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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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训从没在企业里上过班, 等罗斯投资的内部系统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无数的选项卡写着韩训看得懂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功能。
传说中高效率的工作程序，复杂程度已经超乎了他这个文盲的想象。
助理小姐完全是业界精英, 她声音温柔的讲解整个流程，指导韩训点开了属于他的工作界面。
结果……满屏幕都是邀请函、洽谈邮件, 只看标题都很不想点进去。
他心里顿时充满焦躁, 这么可怕的数据化管理，难怪徐思淼总是不爱上班, 天天都想旷工。
韩训皱着眉戳开这些工作邀请, 看到了公式化的信件格式。
“尊敬的韩老师”“亲爱的韩编剧”千篇一律的开头，全是发给他的邮件和电子函，直接由罗斯投资管理员分发到了他的账号上。
不管他们写什么，韩训肯定是想拒绝的。
他每天写剧本的时间都不够, 怎么可能去参加这些一看就非常可怕的访谈、娱乐节目。
即使他常常身处娱乐圈风暴中心, 也只是一个编剧而已。
并没有走到台前供人观赏的打算。
然而，刘冶却站在旁边, 看着这些发函单位, 提起建议来。
“韩老师，其实《天天星奇》这个项目可以去一下，时间短，观众互动强，节目组编导我认识，挺熟的。”
既然是刘冶熟人，韩训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
韩训一考虑, 刘冶就话多。
他说：“《对话》也不错啊，资历老、格调高，文鹤山、郑雪松都去过，韩老师你上一次台，以后就是编剧界大佬级人物了。”
“麻烦。”韩训拒绝得果断，他又不需要什么名气。
“《故事钟声》呢，专门邀请作家、编剧的访谈，上一期请的剧作家艾想，网上反应不错，我朋友就在节目组里。”
刘冶有朋友在，韩训想立刻拒绝还是犹豫了片刻。
自从发现韩训会因为自己说“有熟人、有朋友”而犹豫，刘冶的交友范围瞬间扩大，完美覆盖了所有他认为有利于韩训形象的节目。
当韩训洋洋洒洒拒绝了二十来个访谈、采访、合作之后，代办界面里竟然还有十份合作邀请函。
韩训数了数，全是刘冶的熟人项目。
“刘哥你朋友真不少。”
“那是。”顶尖制作人格外骄傲，“不然我这二十多年不都白混了嘛。”
原本韩训打算留下一两个刘冶关系户，算是回报这位敬职敬责给徐思淼收拾烂摊子的制片人了。
结果，十个这么多，完美超出预期，韩训瞬间回归冷漠冷血冷清的脾气，说道：“刘哥你朋友这么多，挑个关系最好的吧，我就只上他的节目。”
十选一，刘冶心想幸好韩训没有当面叫他挑，不然他能被这群朋友徒手撕碎，控诉多年友谊喂了狗，你竟帮别人不帮我。
刘冶笑了笑，说道：“韩老师，多上节目对你有好处。现在是粉丝经济，大到明星，小到网红，全都靠粉丝吃饭，别人都恨不得多点曝光率，创造点额外的经济价值。你又何必藏在幕后，让你的粉丝们望眼欲穿呢。再说了，毕竟你是罗斯投资的老板娘，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帮罗斯投资挽回形象嘛。”
“老板什么？”韩训抬眼瞥他。
“老板的编剧。”刘冶嘿嘿一声，白牙笑得亮锃锃，“毕竟徐总之前50亿倒卖安格斯影视，对罗斯投资的股价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股价跌了？”
韩训心里一片了然，徐思淼这么玩自己的公司，早晚出事，他写剧本的，对商战、股价有基本的了解。
难怪刘冶一直在推荐他上节目，可能是想靠他挽回一点儿股民们对罗斯投资的失望情绪。
50亿啊，就这么买了一个只有一位编剧的空壳影视公司，估计罗斯投资上上下下都觉得自己顶头上司丹尼尔.罗斯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然而，在韩训为大公司发展深感惋惜，哂笑徐思淼玩脱了的时候，刘冶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涨了。当时是我们当月第一次大涨吧，后续几次涨幅都没有那时候来得迅猛，毕竟罗斯投资股值基础高，要出现这种大幅度的涨势不太容易。所以我觉得韩老师，你以后多参加一下访谈，说不定还能再涨涨。”
韩训：……
他好像从安格斯影视的吉祥物，突然变成了罗斯投资的吉祥物，为什么股民朋友如此不理智，难道他们觉得50亿很值？
韩训没法理解股市狂徒，如果换他是手持罗斯投资股票的小股东，看到丹尼尔.罗斯连续烧钱疑似荒淫无度戏诸侯，他只会想疯狂抛售，免得赔得血本无辜。
韩训的手指蠢蠢欲动，随时都要把剩余十个项目全部拒绝。
刘冶惋惜不已，再三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位对名利毫不在乎的编剧，想想罗斯投资万千勤劳工作的普通员工，他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起早贪黑，怀揣着梦想和希望，以为自己获得了一份幸福的工作，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失业，公司会不会破产，随时能够看到顶层大boss做出英明的决定，带领他们奔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但是，突然有一天——”刘冶语重心长，眼神严肃的说道，“这位英明神武的大boss被美色迷瞎了双眼，向一些冷僻、没有实用性的项目投资了大量的金钱，只因为你喜欢。他还花50亿跟人争风吃醋，买下了你的合同，只因为他喜欢。如此不顾外人的眼光，违背了市场正常规律的交易，虽然引来了短暂的跟风买入，但是，有理智的人都会想——值得吗？这种感情用事仗着有钱，不顾财富是勤劳员工勤苦赚来的boss，值得这些普通人继续追随，继续付出，继续不需要担心明天公司会不会破产，自己会不会失业吗？”
刘冶皱着眉，仿佛有重托交给韩训，“韩老师，你要为了罗斯投资万千普通人而努力出镜，给股东朋友们多一点信心啊。”
这样的假设与韩训小股东的想法完全一致。
果然，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考方式！
哪怕韩训把徐思淼嫌弃到死，也无法在两个人绑在一条船上之后，躲在50亿背后逍遥自在。
突然，韩训眼前的邀请函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刘冶认真讲述罗斯员工生活不易的时候，又有五份新消息投递过来。
每一条消息背后，都是勤劳刻苦的普通人。
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努力工作，一转眼还要看到自家公司最有话语权的董事长，美色迷心乱花钱。
于是，被人乱花钱买回来的韩训，灵魂里充满了负罪感，顺便，还充满了对徐思淼谴责。
好好的董事长不做，非要当戏精！
有业内金牌制作人亲自指导，韩训的行程顿时就塞得满满的。
他一边处理，一边听刘冶说“这个好，去参加”“这个不行，拒绝掉”。
挑三拣四之后，韩训终于精挑细选出六个名气与质量兼具的节目，占据了他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
然而，属于他的内部系统里，还在继续进消息。
之前已经拒绝掉的邀请函，经过工作人员的回复，邀请方仍不死心，持续不断的提高合作条件。
刘冶看了看，说道：“韩老师，要不然我们多拒绝两次，看他们能开多少片酬吧？”
韩训视金钱如数据，对这种无聊游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说：“刘哥你是工作不忙闹着好玩吗，不行了，我就参加这几个，剩下的全都拒绝了。”
刘冶笑出声，“韩老师，你不为了罗斯投资勤勤恳恳的员工们……”
“不了。”韩训面无表情，瞟了一眼系统界面上的“全选”，点了下去，“我会回去帮他们转达明天不想失业的单纯愿望的。”
点击全选，烦恼一扫而空。
韩训长舒一口气，只需要盯着页面刷刷刷的弹出绿色的成功√号，就能结束今天的行程，回去收拾徐思淼了。
“嗯？”刘冶看着系统页面一片绿油油，忽然问道，“韩老师，你为什么全同意了？”
“啊？”韩训没能理解他的话，“我拒绝了啊。”
刘冶指着满屏绿色，提醒道：“你写的同意，韩老师！”
今天的罗斯投资特别热闹，罗斯内部app里各大讨论组都在头像狂闪，讨论着韩训到访的事情。
“韩训的皮肤真的好白啊！和刘总站在一起简直白八度！”
“羡慕死这种晒不黑的男人了，我天天lamer、pola、skii都没法这么白。”
“因为人家有爱情的滋润啊，之前是徐思淼宠着，现在又有boss疼爱，羡慕不来。”
“渣男退散！颜控者祝他今晚加班！”
“不用祝了，今晚肯定加班，我看到lili去顶楼了，boss又不在，一定是韩老师来处理他那一堆邀请函。”
“还好吧，韩老师发过来的回复全是回绝，看起来根本不打算参加节目。”
“处理完了？”
“回绝就那一套模板，还不用跟对方谈价，当然处理完了。”
“当boss的男人真好啊，我墙头都没收到过这么多通告，果然长得美的男人事业路才宽。”
“叫你墙头多读书吧，韩老师这是有才华。”
“willian，跟我们说说韩老师都拒了哪些节目，让我们嫉妒嫉妒呀。
“willian？”
“诶，willian呢？”
刚刚还在炫耀不会加班的willian，正在和全组同事迅速回复所有的发函方。
韩老师同意参加节目！一共十六项邀约！采访时间重复的都有！
一分钟前根本不忙，还能上app聊天，一分钟后脚不沾地，还必须按照组长要求列一份时间表，立刻就要。
这可是boss助理亲自交待必须妥善办好的工作，韩训的行程重要性等同于boss！
没有直面过董事长助理苛刻要求的人，根本不明白那双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多么可怕，叩叩叩的声音急切的靠近，进门第一句话绝对是——
“刚才发来的回函，你们都做了吗？！”
“ucg星光栏目组占线、十五专访正在发回洽谈合同，还有六个节目的时间有冲突，我们正在做时间表——willian！”
埋头复制粘贴拉好时间表的willian点击发送，抬头就说：“时间表发到你app上了，lili姐！”
助理的表情向来淡定从容，经常会在他们完成一切工作之后，满意的点头赞许道“很好”。
此时此刻，她却诧异的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
只会被助理嫌弃太慢，耽误boss行程的小组，第一次被评价太快。
“怎么了？”组长问道。
助理收起一脸崩溃诧异，气定神闲的说：“没有，我会请示韩老师，再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组长点点头，“那你记得让韩老师看看时间表，六个节目有时间冲突，但是对方节目组表示可以为了韩老师调整，具体的条件正在发过来。”
助理一语不发，踏着高跟鞋叩叩叩的快速离场。
韩训和刘冶办公室里听到刚才批量同意的所有节目，已经全部回函完毕之后，都露出了一脸震惊的神情。
刘冶啧啧称奇，“我知道你们办事效率高，居然这么高的吗？”
“……这才，最多十分钟吧。”韩训拿到助理打印出来的时间表，盯着上面齐刷刷的节目名字和时间，怀疑徐思淼偷偷养了一群超级ai。
助理说：“boss和艾玛夫人的时间观念很强，毕竟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慢慢等待后台出行程，所以董事长系统发下去的工作，经常要求两三分钟内给他们回复，就算没法敲定行程，也要确定下一次谈判的日期。本来我考虑到韩老师的回函比较多，电话联系不上的情况下，直接下楼告诉他们回绝掉应该来得及，但是这项工作比起boss平时安排的事项来说简单太多了，所以……对不起。”
面对助理的真诚道歉，韩训只能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当时刘冶嘻嘻哈哈的给他解释，全选这个按键大家都没有，只有董事长系统有，是专门设计给董事长这样的大忙人，批量同意决策项目的高级权限，所以他只要按下去，必定批量同意，不需要经过后台确认，自动填入“已审阅，同意”回复，发给后台。
韩训还不以为然，等到助理从楼下忙完，才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件事，麻烦她处理一下。
结果助理神情诧异，一边打电话一边跑下楼，带回来了一张列满了十六个节目的时间表。
于是，韩训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一流企业的工作效率。
徐思淼能够在悠闲翘班之后，轻松处理工作，多亏了背后强大的助理团队。
所有层层审批推到徐思淼面前的工作，他一律同意，然后助理团列出合理的行程，将时间表制作出来，让他考虑怎么协调时间冲突的工作。
徐思淼的话，当时是派出七大部门经理，轮流出面，他只需要在办公室处理相关事务，顺便召集董事会，会上解决问题。
可是，韩训不能。
这些访谈、交流会、见面会，根本没法请替身。
他皱着眉，看着时间表觉得无比头痛，“我自己去回绝这些甲方吧……”
“韩老师。”语重心长的刘冶又出现了，“如果你答应了对方，又反悔说不去了，业内风评不太好啊。现在你不是孤身一人了，就算不为徐总想想，也为罗斯投资百万勤劳员工的未来想一想，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复对方ok可以没问题，结果你又无情的说道刚才是你按错了不小心同意的。你是著名编剧，甲方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下一次谈合作，甲方绝对指名道姓的说，你们罗斯投资呀，言而无信呀，上次那个韩老师——”
“行了。”韩训打断他，“……我去。”
《晨昏线捕手》全国院线热映同时，韩训多方采访活动同步宣传。
韩老师参加你问我答。
韩老师参加天天星奇。
韩老师出席粉丝见面会。
韩老师受邀名家面对面。
网友们几乎每天都能在网上刷出韩训的消息，那些经常邀请当红明星、导演的节目组，竟然邀请了韩老师！
以前韩学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韩训仿佛一改曾经的低调，想通了似的，慢慢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准备迎接新的人生。
网络上到处都是韩老师的影子，那位面色苍白，容貌俊美的编剧，接受访谈的声音温柔、清冽，和他的故事一样，让人觉得心头温柔。
韩老师多好一个人啊，在幕后兢兢业业写作，在台前始终不会抢夺功劳。
他说话总是在夸导演运用镜头的手法、演员的努力、全剧组成员的付出，而自己只是写了一个天真烂漫的故事，能够获得观众的喜欢，还是靠的全体员工。
看了访谈的人都被他纯粹的故事理念所感动，顺便感谢丹尼尔.罗斯给了韩老师走到台前的机会。
“韩老师甩掉破烂渣男，名声、地位一下就起来了，天天赶通告，我好高兴啊。”
“毕竟罗斯投资手握这么多资源，跟以前的小公司不一样，丹尼尔连天文城都建了，要是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不用在圈里混了。”
“韩老师最近这么活跃，会不会参加《晨昏线捕手》的见面会？！”
“参加吧参加吧！我想看丹尼尔和韩老师同台秀恩爱！”
网络上想看丹尼尔和韩训同台出席《晨昏线捕手》粉丝见面会的呼声越来越大，而电影筹备的见面会时间也近在眼前，韩训在各大节目、短视频里露面，似乎成为了一种暗示信号。
别人家的访谈、见面都参加了，韩训不可能不参加自家电影的粉丝见面会吧！
然而，会。
韩训因为自己一时手贱，心怀罗斯投资的未来，劳心劳力赶通告。
虽然采访和互动挺有意思，但是连续有意思一星期，他已经觉得累了。
徐思淼心疼不已，说道：“你不想出面就叫公司的人回绝，我们不怕得罪人。”
韩训一伸手就揪住徐思淼的厚脸皮，厉声责问道：“你给我的系统里搞个全选干什么，全选还不是全选拒绝，直接全选同意，你当我是你这么言而无信的骗子吗！”
十分理亏的徐思淼委屈得不行。
他只是叫人给韩训最高权限，谁知道连全选这个偷懒功能都给算进最高权限里去了。
徐思淼本想着忽悠韩训见到他办公室里浪漫的照片墙，说不准一感动，回来就边脱边念情诗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自己用习惯了公司的全选，并不觉得这个功能有缺陷。
反正他向来看也不看直接同意，错了也没关系。
公司层层审批研究出方案都能出错的项目，下面的人也不用混了。
可惜，在劳累过度的韩训面前，任何解释都是无效的。
徐思淼劝说他拒绝接下来的工作，就会收到“你公司百万员工不想因为你失业”的无声谴责。
并没有在罗斯投资上过一天班的韩老师，身上肩负了伟大的责任。
至少，他要帮这个不知轻重，天天热衷玩弄人心的枕边人，弥补一下公司的形象，免得艾玛远在英国，还要为这家已经交给亲生儿子的公司操心。
已经不由自主成为罗斯投资灵魂老板娘的韩训，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
唯一值得欣慰的，可能是罗斯投资的股票节节上升，他不用再为万千罗斯公司员工担心了。
如果徐思淼知道韩训在为公司破产担忧，他绝对会气得跳起来说只要艾洛夫存在，动动手指，罗斯投资都能起死回生。
奈何刘冶的金牌忽悠在韩训心里扎了根，他只要一看到徐思淼懒散翘班的模样，就想为了勤劳的员工狠狠谴责这位不负责任的老板。
于是，打算靠办公室照片换取情诗待遇的徐思淼，只换来了一人独睡。
寂寞夜晚没有人陪，他只能抱着怀里的毛狮子。
韩训真的是特别受欢迎，他参与的访谈节目，总是能够收到无数的观众提问，每一个观众的语气都兴奋无比。
时间表上排列的工作，终于一项一项结束，等最后四项工作完成，他一定要宅在家里休息，谁叫也不打算出门。
刘冶为了避免韩训忙不过来，特地给他找了一位工作助理。
小助理看起来年轻，做事熟练，性格内敛，帮韩训把工作、休息合理划分开，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经过锤炼的助理界精英。
结束了玉书台的节目，韩训刚上车，小助理就说：“韩老师，下午两点半在华影台有个交流会，刘哥已经帮你准备好发言稿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照着念。”
刘冶虽然黑心，但是在这种时候，完美体现出黑心包工头的温情。
韩训接过发言稿，扫眼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晨昏线捕手》天文知识相关的内容，简单的说了说拍摄过程中的困难，并且列举了国内外天文类纪录片的共同点。
“纪录片？”韩训读着读着，觉得不对。
小助理点点头，“刘哥说这个交流会，讨论中心是电影、电视剧与纪录片的共同点，所以我们电影是天文类，就说天文类纪录片和电影的共同点。”
这么严肃正经的论题，令韩训想起了不那么愉快的会议发言经历。
韩训躺在车上，有气无力的问：“这能不能不去啊……”
小助理习惯了韩老师偶尔撒娇似的抱怨，笑了笑说道：“加油啊，韩老师，参加完交流会，只剩三个行程了。”
看在交流会离任务结束越来越近，韩训勉为其难打起精神，走进了华影台大楼。
仔细想想，交流会比访谈容易多了。
特别是这种极有可能存在领导的地方。
领导发言两小时，参会人员发言十分钟，大家照本宣科，读稿完事儿，最后新闻还能编上两句“会上交流热烈、获得了宝贵的经验”。
怀揣着美好想象的韩老师，准备进会场坐上两三个小时，听听领导讲话，玩玩手机，发一下呆。
但是他一走进华影会议室，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韩老师，您终于来了。”
韩训：这谁？
“韩老师，今天你来给我们培训吗？《晨昏线捕手》的电影我看了，估计国内三大奖又是跑不了。”
韩训：培训？！
“韩老师，这边请，这边坐，待会主持人会按顺序邀请您做交流的，应该是在霍主任发言之后的第一位。”
韩训：第一位？？？
谁都不认识的韩训，在这场仿佛老干部交流会的会议里格格不入。
说好的发邀请函给他的都是访谈节目、互动问答，为什么会有这种学术报告似的东西！
虽然没有媒体在场，但是韩训已经被工作人员透露的消息震惊。
他翻看手上的发言稿，只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难道，刘冶是遭到哪位熟人忽悠，把华影台交流会行程强塞到他的日程表上了？
会不会他走出这个会议室，外面铺天盖地的通稿都在写“韩训作为xx代表在会上做了指导性发言”。
韩训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莅临横幅，心头渐渐响起悲凉的乐曲，衬托着他此刻的忧伤与无助。
灵魂完全不属于躯体的韩老师，听霍主任发言都格外恍惚，浑身散发着“我不过是想挽回罗斯投资的声誉，为什么又要成为众矢之的”的哀痛。
霍主任发言结束，果然，主持人的视线瞟向了韩训。
“下面有请《晨昏线捕手》编剧韩训老师，为大家讲解电影剧本创作中的故事。”
没有故事的韩老师，拿着发言稿，一次不差的认真读出纸上的文字。
这场号称纪录片、电影、电视剧三方会谈的交流会，侧重的重点，始终在纪录片创作。
华影电视台拥有多年的纪录片制作经验，产出了多部优秀纪录片，年年都会在华影纪录频道播放，让广大人民群众认识全世界各种自然风光、人物动物。
会议的主题，围绕着三种影片的共同点进行。
韩训总觉得刘冶准备的发言稿有些偏题，可惜他没有兴趣即兴发挥，读完了事，下台时还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各方编剧纷纷上台，念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稿子。
韩训大略听了一些，三四个编剧上台下台，他的天文类电影、纪录片共同点的发言稿，竟然是最切合主题的。
因为，其他编剧发言，往往围绕着自身经历，讲述自己拍过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影片，分别是短视频纪录、电影、电视剧等等类型，拍摄过程中学到了什么共同点，然后流畅的处理了三种不同类型影片的矛盾，完美的解决了电视剧、电影、纪录片不能跨界的问题。
通篇剧名、微视频标题，说着说着会出现一句“正如我拍摄的某片”用于举例，好不容易要说说经典纪录片的时候，又开始批判纪录片的无聊无趣，转而阐述自己如何做到风趣幽默有创意，深受观众们的喜爱。
一场交流会，成为了推销会，除了韩训，每一个人都在极力述说自己的努力、才华、天赋，在电影、电视剧、纪录片三大领域畅通无阻。
韩训重新看了看刘冶给的发言稿，不知道这份稿件出自哪位神人之手，和台上自我推销的发言稿比起来，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连举的例子都是获得观众认可的纪录型大电影，可比这些人自吹自擂无名创作有说服力多了。
之前韩训嫌弃发言位，现在感谢华影的安排。
如果他在这些人之后发言，肯定忍不住要列举百年经典，来一一驳斥前置位发言人的错误观点。
电影、电视剧、纪录片之所以需要找共同点，是因为它们三类影片的侧重点截然不同，而详细论述纪录片的不同，还能继续细化为电视类纪录片和电影类纪录片，再与电影、电视剧进行深度对比。
而这一切最开始的出发点，在于纪录片的特殊性。
这种排除了所有虚构的影片，和电影、电视剧相比最明显的共同点，大概是观众从影片中获得的感动与满足了吧。
他伸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听台上的人大谈特谈纪录片拍摄的过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霍主任总结发言，然后结束会议。
参与交流会的少说有十五位编剧，韩训的五分钟发言，居然是全场简短之最。
因为只有他，在发言中只列举了自己的一部电影，举例的经典纪录片不用讲述详细内容，听众都能知道这些经典记录的是什么。
难熬的四个小时过去，韩训都觉得自己饿了。
这种会议必定包餐，但他已经做好打算，一定要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为明天在隔壁市台的宣传广告做准备。
终于，在韩训捧脸期待中，霍主任在主持人的邀请下，回到了台上。
已经犯困的韩训，顿时精神奕奕，盯着霍主任的目光，都透着激动，就等他发话说“到此结束，散会”！
可能是考虑到交流会过程漫长，霍主任乐呵呵的感谢了到场编剧，然后说出了那句韩训等候已久的话——
“这次交流会圆满结束，衷心祝愿大家在未来的创作道路走得更远，交流会到此结束，但是请韩训、莫树安、萧文、董页、甘甜几位老师留下来进行下一个议程。”
韩训：……
韩训眼巴巴的看着大家收拾稿件出门，像极了被老师留下来的苦逼学生，坐在圆桌等待领导开口讲话。
他很急，真的。
今天已经累得够呛，明天还要赶去隔壁市拍广告，他简直恨不得霍主任快说，说完鼓掌，然后大家拜拜，回家睡觉。
可惜，华影台的霍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受过树懒教育，人都坐齐了，他才慢腾腾的说：“其实这次主要是想征求几位的意见，但是上面的意思是广泛听取编剧工作者的意见建议，统一形成汇报材料上交，所以才办了一场交流会，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霍主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套话，顺便还把今天交流会编剧们的发言内容做了一个总结，韩训听着他像是想继续来一次小型动员会，立刻出声说道：“霍主任，有什么事您直说吧，我待会有急事。”
“哦，有急事啊，那好。”霍主任后知后觉，收起了他慢腾腾的态度，“我先说说，再听听各位的意见。是这样的，台里有一个纪录片项目，希望几位可以考虑参与进来，为纪录片贡献一份力量，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
给华影台打工，对大多数人来说求之不得。
可对韩训来说，完全是苦差事。
纪录片项目在他心里，等于重新学习一套拍摄理念，忙碌程度不亚于刷套小学奥数题。
韩训喜欢写剧本故事，但他不喜欢学习本身，更何况……纪录片？
不等另外几位编剧发言，他直接举手说道：“霍主任，虽然我对纪录片很感兴趣，但是我是故事编剧，擅长的是杜撰、虚构轻松幽默的简单故事，对严肃正经的纪录片一窍不通，所以我就不参与了。”
他拒绝得如此果断，霍主任却仍是表情柔和的说道：“不懂可以学，我们这个项目不着急，而且韩训你这么优秀，年轻，学起来也快，参与一下，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好处。”
毕竟是全国一线宣传口，说句话都能让影视圈震颤的大佬级电视台，霍主任的态度已经算循循善诱，热心教导了。
可惜，韩训向来不买账。
他说：“这种好机会，还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我最近比较忙。”
“哦，忙什么呢？”霍主任穷追不舍。
这种时候拉电影、节目出来，都是挡枪的炮灰。
于是，他选择了最妥善的回答。
“霍主任，我家里情况比较混乱。”韩训亮了亮手上的戒指，“最近家属在闹脾气，离不开我，我总不能为了学习纪录片，闹得家不成家吧。”
果然，一说家里有事，霍主任的表情就变得尴尬起来。
要是电影、电视剧工作忙，任谁都要给电视台三分面子，把韩训的时间空出来。
但是……家属……
有了世界第一挡箭牌，韩训大摇大摆的提前离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霍主任沉思半晌，终于在一片沉默中出声。
“韩训说的家属，是哪个家属啊？”
编剧们看着霍主任，一脸懵逼：你不问韩训你问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没找到分章所以二合一！
韩训从没在企业里上过班, 等罗斯投资的内部系统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无数的选项卡写着韩训看得懂但不知道是做什么的功能。
传说中高效率的工作程序，复杂程度已经超乎了他这个文盲的想象。
助理小姐完全是业界精英, 她声音温柔的讲解整个流程，指导韩训点开了属于他的工作界面。
结果……满屏幕都是邀请函、洽谈邮件, 只看标题都很不想点进去。
他心里顿时充满焦躁, 这么可怕的数据化管理，难怪徐思淼总是不爱上班, 天天都想旷工。
韩训皱着眉戳开这些工作邀请, 看到了公式化的信件格式。
“尊敬的韩老师”“亲爱的韩编剧”千篇一律的开头，全是发给他的邮件和电子函，直接由罗斯投资管理员分发到了他的账号上。
不管他们写什么，韩训肯定是想拒绝的。
他每天写剧本的时间都不够, 怎么可能去参加这些一看就非常可怕的访谈、娱乐节目。
即使他常常身处娱乐圈风暴中心, 也只是一个编剧而已。
并没有走到台前供人观赏的打算。
然而，刘冶却站在旁边, 看着这些发函单位, 提起建议来。
“韩老师，其实《天天星奇》这个项目可以去一下，时间短，观众互动强，节目组编导我认识，挺熟的。”
既然是刘冶熟人，韩训可以勉为其难的考虑考虑。
韩训一考虑, 刘冶就话多。
他说：“《对话》也不错啊，资历老、格调高，文鹤山、郑雪松都去过，韩老师你上一次台，以后就是编剧界大佬级人物了。”
“麻烦。”韩训拒绝得果断，他又不需要什么名气。
“《故事钟声》呢，专门邀请作家、编剧的访谈，上一期请的剧作家艾想，网上反应不错，我朋友就在节目组里。”
刘冶有朋友在，韩训想立刻拒绝还是犹豫了片刻。
自从发现韩训会因为自己说“有熟人、有朋友”而犹豫，刘冶的交友范围瞬间扩大，完美覆盖了所有他认为有利于韩训形象的节目。
当韩训洋洋洒洒拒绝了二十来个访谈、采访、合作之后，代办界面里竟然还有十份合作邀请函。
韩训数了数，全是刘冶的熟人项目。
“刘哥你朋友真不少。”
“那是。”顶尖制作人格外骄傲，“不然我这二十多年不都白混了嘛。”
原本韩训打算留下一两个刘冶关系户，算是回报这位敬职敬责给徐思淼收拾烂摊子的制片人了。
结果，十个这么多，完美超出预期，韩训瞬间回归冷漠冷血冷清的脾气，说道：“刘哥你朋友这么多，挑个关系最好的吧，我就只上他的节目。”
十选一，刘冶心想幸好韩训没有当面叫他挑，不然他能被这群朋友徒手撕碎，控诉多年友谊喂了狗，你竟帮别人不帮我。
刘冶笑了笑，说道：“韩老师，多上节目对你有好处。现在是粉丝经济，大到明星，小到网红，全都靠粉丝吃饭，别人都恨不得多点曝光率，创造点额外的经济价值。你又何必藏在幕后，让你的粉丝们望眼欲穿呢。再说了，毕竟你是罗斯投资的老板娘，完全可以考虑一下帮罗斯投资挽回形象嘛。”
“老板什么？”韩训抬眼瞥他。
“老板的编剧。”刘冶嘿嘿一声，白牙笑得亮锃锃，“毕竟徐总之前50亿倒卖安格斯影视，对罗斯投资的股价还是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股价跌了？”
韩训心里一片了然，徐思淼这么玩自己的公司，早晚出事，他写剧本的，对商战、股价有基本的了解。
难怪刘冶一直在推荐他上节目，可能是想靠他挽回一点儿股民们对罗斯投资的失望情绪。
50亿啊，就这么买了一个只有一位编剧的空壳影视公司，估计罗斯投资上上下下都觉得自己顶头上司丹尼尔.罗斯是一个虚有其表的草包。
然而，在韩训为大公司发展深感惋惜，哂笑徐思淼玩脱了的时候，刘冶语气平静的说道：“不，涨了。当时是我们当月第一次大涨吧，后续几次涨幅都没有那时候来得迅猛，毕竟罗斯投资股值基础高，要出现这种大幅度的涨势不太容易。所以我觉得韩老师，你以后多参加一下访谈，说不定还能再涨涨。”
韩训：……
他好像从安格斯影视的吉祥物，突然变成了罗斯投资的吉祥物，为什么股民朋友如此不理智，难道他们觉得50亿很值？
韩训没法理解股市狂徒，如果换他是手持罗斯投资股票的小股东，看到丹尼尔.罗斯连续烧钱疑似荒淫无度戏诸侯，他只会想疯狂抛售，免得赔得血本无辜。
韩训的手指蠢蠢欲动，随时都要把剩余十个项目全部拒绝。
刘冶惋惜不已，再三苦口婆心的劝说这位对名利毫不在乎的编剧，想想罗斯投资万千勤劳工作的普通员工，他们辛辛苦苦，兢兢业业，起早贪黑，怀揣着梦想和希望，以为自己获得了一份幸福的工作，不用担心明天会不会失业，公司会不会破产，随时能够看到顶层大boss做出英明的决定，带领他们奔向更加美好的未来。
“但是，突然有一天——”刘冶语重心长，眼神严肃的说道，“这位英明神武的大boss被美色迷瞎了双眼，向一些冷僻、没有实用性的项目投资了大量的金钱，只因为你喜欢。他还花50亿跟人争风吃醋，买下了你的合同，只因为他喜欢。如此不顾外人的眼光，违背了市场正常规律的交易，虽然引来了短暂的跟风买入，但是，有理智的人都会想——值得吗？这种感情用事仗着有钱，不顾财富是勤劳员工勤苦赚来的boss，值得这些普通人继续追随，继续付出，继续不需要担心明天公司会不会破产，自己会不会失业吗？”
刘冶皱着眉，仿佛有重托交给韩训，“韩老师，你要为了罗斯投资万千普通人而努力出镜，给股东朋友们多一点信心啊。”
这样的假设与韩训小股东的想法完全一致。
果然，这才是正常人的思考方式！
哪怕韩训把徐思淼嫌弃到死，也无法在两个人绑在一条船上之后，躲在50亿背后逍遥自在。
突然，韩训眼前的邀请函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刘冶认真讲述罗斯员工生活不易的时候，又有五份新消息投递过来。
每一条消息背后，都是勤劳刻苦的普通人。
为了一份微薄的薪水努力工作，一转眼还要看到自家公司最有话语权的董事长，美色迷心乱花钱。
于是，被人乱花钱买回来的韩训，灵魂里充满了负罪感，顺便，还充满了对徐思淼谴责。
好好的董事长不做，非要当戏精！
有业内金牌制作人亲自指导，韩训的行程顿时就塞得满满的。
他一边处理，一边听刘冶说“这个好，去参加”“这个不行，拒绝掉”。
挑三拣四之后，韩训终于精挑细选出六个名气与质量兼具的节目，占据了他接下来大半个月的时间。
然而，属于他的内部系统里，还在继续进消息。
之前已经拒绝掉的邀请函，经过工作人员的回复，邀请方仍不死心，持续不断的提高合作条件。
刘冶看了看，说道：“韩老师，要不然我们多拒绝两次，看他们能开多少片酬吧？”
韩训视金钱如数据，对这种无聊游戏一点儿也不感兴趣，他说：“刘哥你是工作不忙闹着好玩吗，不行了，我就参加这几个，剩下的全都拒绝了。”
刘冶笑出声，“韩老师，你不为了罗斯投资勤勤恳恳的员工们……”
“不了。”韩训面无表情，瞟了一眼系统界面上的“全选”，点了下去，“我会回去帮他们转达明天不想失业的单纯愿望的。”
点击全选，烦恼一扫而空。
韩训长舒一口气，只需要盯着页面刷刷刷的弹出绿色的成功√号，就能结束今天的行程，回去收拾徐思淼了。
“嗯？”刘冶看着系统页面一片绿油油，忽然问道，“韩老师，你为什么全同意了？”
“啊？”韩训没能理解他的话，“我拒绝了啊。”
刘冶指着满屏绿色，提醒道：“你写的同意，韩老师！”
今天的罗斯投资特别热闹，罗斯内部app里各大讨论组都在头像狂闪，讨论着韩训到访的事情。
“韩训的皮肤真的好白啊！和刘总站在一起简直白八度！”
“羡慕死这种晒不黑的男人了，我天天lamer、pola、skii都没法这么白。”
“因为人家有爱情的滋润啊，之前是徐思淼宠着，现在又有boss疼爱，羡慕不来。”
“渣男退散！颜控者祝他今晚加班！”
“不用祝了，今晚肯定加班，我看到lili去顶楼了，boss又不在，一定是韩老师来处理他那一堆邀请函。”
“还好吧，韩老师发过来的回复全是回绝，看起来根本不打算参加节目。”
“处理完了？”
“回绝就那一套模板，还不用跟对方谈价，当然处理完了。”
“当boss的男人真好啊，我墙头都没收到过这么多通告，果然长得美的男人事业路才宽。”
“叫你墙头多读书吧，韩老师这是有才华。”
“willian，跟我们说说韩老师都拒了哪些节目，让我们嫉妒嫉妒呀。
“willian？”
“诶，willian呢？”
刚刚还在炫耀不会加班的willian，正在和全组同事迅速回复所有的发函方。
韩老师同意参加节目！一共十六项邀约！采访时间重复的都有！
一分钟前根本不忙，还能上app聊天，一分钟后脚不沾地，还必须按照组长要求列一份时间表，立刻就要。
这可是boss助理亲自交待必须妥善办好的工作，韩训的行程重要性等同于boss！
没有直面过董事长助理苛刻要求的人，根本不明白那双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多么可怕，叩叩叩的声音急切的靠近，进门第一句话绝对是——
“刚才发来的回函，你们都做了吗？！”
“ucg星光栏目组占线、十五专访正在发回洽谈合同，还有六个节目的时间有冲突，我们正在做时间表——willian！”
埋头复制粘贴拉好时间表的willian点击发送，抬头就说：“时间表发到你app上了，lili姐！”
助理的表情向来淡定从容，经常会在他们完成一切工作之后，满意的点头赞许道“很好”。
此时此刻，她却诧异的问道：“……你们怎么这么快？”
只会被助理嫌弃太慢，耽误boss行程的小组，第一次被评价太快。
“怎么了？”组长问道。
助理收起一脸崩溃诧异，气定神闲的说：“没有，我会请示韩老师，再告诉你们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组长点点头，“那你记得让韩老师看看时间表，六个节目有时间冲突，但是对方节目组表示可以为了韩老师调整，具体的条件正在发过来。”
助理一语不发，踏着高跟鞋叩叩叩的快速离场。
韩训和刘冶办公室里听到刚才批量同意的所有节目，已经全部回函完毕之后，都露出了一脸震惊的神情。
刘冶啧啧称奇，“我知道你们办事效率高，居然这么高的吗？”
“……这才，最多十分钟吧。”韩训拿到助理打印出来的时间表，盯着上面齐刷刷的节目名字和时间，怀疑徐思淼偷偷养了一群超级ai。
助理说：“boss和艾玛夫人的时间观念很强，毕竟他们没有太多时间慢慢等待后台出行程，所以董事长系统发下去的工作，经常要求两三分钟内给他们回复，就算没法敲定行程，也要确定下一次谈判的日期。本来我考虑到韩老师的回函比较多，电话联系不上的情况下，直接下楼告诉他们回绝掉应该来得及，但是这项工作比起boss平时安排的事项来说简单太多了，所以……对不起。”
面对助理的真诚道歉，韩训只能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当时刘冶嘻嘻哈哈的给他解释，全选这个按键大家都没有，只有董事长系统有，是专门设计给董事长这样的大忙人，批量同意决策项目的高级权限，所以他只要按下去，必定批量同意，不需要经过后台确认，自动填入“已审阅，同意”回复，发给后台。
韩训还不以为然，等到助理从楼下忙完，才轻描淡写的说了这件事，麻烦她处理一下。
结果助理神情诧异，一边打电话一边跑下楼，带回来了一张列满了十六个节目的时间表。
于是，韩训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一流企业的工作效率。
徐思淼能够在悠闲翘班之后，轻松处理工作，多亏了背后强大的助理团队。
所有层层审批推到徐思淼面前的工作，他一律同意，然后助理团列出合理的行程，将时间表制作出来，让他考虑怎么协调时间冲突的工作。
徐思淼的话，当时是派出七大部门经理，轮流出面，他只需要在办公室处理相关事务，顺便召集董事会，会上解决问题。
可是，韩训不能。
这些访谈、交流会、见面会，根本没法请替身。
他皱着眉，看着时间表觉得无比头痛，“我自己去回绝这些甲方吧……”
“韩老师。”语重心长的刘冶又出现了，“如果你答应了对方，又反悔说不去了，业内风评不太好啊。现在你不是孤身一人了，就算不为徐总想想，也为罗斯投资百万勤劳员工的未来想一想，他们怀着激动的心情回复对方ok可以没问题，结果你又无情的说道刚才是你按错了不小心同意的。你是著名编剧，甲方肯定不会说什么，但是下一次谈合作，甲方绝对指名道姓的说，你们罗斯投资呀，言而无信呀，上次那个韩老师——”
“行了。”韩训打断他，“……我去。”
《晨昏线捕手》全国院线热映同时，韩训多方采访活动同步宣传。
韩老师参加你问我答。
韩老师参加天天星奇。
韩老师出席粉丝见面会。
韩老师受邀名家面对面。
网友们几乎每天都能在网上刷出韩训的消息，那些经常邀请当红明星、导演的节目组，竟然邀请了韩老师！
以前韩学家想都不敢想的事情，终于成真了。
韩训仿佛一改曾经的低调，想通了似的，慢慢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准备迎接新的人生。
网络上到处都是韩老师的影子，那位面色苍白，容貌俊美的编剧，接受访谈的声音温柔、清冽，和他的故事一样，让人觉得心头温柔。
韩老师多好一个人啊，在幕后兢兢业业写作，在台前始终不会抢夺功劳。
他说话总是在夸导演运用镜头的手法、演员的努力、全剧组成员的付出，而自己只是写了一个天真烂漫的故事，能够获得观众的喜欢，还是靠的全体员工。
看了访谈的人都被他纯粹的故事理念所感动，顺便感谢丹尼尔.罗斯给了韩老师走到台前的机会。
“韩老师甩掉破烂渣男，名声、地位一下就起来了，天天赶通告，我好高兴啊。”
“毕竟罗斯投资手握这么多资源，跟以前的小公司不一样，丹尼尔连天文城都建了，要是这点儿小事都做不好，不用在圈里混了。”
“韩老师最近这么活跃，会不会参加《晨昏线捕手》的见面会？！”
“参加吧参加吧！我想看丹尼尔和韩老师同台秀恩爱！”
网络上想看丹尼尔和韩训同台出席《晨昏线捕手》粉丝见面会的呼声越来越大，而电影筹备的见面会时间也近在眼前，韩训在各大节目、短视频里露面，似乎成为了一种暗示信号。
别人家的访谈、见面都参加了，韩训不可能不参加自家电影的粉丝见面会吧！
然而，会。
韩训因为自己一时手贱，心怀罗斯投资的未来，劳心劳力赶通告。
虽然采访和互动挺有意思，但是连续有意思一星期，他已经觉得累了。
徐思淼心疼不已，说道：“你不想出面就叫公司的人回绝，我们不怕得罪人。”
韩训一伸手就揪住徐思淼的厚脸皮，厉声责问道：“你给我的系统里搞个全选干什么，全选还不是全选拒绝，直接全选同意，你当我是你这么言而无信的骗子吗！”
十分理亏的徐思淼委屈得不行。
他只是叫人给韩训最高权限，谁知道连全选这个偷懒功能都给算进最高权限里去了。
徐思淼本想着忽悠韩训见到他办公室里浪漫的照片墙，说不准一感动，回来就边脱边念情诗了，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他自己用习惯了公司的全选，并不觉得这个功能有缺陷。
反正他向来看也不看直接同意，错了也没关系。
公司层层审批研究出方案都能出错的项目，下面的人也不用混了。
可惜，在劳累过度的韩训面前，任何解释都是无效的。
徐思淼劝说他拒绝接下来的工作，就会收到“你公司百万员工不想因为你失业”的无声谴责。
并没有在罗斯投资上过一天班的韩老师，身上肩负了伟大的责任。
至少，他要帮这个不知轻重，天天热衷玩弄人心的枕边人，弥补一下公司的形象，免得艾玛远在英国，还要为这家已经交给亲生儿子的公司操心。
已经不由自主成为罗斯投资灵魂老板娘的韩训，在这件事上格外坚持。
唯一值得欣慰的，可能是罗斯投资的股票节节上升，他不用再为万千罗斯公司员工担心了。
如果徐思淼知道韩训在为公司破产担忧，他绝对会气得跳起来说只要艾洛夫存在，动动手指，罗斯投资都能起死回生。
奈何刘冶的金牌忽悠在韩训心里扎了根，他只要一看到徐思淼懒散翘班的模样，就想为了勤劳的员工狠狠谴责这位不负责任的老板。
于是，打算靠办公室照片换取情诗待遇的徐思淼，只换来了一人独睡。
寂寞夜晚没有人陪，他只能抱着怀里的毛狮子。
韩训真的是特别受欢迎，他参与的访谈节目，总是能够收到无数的观众提问，每一个观众的语气都兴奋无比。
时间表上排列的工作，终于一项一项结束，等最后四项工作完成，他一定要宅在家里休息，谁叫也不打算出门。
刘冶为了避免韩训忙不过来，特地给他找了一位工作助理。
小助理看起来年轻，做事熟练，性格内敛，帮韩训把工作、休息合理划分开，安排得井井有条，一看就是经过锤炼的助理界精英。
结束了玉书台的节目，韩训刚上车，小助理就说：“韩老师，下午两点半在华影台有个交流会，刘哥已经帮你准备好发言稿了，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照着念。”
刘冶虽然黑心，但是在这种时候，完美体现出黑心包工头的温情。
韩训接过发言稿，扫眼看了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晨昏线捕手》天文知识相关的内容，简单的说了说拍摄过程中的困难，并且列举了国内外天文类纪录片的共同点。
“纪录片？”韩训读着读着，觉得不对。
小助理点点头，“刘哥说这个交流会，讨论中心是电影、电视剧与纪录片的共同点，所以我们电影是天文类，就说天文类纪录片和电影的共同点。”
这么严肃正经的论题，令韩训想起了不那么愉快的会议发言经历。
韩训躺在车上，有气无力的问：“这能不能不去啊……”
小助理习惯了韩老师偶尔撒娇似的抱怨，笑了笑说道：“加油啊，韩老师，参加完交流会，只剩三个行程了。”
看在交流会离任务结束越来越近，韩训勉为其难打起精神，走进了华影台大楼。
仔细想想，交流会比访谈容易多了。
特别是这种极有可能存在领导的地方。
领导发言两小时，参会人员发言十分钟，大家照本宣科，读稿完事儿，最后新闻还能编上两句“会上交流热烈、获得了宝贵的经验”。
怀揣着美好想象的韩老师，准备进会场坐上两三个小时，听听领导讲话，玩玩手机，发一下呆。
但是他一走进华影会议室，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
“韩老师，您终于来了。”
韩训：这谁？
“韩老师，今天你来给我们培训吗？《晨昏线捕手》的电影我看了，估计国内三大奖又是跑不了。”
韩训：培训？！
“韩老师，这边请，这边坐，待会主持人会按顺序邀请您做交流的，应该是在霍主任发言之后的第一位。”
韩训：第一位？？？
谁都不认识的韩训，在这场仿佛老干部交流会的会议里格格不入。
说好的发邀请函给他的都是访谈节目、互动问答，为什么会有这种学术报告似的东西！
虽然没有媒体在场，但是韩训已经被工作人员透露的消息震惊。
他翻看手上的发言稿，只觉得这是一场阴谋。
难道，刘冶是遭到哪位熟人忽悠，把华影台交流会行程强塞到他的日程表上了？
会不会他走出这个会议室，外面铺天盖地的通稿都在写“韩训作为xx代表在会上做了指导性发言”。
韩训眼前浮现出熟悉的莅临横幅，心头渐渐响起悲凉的乐曲，衬托着他此刻的忧伤与无助。
灵魂完全不属于躯体的韩老师，听霍主任发言都格外恍惚，浑身散发着“我不过是想挽回罗斯投资的声誉，为什么又要成为众矢之的”的哀痛。
霍主任发言结束，果然，主持人的视线瞟向了韩训。
“下面有请《晨昏线捕手》编剧韩训老师，为大家讲解电影剧本创作中的故事。”
没有故事的韩老师，拿着发言稿，一次不差的认真读出纸上的文字。
这场号称纪录片、电影、电视剧三方会谈的交流会，侧重的重点，始终在纪录片创作。
华影电视台拥有多年的纪录片制作经验，产出了多部优秀纪录片，年年都会在华影纪录频道播放，让广大人民群众认识全世界各种自然风光、人物动物。
会议的主题，围绕着三种影片的共同点进行。
韩训总觉得刘冶准备的发言稿有些偏题，可惜他没有兴趣即兴发挥，读完了事，下台时还获得了热烈的掌声。
接下来，各方编剧纷纷上台，念出自己精心准备的稿子。
韩训大略听了一些，三四个编剧上台下台，他的天文类电影、纪录片共同点的发言稿，竟然是最切合主题的。
因为，其他编剧发言，往往围绕着自身经历，讲述自己拍过某某、某某某、某某某某影片，分别是短视频纪录、电影、电视剧等等类型，拍摄过程中学到了什么共同点，然后流畅的处理了三种不同类型影片的矛盾，完美的解决了电视剧、电影、纪录片不能跨界的问题。
通篇剧名、微视频标题，说着说着会出现一句“正如我拍摄的某片”用于举例，好不容易要说说经典纪录片的时候，又开始批判纪录片的无聊无趣，转而阐述自己如何做到风趣幽默有创意，深受观众们的喜爱。
一场交流会，成为了推销会，除了韩训，每一个人都在极力述说自己的努力、才华、天赋，在电影、电视剧、纪录片三大领域畅通无阻。
韩训重新看了看刘冶给的发言稿，不知道这份稿件出自哪位神人之手，和台上自我推销的发言稿比起来，真是低调奢华有内涵，连举的例子都是获得观众认可的纪录型大电影，可比这些人自吹自擂无名创作有说服力多了。
之前韩训嫌弃发言位，现在感谢华影的安排。
如果他在这些人之后发言，肯定忍不住要列举百年经典，来一一驳斥前置位发言人的错误观点。
电影、电视剧、纪录片之所以需要找共同点，是因为它们三类影片的侧重点截然不同，而详细论述纪录片的不同，还能继续细化为电视类纪录片和电影类纪录片，再与电影、电视剧进行深度对比。
而这一切最开始的出发点，在于纪录片的特殊性。
这种排除了所有虚构的影片，和电影、电视剧相比最明显的共同点，大概是观众从影片中获得的感动与满足了吧。
他伸手撑着下巴，歪着头听台上的人大谈特谈纪录片拍摄的过程，脑子里都在想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霍主任总结发言，然后结束会议。
参与交流会的少说有十五位编剧，韩训的五分钟发言，居然是全场简短之最。
因为只有他，在发言中只列举了自己的一部电影，举例的经典纪录片不用讲述详细内容，听众都能知道这些经典记录的是什么。
难熬的四个小时过去，韩训都觉得自己饿了。
这种会议必定包餐，但他已经做好打算，一定要早点回家好好休息，为明天在隔壁市台的宣传广告做准备。
终于，在韩训捧脸期待中，霍主任在主持人的邀请下，回到了台上。
已经犯困的韩训，顿时精神奕奕，盯着霍主任的目光，都透着激动，就等他发话说“到此结束，散会”！
可能是考虑到交流会过程漫长，霍主任乐呵呵的感谢了到场编剧，然后说出了那句韩训等候已久的话——
“这次交流会圆满结束，衷心祝愿大家在未来的创作道路走得更远，交流会到此结束，但是请韩训、莫树安、萧文、董页、甘甜几位老师留下来进行下一个议程。”
韩训：……
韩训眼巴巴的看着大家收拾稿件出门，像极了被老师留下来的苦逼学生，坐在圆桌等待领导开口讲话。
他很急，真的。
今天已经累得够呛，明天还要赶去隔壁市拍广告，他简直恨不得霍主任快说，说完鼓掌，然后大家拜拜，回家睡觉。
可惜，华影台的霍主任不知道是不是受过树懒教育，人都坐齐了，他才慢腾腾的说：“其实这次主要是想征求几位的意见，但是上面的意思是广泛听取编剧工作者的意见建议，统一形成汇报材料上交，所以才办了一场交流会，大家互相学习，互相帮助。”
霍主任洋洋洒洒说了一堆套话，顺便还把今天交流会编剧们的发言内容做了一个总结，韩训听着他像是想继续来一次小型动员会，立刻出声说道：“霍主任，有什么事您直说吧，我待会有急事。”
“哦，有急事啊，那好。”霍主任后知后觉，收起了他慢腾腾的态度，“我先说说，再听听各位的意见。是这样的，台里有一个纪录片项目，希望几位可以考虑参与进来，为纪录片贡献一份力量，不知道各位愿不愿意？”
给华影台打工，对大多数人来说求之不得。
可对韩训来说，完全是苦差事。
纪录片项目在他心里，等于重新学习一套拍摄理念，忙碌程度不亚于刷套小学奥数题。
韩训喜欢写剧本故事，但他不喜欢学习本身，更何况……纪录片？
不等另外几位编剧发言，他直接举手说道：“霍主任，虽然我对纪录片很感兴趣，但是我是故事编剧，擅长的是杜撰、虚构轻松幽默的简单故事，对严肃正经的纪录片一窍不通，所以我就不参与了。”
他拒绝得如此果断，霍主任却仍是表情柔和的说道：“不懂可以学，我们这个项目不着急，而且韩训你这么优秀，年轻，学起来也快，参与一下，对你未来的发展有好处。”
毕竟是全国一线宣传口，说句话都能让影视圈震颤的大佬级电视台，霍主任的态度已经算循循善诱，热心教导了。
可惜，韩训向来不买账。
他说：“这种好机会，还是让给更需要的人吧，我最近比较忙。”
“哦，忙什么呢？”霍主任穷追不舍。
这种时候拉电影、节目出来，都是挡枪的炮灰。
于是，他选择了最妥善的回答。
“霍主任，我家里情况比较混乱。”韩训亮了亮手上的戒指，“最近家属在闹脾气，离不开我，我总不能为了学习纪录片，闹得家不成家吧。”
果然，一说家里有事，霍主任的表情就变得尴尬起来。
要是电影、电视剧工作忙，任谁都要给电视台三分面子，把韩训的时间空出来。
但是……家属……
有了世界第一挡箭牌，韩训大摇大摆的提前离场。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霍主任沉思半晌，终于在一片沉默中出声。
“韩训说的家属，是哪个家属啊？”
编剧们看着霍主任，一脸懵逼：你不问韩训你问我们？！
作者有话要说：没找到分章所以二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