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卑鄙的圣人:曹操(大全集) >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部_第十六章 曹操对阵袁绍,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卑鄙的圣人:曹操.第4部_第十六章 曹操对阵袁绍,生死决战一触即发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困兽犹斗

    彭城以西一场血战,吕布帐下的并州精锐几乎全军覆没,陷阵营更是尽数战死,又折曹性、魏续、许耽三将。徐州部、兖州部、丹阳兵遭陈登追击,死走逃亡不计其数,最终回到下邳的只有千余人。

    曹操趁势包围彭城,意欲诱吕布出战。但吕布吸取当年在兖州的教训,死守下邳不发救兵,并传令徐州各城的守军坚壁清野。曹操鉴于河北的形势不敢拖延,连续攻城三昼夜,将彭城攻破,俘获吕布任命的彭城相侯楷。为了动摇徐州局势,曹操使出杀手锏,下令将城内之人全部屠杀;并向整个徐州散布消息,主动献城投降者可免死,坚守顽抗再破者屠城。

    遭遇这样的威胁,吕布集团的弱点越发凸显出来。他本辗转流亡到徐州,一路上吸纳了各个地方的军队,这些军队各有统帅难以合并,加之徐州自陶谦时代便割据纷乱,因而吕布的统治并无严谨的体系,更近乎一个军事联盟。在这联盟中,各个派系既互相合作也钩心斗角,但绝对主力的并州兵起着震慑作用,因为有他们在,其他派系才会俯首帖耳。现在吕布的左将军头衔已被曹操以朝廷名义撤销,并州精锐又死伤殆尽,被围城者得不到救援,负隅顽抗者只有死路。吕布既没有统治徐州的名分,又没有保护大家的实力,谁还跟随他呢?东海、彭城、琅琊、下邳所属的各个县纷纷开门投降,下邳竟在霎时间变成了孤城!

    吕布这才明白坚守解决不了问题,再次差出张辽去联络沿海割据的臧霸、吴敦、孙观等人,意欲合兵一处;又派兖州叛将许汜、王楷赶往淮南,答应袁术结为儿女亲家的条件,向昔日的敌人搬请救兵。

    可曹操根本不给他喘息的余地,自彭城火速进军,数日光景已踏入下邳界内。一旦围城便战无可战,吕布来不及等候救援,只得集结残兵败将勉强出兵,试图阻击曹操的进程。

    对于这一战,曹操早有防备。布置行军队形时,已派史涣、吕昭、王图、蔡杨、贾信、扈质、牛盖、牛金、张喜等一干小将各率亲兵在前面带队,又唤程昱、陈登二人授以破敌计策。考虑到吕布英勇难当,敢于突袭主帅,曹操特意将虎豹骑移到了队伍最尾。所以一得到斥候的禀报,大家有条不紊各行其是——各队人马分散列开,呈扇面状让出空地以备交战;程昱、陈登带领随从依计行事;虎豹骑护卫曹操登上后方一个高坡,俯瞰整个战场。

    随军士卒中不乏经过濮阳之战的老兵,他们向同伴诉说着吕布的威风,简直把他吹成了神兵天将,仿佛他一出现立刻飞沙走石地动山摇。哪知真等吕布率兵来到近前,所有人都泄气了——吕布还是那身装扮: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披赤金兽面连环铠,外罩西川红锦百花战袍,肩挎金漆画雀弓,腰系玲珑狮蛮带,腿缚银丝护膝甲,足蹬虎头战靴,跨着宝鞍金韂的赤兔马;掌中的方天画戟一晃,十分的人才,八面的威风。可是,形影不离给予他威严的并州铁骑已经不复存在了!

    跟随吕布而来的士兵太惨了,服色不同高矮不一,手里长短家伙都有。并州兵、徐州兵、兖州兵都已打乱了建制,权且编到了一起,只有百十个骑着马的,更有甚者是从下邳城中临时抓来的壮丁。这一路行来,不少人已经嘘嘘带喘萎靡不振,督队的高顺、成廉二将不得不连声呵斥以保持队形——这场仗还没打,胜败已经一望便知了。

    曹操怀抱令旗坐在山头之上,一见此等光景不禁捋髯而笑:“即便身负霸王之勇,用此残兵败将,结果还不是自刎乌江?”哪知曹操笑纹未收,吕布竟高举画戟,下令全军冲锋——这不是打仗,是玩命啊!

    那些杂兵闻听号令,连个“杀”字都懒得喊,各举兵刃战战兢兢往前拥,没跑几步队形就全乱了。而列于曹军前锋的清一色都是新近提拔的小将,归属于各个将军帐下听用,今日曹操把他们单提出来打冲锋,这帮人都憋着杀敌立功搏前程呢!一见来了这么熊的兵,各催坐骑带领亲兵就往前冲。

    两军相遇之际,未闻什么动静吕布那边就齐刷刷倒下一大片。后面的人一见前头的已然送死,怵生生哭爹喊娘地就要散,往后逃的倒比往前冲的多。

    眼看这场战就要立时结束了,忽然一道红影冲入了战团。吕布掌中方天画戟往左一挥,十几件兵刃立刻噼噼啪啪打飞;画戟就势往右回扫,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曹兵登时命丧黄泉!吕布毕竟是吕布,单凭一人一骑,就够大群曹兵忙活的了。但见方天画戟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已把身旁曹兵杀得人仰马翻,他马前丈许之内竟无人敢近。继而又闻他大吼一声,竟跃起赤兔马跳入曹军阵中,在人群中一蹿一跃,似砍瓜切菜般杀人,形似魔鬼状若疯癫,把曹兵吓得四处躲避。高顺、成廉也到了,两杆长矛神出鬼没刺入阵中;紧接着,仅有的百名骑兵迅速跟至,都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势,哪管对面有多少曹兵,举着家伙闭眼就刺,杀一个够本,杀两个就有赚!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就是这少数的兵马,竟将曹军的攻势抵御住了。他们这么一杀,原本后退的杂兵也看傻了,突觉这场仗还有获胜的可能,纷纷举着家伙又冲回来助阵。

    曹操在山上看得有些发傻,万没料到胜券在握的仗会打成这样。那厮杀紧张得叫人透不过气来,兵刃相交激起一阵阵令人胆寒的碰撞声,战马嘶鸣着冲撞往来。鲜血似火焰般时不时地喷发怒窜,两军前锋肉搏之处,所有人都杀得血葫芦一般;倒地的死尸被战靴、马蹄踩成一块块烂泥。

    曹操俯低身子收拢目光单寻吕布。只见他此刻已杀红了眼,脸上身上全是黏稠的鲜血,一边呼喊着“杀啊!”一边挥动大戟辟刺扫砍。恰见一个骑兵挥刀向他当胸砍来,吕布身子一闪,顺手将画戟刺入他肚子,双膀一使劲,将那兵生生举起,就势一通滥扫,借死人拨倒一大片曹兵,然后在半空中一甩,将血肉模糊的尸体掷入人群中,又砸倒了一大片……此刻小将蔡杨正杀到他近前,见吕布高举画戟掼出尸体,举枪就往他腋下刺去;吕布不及收戟探左手一抓,竟将枪尖握在手里,铆足力气往回一拉——连枪带人都被扯翻在地,所幸几个亲兵忘死相救,把蔡杨从赤兔马蹄边拖开,这才捡回一条命。

    吕布方扯落蔡杨,另一边牛金、牛盖两把大刀又到了;他赶忙回身用戟杆一搪——两把刀立时脱手,飞得无影无踪!二将失了兵刃,惊得拨马就跑。吕布还未收戟,忽觉脑后金风骤至。原来诸小将中以张喜最灵,竟辟了条血路,绕至他身后下手。料想这一枪已避无可避,哪知吕布突然一揪赤兔马的鬃毛——赤兔顿时压低脑袋、撩起后蹄。张喜的枪擦着吕布头顶而过,赤兔马的后蹄却踢在了张喜坐骑的脖子上。那畜生疼得四蹄乱蹦,竟载着张喜朝自己兵的方向趟杀过去……

    曹操再也看不下去了,猛然站起来,喊道:“后队放箭!”

    命令传下,曹军后队立时放出一阵箭雨,落点恰好是两军相接之处。不管是吕布的兵还是曹兵都有不少中箭的,两边士卒莫名其妙,自然而然各退了两步。

    就在这一愣之间,曹操举起令旗在空中左右摇摆——战场东面的小山头立时鼓乐大作,丘陵上竖起一面白旗,上写着“兖州人来降”五个大字。程昱、李典、吕虔立于旗下,四围全都是兖州兵士,扯着嗓门喊着家乡土话。

    吕布军中有不少兖州人,是当年跟着陈宫投奔过去的。这些兵被并州人欺压已久,但慑于吕布之威不敢逃亡。这会儿在战场上忽闻乡音,又看到了家乡的将军,众人大感回家的时机来了,有几个脑子灵的立时向东奔去。有一个跑就有一帮跟着的,兖州兵源源不断地脱离战阵。

    “不许走!”吕布勃然大怒,挥戟杀了身边两个想跑的人;见还止不住逃兵,意欲冲上山头斩旗杀人。这时又闻西首山头上又是一阵乱,竖起一面“徐州人来降”的白旗。陈登、陈矫、徐宣立于旗下,新近降曹的徐州士兵敲锣打鼓也在招呼老乡——霎时间,吕布帐下的徐州逃兵也开了闸!

    兖州人东逃,徐州人西窜。吕布突觉一阵凉意,仿佛浑身的血都被抽干了,回头再看——只剩下一群杀得气喘吁吁的并州老乡了。

    本来就是敌众我寡,现在又跑了一大半,吕布实在是打不下去了。眼见曹军又已攻杀过来,他拨转赤兔喊了声“撤退!”当先纵马奔出了战阵。他这一逃,所剩将士赶紧跟随,曹军兜着屁股一阵赶杀,不少筋疲力尽的并州兵被乱枪刺于马下。

    虽然胜了,曹操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手中令旗颓然落地,长出了一口气:“唉……可算是打完了,惊出我一身汗……咱下山吧!”虎豹骑保着他还未下到山脚,又见史涣纵马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俘虏迎面驰来,离着老远就喊道:“启禀曹公,末将把成廉擒获!”

    “快放开他!”有了上次的曹性自尽的教训,曹操赶紧下马,站在山坡上拱手道,“成将军,辛苦你了。”

    成廉大腿中枪,又被史涣拖了一阵,脸上模模糊糊都是血,站是站不起来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坐稳。他不似曹性那般倔强,只是叹息道:“唉……此乃天意啊……”

    “不是天意,这是人心!”曹操牵着马信步走下山坡,“吕奉先虽有项羽之勇,但士卒百姓又何曾真的归心与他?不修仁德单凭武力,昔日在兖州失败了,今天在徐州也一样会失败。”

    成廉半晌无语,最后抬起头来缓缓道:“诚如曹公所言,我家将军实非命世之才。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想起这些年我们的所作所为,末将时常感觉如芒在背啊!”的的确确,吕布的这支人马反复无常又劫掠百姓,已残害了太多的人。

    曹操见他颇有悔意,笑道:“吕布既逃,回至下邳定会紧守不出;我若攻城,士卒死伤必多。上天有好生之德,老夫实不忍再看两家兵将无谓牺牲。将军能不能在城下喊话,让吕奉先开门投降呢?老夫保证,绝不害城中将士性命!”曹操向陈登打听过,下邳是徐州第一坚城,攻坚战势必不好打。

    “非是在下不肯,下邳恐难招降。”成廉的口气很坚决。

    “未必吧?”曹操冷笑一声,“我观吕布所作所为并无恒心。”

    成廉摇头道:“吕布易说,陈宫难撼啊!”

    曹操立时语塞——当年日害三贤,陈宫负气而叛,还蛊惑张邈、张超、李封、薛兰、许汜、王楷、毛晖、徐翕一大帮人造反。吕布胸无大志八成会投降,但陈宫恐怕是不可能了……

    成廉喃喃道:“曹公有所不知,并州、兖州两部素有矛盾。如今城里并州兵只剩宋宪、侯成帐下数百,统筹之事已落入陈宫等人之手。即便吕布回到下邳,他也管不住那帮人啦!”

    “听说颍川陈元方父子也在城中,他们可安好?”曹操忽然想起了陈纪、陈群。

    成廉血糊糊的脸一抽动,似乎是笑了:“好着呢,陈宫一直照顾着他……还有毕谌、魏种也是。”曹操为兖州刺史时,举魏种为孝廉、任毕谌为别驾,对二人十分重用。哪知陈宫之叛,魏种贪生投敌;毕谌因老母被挟,竟弃他而去——这又是两笔糊涂账!

    曹操沉吟半晌才道:“不论如何,先围了下邳再说。”低头又问成廉,“将军可愿归降喊话?”

    成廉摇摇头:“在下出身并州,当效本主。若我家将军归降,在下即刻也降。我家将军不降,在下唯有一死。”

    曹操点点头:“吕布不

    才,然帐下皆是好汉……史涣,暂将他收押军中,待得了下邳再作理会。”

    经过这一场大战,曹操的心思又活动了:吕布骁勇天下无双,又没什么远大志向,若是能招降过来用为先锋,何乐而不为呢?

    水淹下邳

    下邳县乃徐州下邳国首县,汉初韩信受封楚王曾以此处为都。县南有泗水自西向东流淌,县东又有沂水自北向南注入泗水,形成三岔河口,是为天然屏障;县城方圆十二里,内外三重城墙,皆高四丈有余,白色磐石堆砌,外郭南门最为雄伟,民间称之为“白门楼”。

    曹军大队赶到时,陈登已率广陵兵为先锋,将下邳城包围起来。索性大包围套小包围,二万多兵瞬时间将城池困了个水泄不通。曹操穿过人群来到近前,仰望着这座大城,心头顿生忧虑——要破这座城可太难啦!纵然强攻硬打能破外郭,里面还有两层城墙,一层一层打下去,既折损兵马又耗费时日。想至此,命兵士连声呼喊,唤吕布出来答话。

    吕布此刻就在城上,他被眼前的包围惊住了。昔日兖州之役,他几次大破曹军,甚至以方天画戟敲过曹操的头盔,吓得曹阿瞒跪倒告饶、巧言诓骗才捡了条性命。可今天一切都变了,那个沛国谯县的矮子竟有了这么雄厚的实力,茫茫大兵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再往人群中细打量,刘备、陈登的旗号皆在其中,敌人联手部下背叛,吕布怒火中烧,听到下面的人呼喊自己的名字,他手扶女儿墙兀自口硬:“本将军未死!现就在此,曹贼能奈我何?”

    陈登一马趟出人群,嘲笑道:“吕奉先,你反叛朝廷,已被割去官职,有何脸面再称将军?还有一件事相告,你派出去向袁术求救的许汜、王楷,见你大势已去,已经转投荆州刘表去了!张辽虽到海滨,然臧霸等人忌惮天威不敢发兵。吕布,你完啦!”

    “呸!”吕布破口大骂,“陈登竖子!反复小人!忘恩负义!寡廉少耻!”他恨不得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恶言都用到陈登身上。

    陈登仰面大笑:“吕布啊吕布,你对我有何恩义可言?拍拍胸脯想一想,我这广陵太守是你给的还是朝廷给的?”

    吕布被他顶得哑口无言……是啊!人家的官本就是曹操给的呀!

    陈登仰着面直视着吕布:“你说我是反复小人,我倒要问问你,你这半生又都干了些什么!你本五原郡一武夫,出身卑贱,被丁建阳收留,视为心腹用为主簿,对你情真意重。后来董卓进京以钱财官爵贿赂与你,你便卖主求荣手刃丁原,转而认贼作父!保了董卓不过数载,灾星未退色心又起,与其小妾私通,为防丑事败坏,投靠王司徒刺董,转眼间也成了救国忠良。

    “弃暗投明本是正理,李傕、郭汜打破长安,你就当随王允死节,却怀揣贼父人头投靠袁术,袁术怨你无情不愿收留,你翻脸不认人,立刻又转投袁绍。跟随袁绍倒也罢了,放纵部下强抢民女劫掠财物。袁本初将你逐出冀州,你再投昔日同僚张杨。张杨待你推心置腹,你却勾结张邈又犯兖州,弃朋友于不顾。惜乎你那点儿德行斗不过神威赫赫的曹公,转而逃至徐州刘玄德麾下。刘玄德供你粮草给你辎重,反而成全你这喂不熟的狼!刘备、袁术交锋之际,你夺人之地诱人之兵,把徐州抢占过来,又翻过脸来打袁术!”陈登句句诛心,行云流水一般把吕布种种不义之事抖落了一遍,“吕布!你朝三暮四两面三刀,所过之处戕害黎民。老百姓恨不得戮尔尸、食尔肉、寝尔皮!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人人得而诛之!”

    吕布被他骂得又羞又愧又恨又恼,白脸转红五官倒竖,手扒女墙一阵怪叫:“哇呀呀……气煞我也!”

    “气有何用?”陈登一甩衣袖,回头扫向兵士,“广陵兵将听真!尔等皆是徐州之民,若有人受过并州武夫欺压劫掠之苦,恨此残暴之徒,就喊三声‘杀’叫他听听!”

    杀……杀……杀……

    呐喊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喊到第三声时,莫说是徐州人,就连兖州人、豫州人都跟着扯着嗓门大吼。

    吕布瞪大眼睛看着这惊心动魄的情景,盖世的英武霎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完了!彻底完了!吕布的心死了……原本他还可凭胯下赤兔掌中画戟夺条血路,可是现在他不行了,他颤抖了……即便逃出去又能怎样?再往东就是大海了,北面的袁绍恨他入骨,南面的袁术也已得罪,往西投奔老朋友张杨,可从兖州到豫州都是曹操的地盘;臧霸、孙观、尹礼等按兵不动,条条道路都已堵死,天下虽大哪里有立锥之地……吕布只感头晕目眩,身子一晃伏倒在女墙之上。

    曹操在下面看得分明,挥舞手臂示意大家收声,轻催坐骑出了兵群,放声道:“吕将军!吕将军!”

    吕布听他还叫自己为将军,强打精神往下张望。曹操似乎叹了口气,缓缓道:“将军莫要灰心,弃恶从善尚有一线希望。将军曾刺杀贼臣董卓、攻战僭逆袁术,这些功劳当今天子至今不忘,老夫也时刻挂怀。今既已兵败,与其困守孤城,何不顺天应人主动归降呢?”

    一言点醒梦中人,吕布蓝隐隐的眼睛一亮,似乎感到一线生机,方要应允,忽闻背后一声断喝:“城可破,头可杀,誓死不降曹贼!”

    连城上的带城下的,所有人尽皆吃惊,放眼望去见一中年文生衣冠不整满面憔悴探出女墙——正是陈宫!

    曹操心头一凛,抱拳拱手:“公台,别来无恙?”

    陈宫悲怒交加:“呸!曹操老贼素无恩义。昔日袁仲甫、边文礼、桓文林与尔何仇?一时恚怒三家满门毙命!金元休被你逐出兖州,终被袁术屠戮!你攻打陶谦之时,屠杀东海五城,现在还有何脸面自称得徐州之民心?”

    刚才吕布被陈登骂得又羞又恼,这会儿陈宫的几句话又把曹操说得无地自容。做过的事赖也赖不掉,日杀三贤、驱逐金尚、屠戮徐州,这都是曹操一生都洗不去的罪过,面对着深知底细的陈宫,他还能有什么辩白?陈登见状赶紧接过话茬:“陈公台少要卖狂!何谓民心不附?倘若人心不附,怎有这许多徐州将士前来围城!”

    忽见城头又蹿出一人:“住口!陈元龙,你临阵倒戈害死我并州无数兄弟,有我高顺三寸气在,宁可鱼死网破决不投降!”

    “助纣为虐咎由自取!”陈登立刻反唇相讥。

    你一句、我一句、他一句,陈登与陈宫、高顺骂了个不可开交。吕布身为主帅竟插不上话,弹压也弹压不住,看着已经失控的局面,一点办法也没有,颓然叹息而去,索性把城楼丢给他们不管了……

    刚开始还是对骂,后来高顺恼怒至极,夺过兵士弓箭就往下射。众亲兵连忙保着曹操、陈登归队。紧接着上面的箭枝、落石稀里哗啦一来一大片;底下的曹兵又是咒骂又是还射——俨然又开了仗!

    曹操带着亲兵一路后退,撤出包围圈,眼望着一片喧闹的白门楼叹息不已。荀攸、郭嘉、程昱三人也脱离战场纵马尾随而至。程昱是从兖州时代经历过来的,深知刚才陈宫那几句话刺痛了曹操,赔笑道:“明公不必着急,我看下邳战事且付与三军小儿。此处乃昔日风云之地,咱们信马由缰去西边游览游览可好?”

    “好吧。”曹操失落地点点头。四个人拨马向西,望三岔河口而去,只有曹纯、许褚督百名虎豹骑相随。

    曹军此番围城,各路兵马汇集,营寨扎下数里。四人带队一一穿过,每过一寨,都有留守的将官出来跪迎。曹操也不说话,只扬手示意他们起来,继续向西而行。眼瞅着到了最外围,正是刘备的寨子,关羽率领亲兵在寨门施礼相送。

    曹操一见威风凛凛、五绺长髯的关羽,心下颇感宽慰,便开了口:“云长快快请起。”关羽手托长髯站起身来:“明公辛苦了。”

    “将军等才是真正辛苦。待回朝之日我定要犒赏三军。”

    关羽低下头,结结巴巴道:“望明公勿忘秦宜禄之事。”

    “哦?”曹操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此事老夫记得。”见关羽又有愧色,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再说什么,带着程昱他们继续前行。这已经是关羽第二次提起这件事了,曹操心下称奇,关云长关西汉子铁骨铮铮,怎会对那个杜氏如此倾心呢?想至此打定主意,将来一定要先见见这个貂蝉女!

    离了大营,诸人抬头观看。时近隆冬哪有什么迷人景致?望不见霸王项羽雄武遗迹、望不见智勇韩信潇洒余光、望不见青草百花争相怒放、望不见里面百姓往来营生。但见漫天阴云不透斜阳,荒原凄凉四下萧索,遍地都是秋霜肃杀的枯茅,被西北风吹得颤颤抖动,泗水、沂水哗哗流淌,河畔老树丫杈干萎扭曲……曹操一阵阵悲从中来。

    程昱却兴致不减,指向远处泗水之上一处古旧的石桥道:“明公精通兵法,著录节要,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吗?”

    “嗯?”曹操一愣,仔细打量眼前的石桥流水,还是摇了摇头。

    程昱笑道:“此乃泗水桥啊!”

    一听此言曹操也笑了:“原来是留侯得遇黄石公之地。”

    留侯乃大汉开国名臣张良。他本七雄中韩国的遗臣,年轻时便有志推翻大秦复立韩国,于是结交力士仓海君,在博浪沙行刺秦王嬴政。不料行刺失手,仓海公遭擒,张良逃亡下邳。传说他路过泗水桥时见一老翁坐于桥上垂钓。恰好那老翁鞋子掉落水中,唤张良下水捞取,言语刻薄殊无礼数。但张良念及他老迈年高,扑入水中为他捡鞋,哪知老翁又叫他趋身把鞋给自己穿上,张良并不违拗一概遵从。老翁口称“孺子可教也!”命其五日后复来,当有要书相付。五日之后张良来到,老翁竟不与,又推五日为期。如此再三,老翁才授予兵书三卷。张良读此书智谋大长,辅佐高祖刘邦平定天下。此老翁即黄石公,所授兵书三卷即《三略》。

    郭嘉凑趣道:“既是张子房得书之处,咱们不妨踏上去看看。”

    曹操点头应允,三人下马信步来到小桥上。却见四下荒芜、石桥残破、北风阵阵、泗水湍急,全然寻不到先贤的影迹。曹操叹息一声:“我看民间传言未必是实啊……”

    同样的景致,在不同的人眼中,却有不同的含义:

    曹孟德手扶石桥连嗟叹,逝者如斯似水流淌,转眼间四十五岁将来到,所奋斗的事业仍旧苍茫!这世间万物苍生的疾苦何时才有个头?回头再往下邳望,如此坚城何日能破?河北袁绍磨刀霍霍似豺狼!

    程仲德眼望流水心潮澎湃,壮士胸怀动衷肠。生于乱世自当建功立业,将来名标青史著录兰台,留得威名后世扬。回首又看下邳城,果然是龙争虎斗好战场!

    荀公达闭目凝思自悲凉。忆往昔张子房本意复兴韩国,到头来称孤道寡的却是那刘季儿郎!想今朝自己身为汉臣,纵然劳苦一生大功告成,还不知将来是姓刘的还是姓曹的坐朝堂!睁眼又见下邳城,那本楚王韩信都城,那韩信立下不世之功,到头来未央宫吕后刀下一命亡!

    郭奉孝紧紧衣襟暗自骂,天寒地冻北风凉。这三个老家伙闲来无事瞎转悠,还不如回至营中研究战事细商量。回首再望下邳城,陈宫、高顺怎么还不降……

    四人各怀心思,呆立良久,最后还是曹操先开了口:“仲德,你膝下现有几子?”

    程昱一愣,不知他为何想起问这个,笑道:“在下不才,只有犬子程武一人。”

    “生儿子有什么才与不才的?”曹操摆摆手。虽这么说,他心中却有小算盘,他与程昱年纪相仿,程昱只有一子,而他除曹真、曹彬、何晏不算,现今膝下有五个儿子,曹丕、曹彰、曹植、曹玹、曹冲,最近宛城所纳周氏小妾又已身怀有孕,出征之际曹操曾有嘱咐,倘若生男取名曹均……四十五岁的年纪,南征北战还能生儿育女,这说明身体还很旺盛啊!

    曹操感到一丝欣慰,眼望着下邳城喃喃道:“黄石公《三略》有云‘端末未见,人莫能知;天地神明,与物推移;变动无常,因敌转化;不为事先,动而辄随。’世间又有谁能达到这种境界呢?”他反复吟诵着,“不为事先,动而辄随……不为事先,动而辄随……”忽然一脸无奈对三人道,“我观吕布兵势衰微,想必无力为害了。下邳城坚难以攻克,不如暂且班师回朝吧……”

    “主公万万不可草率收兵。”荀攸表示反对,“吕布勇而无谋,今三战皆北,其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夫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进急攻之,布可拔也!倘公主收兵,是为遗祸,现有张绣、袁术两路末路之贼,今再遗吕布,虽皆穷笃至极,然则三人可成虎也!”这种浅显的军事道理曹操自然晓得,但是他现在怕的是袁绍攻克易京骤然南下,他要是挂在下邳一年半载脱不开身,许都便危险了。荀攸已把他心思参透,手捻胡须道:“我知主公所思,但以在下之见,下邳并不难破。”

    “哦?军师有何妙计?”

    荀攸手指桥下:“破敌之法就在咱们脚下。”

    郭嘉第一个反应过来:“引水灌城。”

    “妙矣……有这泗水、沂水两条大河,不亚于十万雄兵。”曹操连拍额头,“子和,速速传令,命军士掘河引渠,水淹下邳城!”

    “诺。”曹纯在桥下应了一声,即刻驰马而去。

    郭嘉见曹操下了决定,赶忙接着道:“许都的喜讯列位听说没有?李傕、郭汜完了!”尚书仆射裴茂持节入关,段煨为先锋攻克长安,杀死李傕及子侄同党李应、李别、李暹等人;郭汜侥幸而逃,又被其部将伍习斩杀。

    “嗯。”荀攸连连点头,“不日之间,那两个贼子的人头就将送至许都。另外此次立功最大的段煨主动请求入朝觐见,他可给关中诸将归顺开了个好头啊!”

    曹操颇有感触:“只要归顺朝廷,又何必锱铢必较呢?我有意派人前往海滨,游说臧霸、孙观、吴敦、尹礼等青徐豪强归顺,仍叫他们统领旧地。只要不作乱,且由他们听调不听宣吧!”这是权宜之计,目前他最大的危机是袁绍,只等下邳一破就迅速备战河北,可没时间跟那些地头蛇计较寸土。

    荀攸、郭嘉、程昱尽皆领会,齐声道:“明公宽宏!”

    曹操转过身眼望北方——袁本初,你的易京之战还顺利吗?我可已经有破下邳之计了。我眼睁睁看着你从社稷之臣变成河北霸主,二十年的朋友走到今天这一步,悲也!痛也!恨也!虽然我兵力远不如你,但我可要抢先一步啦!你河北带甲之士不下十万,我东拼西凑也不过是三四万人……但是我身后还有天子,还有正义,还有百姓!我就靠我的正义鼓舞士气,跟你的十万大军拼上一拼吧!看是你这四世三公厉害,还是我这宦竖遗丑得胜!老朋友,我等着你……曹孟德巍然屹立在泗水桥头,任凛冽北风迎面袭来,他手握剑柄岿然不动!

    无独有偶

    就在曹操传令水淹下邳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河北易京的攻城战也到了关键时刻。

    袁绍集结河北四州部队,将易京堡垒围了个风雨不透,并在南面搭起一丈的高台。袁绍身披铠甲亲自坐镇指挥,但即便是坐在台子上,远处那个可怖的建筑群,依旧是令人头晕目眩。

    早在董卓作乱时期,幽州孩童之间就流传着一首儿歌“燕南垂,赵北际,中央不合大如砺,唯有此中可避世”,想来战国燕赵曾以易水为界。公孙瓒应谶而寻,终于在易水上游四里处找到了一座巨大平整的山头。于是派遣帐下酷吏关靖,强征渔阳等郡民夫,用皮鞭与棍棒威吓无辜百姓,建起了易京城堡。

    易京城方圆六里,城墙达六七丈高,以磐石堆砌,上备强弓硬弩滚木雷石,时刻有卫兵把守。城墙以外深挖土堑数十重,土堑之间还有鹿角丫杈拦截道路、滚石突门阻塞冲要,守军可以在掩护下出来扼守,进攻方却难以跨进一步。

    就算是攻到城下,更棘手的麻烦还在后面。墨子有云“备城门,百步一楼,二百步一大楼”公孙瓒还真是谨遵先贤战法,在城内大大小小修造了数百座箭楼,无论从哪个方位逼近城池,都可将敌人乱箭攒身。而他自己与妻妾居住的主楼更是高达十余丈,磐石为料铸铁为门,里面囤积粮食达三百万斛,足够坚守数年。

    坚固的城堡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所以公孙瓒格外注意自身安全。没有重要军务他绝不出楼一步。铁门紧紧关闭,里外皆有心腹武士护卫,凡有军报不得开门递交,皆由绳索吊篮传递。另外公孙瓒特意训练了一帮嗓门洪亮的仆妇,每当要向将士布置军令时,就由她们站在十丈高楼上喊话传达。这样的部署面面俱到,可谓大兵围城而难摧。

    袁绍此刻正端坐帅台之上,审配、郭图、田丰、沮授四位智士左右相陪,台下斥候如流水般往来不绝。连续两个多月的交战,莫说攻破城池,就连几道沟堑都突不过去,死去的兵卒都快将最外面的沟堑填平了。袁绍心急如焚,但还竭力矜持着不发作。

    这时淳于琼纵马自前敌赶来,未到近前便甩镫离鞍,三步并作两步跪倒在帅台边:“启禀大将军,有细作来报,公孙瓒之子已到黑山,张燕已召集所有人马救援易京!”此时淳于琼早就不是与袁绍平起平坐的西园校尉了,已变成了袁绍帐下部将。

    “乌合之众有何能为!”袁绍一笑而置之,“速调高览、张郃率部转西,把这帮臭贼给我打回黑山去!”

    “诺!”淳于琼领令而去。

    站在袁绍身边的三军总监沮授跨出一步施礼道:“二将此去必能得胜!然此间连续强攻数月,将士皆已疲惫,不能再这样打了。”

    袁绍一蹙眉,也现出了疲惫之色:“那怎么办?不除掉公孙瓒这个祸根,幽州的战乱永远结束不了。你们还有没有其他办法呢?”

    田丰始终站在沮授身边默默无言。他因为袁绍没有采纳奇袭许都的战略而颇感不快,所以数日来一直没提什么建议。但这会儿瞧袁绍愁苦不堪,还是忍不住开了口:“昔日董卓建郿坞,自以为可以坚守以待天下安定,最终还不是一时疏忽身死长安吗?可见在德不在力。公孙瓒暴虐无端残害黎民,河北吏民无不痛恨。咱们既然用兵不克,倒不如班师回去,广修仁德抚慰百姓,人心若得则天下披靡,到时候无干戈攻战,公孙瓒为百姓所孤,必会穷途末路颓散而终。”

    袁绍苦笑一阵:“元皓这话倒是正理,不过那需要多长时间呢?三年五载还是十年八载?还要让公孙瓒再苟延残喘这么久吗?”说着话他托起胸前花白的胡须,“我可不想等这么长时间!”或许是因为年已五旬,袁绍这些日子感到精神大不如前。灭掉公孙瓒固然就可以统一河北,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他憧憬自己能在有生之年统一华夏,时间可耽误不起了。

    田丰见自己的提议又被驳回,谏道:“恕在下直言,大将军急于消灭公孙,岂不闻欲速则不达?即便能成大功,只恐士卒疲惫,再不堪驱使,百姓也会有所怨言。”

    “这种空话不要再说了!”袁绍甚是不悦,口气冷冷的,“若公孙瓒不灭,总有羁绊在后,怎么渡河南下消灭曹操?”顿了片刻觉得这话说得还不够冠冕,又补充道,“当今天子受制于曹操之手,若不设法拯救,为臣子者于心何安?”

    他把调子定得那么高,谁还能反驳?一脸严肃的郭图突然跨出来道:“关于攻城之事,在下有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哦?”袁绍一愣,“但说无妨。”

    “易京四围地势较低,咱们能不能着手挖几条地道,从地下攻入堡垒呢?”

    “地下……地下……”袁绍思索了一会儿,“可那几道沟堑怎么通过呢?”

    “挖到沟堑时,在地下用土填平,敌人从上面看不见的。”郭图指着前方解释道,“只要把地道挖进易京城,即便士兵不能从里面突出,也可松动地基,使那些箭楼坍塌损坏。咱们不妨从四面八方同时下手,一边挖一边用木柱顶,把整个易京城的地基架空,然后将所有木柱一齐斩断,那这座城堡立时就完了!”

    “这个办法真是笨得不能再笨了!”沮授嘲讽道,“要从数里之外动手挖掘,还得填平沟壑、竖立木柱,整个工程干下来又费时又费力。挖一条就已经够麻烦的了,要是从四面八方同时动手,岂不要把三军将士活活都累垮吗?”

    郭图也不与沮授争辩,默然环视诸人道:“此计虽拙,可目前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问住了。袁绍脑海中不停思索着:是啊,这个主意固然笨拙,但确乎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可以尝试了。虽然耗时耗力,但总比强攻硬打损兵折将要强……更重要的是,只有铲除了公孙瓒,才有余力消灭心腹大患曹操,不论多苦多累也得把这座城堡端掉!

    想至此袁绍一咬牙,腾地站了起来,决然地挥手道:“就依公则之计!叫颜良、文丑即刻带兵勘察,选好了地方马上给我挖!所有士兵轮番上,务必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攻克城堡!告诉所有人,不要向我汇报他们的难处,我不听怨言不计代价!只要易京城!”

    “诺。”郭图领命下台。

    田丰、沮授见他如此固执不禁皱眉。军师审配出班问道:“大将军,易京攻破之后,阎柔、鲜于辅那帮幽州旧将怎么办?”

    袁绍瞪着眼睛想了想,忽然笑了:“怎么办?原来什么样还什么样!为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就是幽州几个县嘛,继续叫他们屯驻,只要他们不捣乱,且由他们听调不听宣。”袁本初、曹孟德真可谓心意相通,为了日后的决战,连处置地方小割据的态度都如出一辙!

    说完这句话,袁绍转过身,遥望着一片苍茫南方——曹孟德,昔日的朋友,今天的冤家对头,我已订下捣毁易京的计划,你在下邳那边怎么样了?这短短十年间,我亲眼目睹了你的崛起。看着你从讨董大军中一个没有立锥之地的部将变成朝廷主宰,你绝对是我统一天下的最大窒碍!所以我不再等了,咱们必须及早来一场决战!论用兵之才,我自认不及你;逢迎天子之事,又让你抢先了一步。不过没关系,我用我的毅力兼并了冀、青、幽、并四个州,带甲之士不下十万,力量还是比你强得多!老朋友,你有你的志向,我也有我的志向,也分不清谁对谁错,大事当前旧日情义只能忍痛割舍了。你少待一时,我这就来……袁本初矗立帅台之上,看着下面密密麻麻似蚁群的士兵列队而过川流不息,脸上毫无表情傲然矜持!

    建安三年(公元198年)冬,袁绍将公孙瓒围困在易京,曹操把吕布围困在下邳,两场攻坚战都进入了最后阶段。曹操与袁绍虽远隔数千里却心有灵犀,都把对方视为下一个目标,谁能先一步消灭眼前之敌,谁就可以在对决中先发制人。

    北方大地黄河流域,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已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