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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真实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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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欲没用多久就找到了小区,敲几下门, 屋里喊了一声来了, 门被薛业打开。

    “进来……进来吧。”薛业一直看着他还是不太欢迎, 给杰哥打那么多通电话。弯腰,先把他手里的药接过来。

    直起腰, 赶快拉开高领外套的拉链, 露出妈妈的锁骨链和两枚金戒指。

    婚戒,杰哥给的,就我有。

    袋子很沉, 止疼片、消炎药、消肿外用药、绷带、葡萄糖、半流食,包括冰袋, 一应俱全。是个习惯受伤的人。

    “谢谢。”薛业的冰冷脸色有些缓和,跑去厨房冻冰袋,又剪开一袋口服葡萄糖, “杰哥, 给。”

    祝杰叼住了吸管:“家里乱,你自己找地方坐。”

    “你家也有孩子?”沈欲看到一双小拖鞋, 哑哑的嗓门大了不少。

    “我妹。”祝杰见怪不怪,听张权说起过, 沈欲有个儿子经常来拳馆写作业, 快上小学的年纪却比同龄孩子高大半头,因为是个混血。

    “半个月之后我打谁?”祝杰问。

    “你倒是适应得挺快。”沈欲坐下了,手脚有些局促,“下一场, 老雷,蒙古小伙子。”

    薛业紧紧抱着他们的被子:“老雷?他很老吗?”

    很老就好,很老的话杰哥有优势。

    沈欲却摇了摇头:“22岁,14岁上场打拳的老手,拳斗经验8年。”

    “那不行,我杰哥有伤。”薛业克制着敌意,“杰哥有一只眼睛伤了,半个月缓不好。我替他打行吗?”

    “影响视力了么?”沈欲问,很冷漠。

    “现在影响。”祝杰摸过薛业的肩,轻轻揉了一把,“给外人倒杯水。”

    薛业不再多说,起身去厨房倒水。祝杰继续喝着葡萄糖,大小比赛之前都喝,对这个甜度很熟悉,但并不喜欢。可对于运动员来说,需要,永远高于喜欢。

    “你怎么来这么早?”祝杰又问。

    沈欲看了看表:“快放寒假了,你们首体大有一个少儿运动营,我儿子想报名,刚才去看了看。”

    还真是有个儿子。祝杰晃了晃葡萄糖:“多大?”

    “快上小学了,9月份是零年级。”沈欲有一双幼态脆弱的眼,不像有儿子的男人,“他……也喜欢运动。”

    “给他找私教,运动营没用。”祝杰用自己的经验教他,“运动营几百个学员,教练的水平相当于体育老师。职业教练才行。”

    沈欲犹豫了,能看出很想问,过半天才开口:“职业教练?”

    “尽你最大能力,找最专业的,教练找不对会走弯路。”祝杰说,脑仁还是钝痛。

    “职业教练……上什么地方找?”沈欲点开手机备忘录,把祝杰刚才的话依次记下。

    “不知道,我又不搞幼儿体教。”祝杰不做慈善,一句话噎死他,“下一场,老雷怎么打?”

    沈欲一愣,慢性子适应不了祝杰的话锋:“老雷他练蒙古摔跤,近身缠斗这招不能用,他缠上你直接倒栽葱,人就晕过去了。”

    薛业一边烧开水一边偷听,扒着厨房的门敲墙皮。

    “所以?”祝杰等他往下拆招。

    沈欲指了指腿:“蹬踹动作,拉开距离。”

    “蹬踹……”祝杰重复,这又是自己一个弱项,跑步的腿力和蒙古摔跤的下盘不是一个量级,“老雷多高?”

    “没你高,1米8出头,但转移速度很快,不能被他近身缠上。”沈欲看向偷听的薛业,“老雷从小学摔跤,他的路数是压住对手猛打,不要小看他身高不足,上个季度老雷tko了4场,降服1场。”

    这些术语祝杰明白,薛业不懂,端着一杯水递过来,偷偷用手机查百度。

    tko是技术性ko,虽然没有直接击倒对手,但是双方实力悬殊巨大,已经没有翻盘的可能性了。降服就更猛,把对手打到拍地认输。

    查完了,薛业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头看窗外,看体院的楼。他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杰哥打不了,他眼睛肿了。我上行吗?”

    “所以我问,影响视力了么?”沈欲的脸出人意料的冷漠。

    薛业忍不住龇牙:“妈的,你……”

    “薛业。”祝杰又把他拉回来,沙发床很矮,他们并排躺着像搂在一起,“左眼视力没问题,但是两周不一定消肿。”

    “是一定没可能消肿。”沈欲对伤痛复原的速度最熟悉,“我曾经有一场,老板的朋友从大马士革弄回来的人,他们打赌,我不能输,两只眼睛肿到近乎失去目力。”

    薛业奋力地拧着被子,布料拧出一个旋涡状。

    “除了肿,主要是血。”沈欲说,“血液侵入眼球是目力的第一公敌。”

    祝杰闭上右眼想象那种感觉。“那你怎么赢的?”

    沈欲沉默良久:“你怎么知道我赢了?”

    “你输的话,这事肯定不拿出来显摆。”祝杰反将一军。

    沈欲的笑容很浅,慢慢才绽开:“我还会柔术。不过我的意思是拳击也好,格斗也好,不一定非要依赖目力,地面的震动,对方的呼吸,脚步声,都可以帮你赢。”

    “不能近身的人,怎么打?”祝杰继续问,“如果有个对手,量级优于你,蝉联过好几任的散打王,你会怎么打?”

    沈欲不加掩饰地回答:“好打……和老雷很像,不能近身,所以你要来阴的。”

    “怎么阴?”祝杰绷起满是淤青的大臂。

    “保留实力的阴法,不能让对方按倒了起不来,又要收着力气给致命一击。老雷就是这个打法,他是习惯性的tko,ko有一万块奖金的。万一被按倒,一定不能让他把你拔起来,爬也要爬在地面上,然后……”

    话还没有说完,门锁响起,张蓉归心似箭,不料屋里来了客人。

    “你是小杰的体院同学吧?”她打量,这个人看着很老实,低头有个瞬间和薛业有点像啊。

    “我……沈欲,欲望的欲。”沈欲匆忙站起来,“您是祝杰的妈妈?这个就是祝杰的妹妹吧?”

    祝杰很不满地切了一声,偏过脸去。张蓉不做回答,强势地站到沈欲面前,像一只羽毛炸开的老鹰。

    “你是小杰在拳场认识的人?”她问,虽然不确定。

    “是,我……”

    “别再来找他,他不干了。”张蓉打断他的话,转身又打开了门下逐客令,“你们把他打成这样,我不找律师起诉,已经很客气了。”

    沈欲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走了出去。这个凶悍的女人管不住祝杰,祝杰不听她的。

    张蓉锁好门,肺快要气炸了:“往后不准和这种人接触,你喝什么呢?”

    “你话真多。”祝杰把喝空的密封袋扔过去,“葡萄糖,你今天忙不忙?”

    “忙,周末最忙。”张蓉戴上围裙,先去熬了一锅大米粥,又来擦地,祝墨在她身后跟着,寸步不离,“瞧你,怎么当哥哥的,妹妹吓得直哭。”

    “我擦吧。”薛业想帮她,无奈杰哥拉着不让动。杰哥不让,那他就不动。

    “我又不懂她哭什么。”祝杰用不肿的右脸枕枕头,“你带她去上班吧,白天我睡觉,没人管她。”

    “我肯定要带她走,家里这么乱……”张蓉不想自己像个老妈子,数落孩子打架又数落家里不做卫生,“饭我做好了,你记得吃消炎药和消肿药,云南白药也买了,记得擦,还有……”

    “有事给你打电话,听几百万遍了。”祝杰眯着眼。

    “你听几百万遍了你倒是记住啊!”张蓉立即变成一个老妈子。

    “打篮球和跑步还满足不了你充沛的体能了,是吧?”

    “你说想学拳,我给你找最好的拳击教练,就为了等你长大打什么黑拳吗?”

    “没轻没重!有这能耐你怎么不扛大鼎去?”

    “早知道有今天,我当年就不该请教练。”

    薛业听着,被杰哥往怀里拽。刚认识的时候,他误以为杰哥和张蓉关系不亲,直呼其名也不说谢谢。没想到杰哥在张蓉面前不仅会耍小脾气,还会挨训。

    “你笑什么?”祝杰捏住薛业的后背,薛业在偷笑。

    “我笑杰哥你……挺好玩儿的。”薛业挣扎着,“杰哥你别使劲,你有伤,我不笑了。”

    “好玩儿?”祝杰咬了他的鼻子,“等张蓉走了,咱们接着玩儿,我让你好玩儿。”

    祝墨确实被哥哥的伤势吓坏,根本不敢过来捣乱,直到中午被张蓉带走。家里突然安静下来,祝杰也安静下来,思考着春节的安排。

    春节,必须要送祝墨回家了,她还小,可能不会想祝振海那个混蛋父亲,但她想妈妈。自己没有理由让她失去母爱。

    尽管那份母爱也不太纯粹。可祝墨需要。

    需要,远高于一切。

    还有,4月份过完生日,祝墨必须要上幼儿园了,可哪个幼儿园好呢?赞助费又是一笔。祝杰无从下手,烦恼重重萦绕在他眉间,左眉骨肿到无法皱起,只有右眉骨在动,非常滑稽。

    薛业端粥过来,疼吗,这两个字就在他的嘴里但是问不出来。

    “杰哥你慢慢起来,喝碗粥再睡吧。”薛业吹着粥面,“我查了,轻微的脑震荡除了吃张蓉买的那些药,就是休息。”

    “没那么严重。”祝杰自己坐直,倔强地不用人扶着,“你又不是没伤过。”

    薛业又把粥喂给了自己,米真香:“我没伤过脑子啊……”

    “我他妈脑子好着呢。”

    “不是。”薛业又喝一大口,“我没伤过脑袋。杰哥你这个肿是发起来了,明天估计最严重,周一上课必须包着绷带。”

    “包,无所谓。”祝杰抿一口粥,“钱,我还没点,你一会儿点清楚,找个地方收好。明天我去银行存现,存你卡里。”

    “嗯,我听你的。”薛业喂过去,每一勺都心酸,“杰哥,要不你……别打拳了,我家有钱,真的。”

    祝杰慢慢往下咽,鼻梁是从前的两倍高:“揍你了啊。你有力气吹粥,不如吹吹我。”

    “吹啊,行。”薛业对着肿起来的半边脸呼气,轻轻吹过去,“我怕给你吹疼了。”

    “不疼。”祝杰把碗夺过来,一仰头喝干净,“陪我躺躺,继续吹。”

    薛业这样一吹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

    可薛业却没有躺下,先刷碗再点钱,最后提醒杰哥吃药,一切搞定才歇一歇。他们侧卧着脸对脸,杰哥想抽烟,被他压下来了。

    “真没那么严重,就是看着吓人。”祝杰烟瘾犯了,指尖压住薛业的眼皮摸到一排眼睫毛,手里痒痒的。

    “不吓人,能吓死我。”薛业直白地说,“杰哥,高中你每次过度呼吸,我都快吓死了。”

    祝杰眯着右眼,有点兴奋:“这么关心我啊?那你不说。”

    不仅不说,起跑前经常跑去上厕所,一转身就找不到薛业了。

    “我怕你嫌烦。”薛业向他靠了靠,“杰哥,我昨晚哭了,你会不会看不起我?其实我很生猛的。”

    “会。”祝杰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液,胳膊伸过去让他靠,“多大点事,哭了,能耐。”

    可是薛业没靠,反而探起身来:“但是杰哥你骗我,我这事还没过呢。”

    祝杰把他收在怀里:“所以?”

    “所以,我必须给你留一个吻痕。”薛业说,等不及听同不同意就埋头苦嘬,力道也不小。

    从祝杰这个角度往下看,脖子那块的骨头顶起薄薄一层皮肤,顺着后背往下延伸。

    “高兴了?”祝杰视线下移,心口的位置多了一块血瘀,很用力。

    “高兴了。”薛业擦擦嘴,偷偷摸摸的兴奋。桌上手机震动,他以为还是沈欲,拿过来才发现是微信。

    杰哥被陶文昌拉进一个微信群,群里三个人,有张钊。

    “给我。”祝杰拿回手机,果然,张钊在群里声讨陶文昌,嫌他支使苏晓原办事了。

    [我家大宝贝儿腿脚不方便,大冬天还跑那么远,你忍心吗?]

    [回家小脸都冻红了,我什么时候让他受过这个罪?]

    [昌哥你出来解释一下,不然我上首体大揍你啊!]

    有病。祝杰继续往下看,看陶文昌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张钊和他是过命的好兄弟,不会因为这个真把他怎么着。

    于是张钊消停了。祝杰刚打算闭目养神,突然手机又震。

    [你拉祝杰进来干嘛?他又不吱声,他真和薛业好了啊?]

    [好了,俩人租房,同居呢!]

    [干!]

    [震惊吗?钊哥!]

    [震惊!一脸惊恐!不过还是我家大宝贝儿最可爱,我给你拍他做的早饭啊……]

    几秒后一张照片,烧糊的一锅粥,焦黑的荷包蛋。

    [钊哥你太神了,这也能吃?]

    [你不懂,这叫爱情。何安那天还跑我学校躲着来,说班里有个开好车的小姑娘追他,吓得他不敢回师范了。昌哥呢?感情问题解决没有?]

    [兄弟快了,跟上你们的魔鬼步伐,把曾经的自己放在地上摩擦,摩擦!]

    [我再给你拍一张啊,我家大宝贝儿特可爱!]

    [钊哥你行行好,别秀了,你看祝杰就不秀,别他妈秀了!]

    秀?张钊是挺秀的。祝杰又要闭眼,照片又来,还是一份早饭但比刚才那张有进步。

    [晓原做的!]

    陶文昌后悔了,只想把这个群解散。好在祝杰不会来这套。他刚松了一口气,照片来了,祝杰天秀。

    看那些伤是他自己的胸口,一枚红红的吻痕。

    [薛业嘬的。]

    陶文昌疑惑地关掉微信,抱头苦思。他只是一只花花蝴蝶,为什么要受这种苦?痛定思痛他决定反击,快速拉三人群,他,苏晓原,薛业。

    [我正要找你,张跑跑寒假要冬训,昌子你和他是去一个营地吗?]

    [杰哥给我买金戒指了,情侣的]

    [哇,给我看看]

    金戒指?土。陶文昌下载图片,简单p图,发送。

    [我和女朋友准备领小红本本了,羡慕吗?羡慕找自家老公要去]

    群里瞬间沉静,陶文昌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业:喂人吃东西永远能喂到自己嘴里去。

    祝杰:和别人顶嘴永远不敢顶张蓉。

    墨墨:我不是4月份的生日……

    杰崽很多事都吃亏在没人帮他,现在已经有朋友啦。

    关于掉马,所有的事都在春节,俩人同时掉了,二脸懵逼。

    零年级就是从前的学前班,一个离开幼儿园太久的我,特意打电话问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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