自然也不曾拥有过那样惊人的感知力。是以如此,她却也终是难以得到确实的答案的。

    “青龙——”他们的身影轻然地停在了靠近西边一处如海一般遥不见边际的地方。“这片海,叫什么名字啊?也不知道,可不可以下海去游玩游玩呢?”

    “劝你最好不要去。”青龙却是悲声一叹,“那里,不是个好地方。你去了,会被吓坏的。”

    “怎么?”棠梨却似有所悟地轻叹道,“难道,这里也是一个巨大的莲花池吗?这底下,难不成还埋着很多的尸骨不成?”任凭着自己的感知力涉入这一方海域,可她却终是什么异样的东西都不曾感觉到的。甚至,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自己的感知力透入那样平静的海平面之下,一如自己根本就无法将感知力探刺入北极的归墟,南极的蟠龙之城,人间的玄极天池一般!所以,她确定,在那底下一定还藏着某种秘密。但,那个潜藏于此的高人,又是谁呢?

    “你呀!”青龙却是幽幽一声微笑,似有亲密嗔怪。“就是好奇心那么重了。这样的海域,你又不必涉入其中,管那许多做什么呢?”

    “可是,人若是没有好奇心,又怎么能打探清楚那么多的秘密和真相呢?我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帮你找出可行的办法好脱离众星之星盘的命运束缚吗?”

    可是,青龙却是一声叹气道:“唉……你就不能真正地放宽心休息一阵吗?老是这般神伤地想东想西,对你自己的身体也是不太好的呀!”说话间,那道苍蓝的身影却是不知不觉地冲着身前回眸一笑的女子翩然地探出手去,轻然且亲昵地在她的脸颊上轻拂了一下,宛若付过了翩廻的脸,浅七的心一般……

    “青龙——”棠梨却是黯然一惊。然而,还不曾待得她心中有所窃喜,她的感知力却终是让她只一阵心颤,冷然地朝着他们二人都不曾面向的东面看了过去——

    那是两道身影。一道浑黑却身无长物,显然就是幽烬了。而另外的一道,却是一身的黑色,背后剑影惊悸而动——是幻雪之殇!

    “怎么了?”察觉到棠梨异样的青龙也只微微地朝着她轻看了一眼,旋即便只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两个人的到来,不觉却是颇为心惊地僵在了原地:幽烬,迷殇——迷殇,你到底又是在挑拨离间什么?!

    ◇

    “你看见了吗?”迷殇却是只一声冷嘲热讽笑起,道,“你看看吧!你的青龙,已经彻底地将你予以抛弃了!现在的他,就连曾经挚爱他到了发狂地步的浅七都不再去祭拜了,又何谈你这样一个半男半女的怪物?”

    “你少胡说!”即使亲眼见着那般的亲昵之举,可是幽烬却终仍是不肯置信地咬牙道。“你少在这里分化我们!我知道你想怎么样。但是,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是吗?”迷殇却只不以为然。“我会不会让你得逞,只有当你彻底地被那个女人取代了你在他身边的位置时,你才会幡然悔悟的!可惜,到了那个时候,可就连青龙都不会再帮衬着你了。到那时,说不定你随随便便犯个小错,可就会被少主大人五马分尸了!”

    “你少威胁我!我懒得听你再说了!”幽烬终是这般不肯置信地掉头就走。然而,仅只转瞬,就在他缓缓迈出步子的那一霎那,身前的黑暗之中却是再一次多出了一道清晰的人影:茄蓝,茄蓝……他的心,突然便只凝成了一块被冻得僵硬如石的豆腐,浑身惊悸!你们,你们难道是,要趁玄孙少主不在,而要在这里对付他们吗?不,不可以……

    “青龙!”他但只一声疾呼。然而,他这才发觉,身前那翩然而至的黑影早已猛然一击,将他彻底地埋入了黑暗之中,昏厥了过去。

    “青龙,青龙!当心哪……”心绪幽幽,可他又如何能提醒到那个苍蓝身影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