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凤凰于飞 > 第88章 云中夜袭

第88章 云中夜袭

作者:徐芷歌刘义隆狼子夜小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宇宙职业选手斗罗大陆V重生唐三万相之王星门剑道第一仙雪中悍刀行剑来一剑独尊临渊行沧元图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匕首的寒光一闪,芜歌的手总算是松开了。

    大檀把匕首插回鞘,随手扔在了一侧的地毯上。芜歌的眼角余光扫了过去,又飞快地移了开。

    大檀玩味地笑道:“美人莫不是打这匕首的主意?孤听说南方汉女贞烈得很,你若想跟孤玩三贞九烈的戏码,倒是孤喜闻乐见,愿意奉陪的。”

    “可汗的恶趣味,我是不愿奉陪的。”芜歌翻身坐起,她从盛乐城府的客房被掳走时,正是深夜,她只穿了一身浅青色的丝质睡裙。丝裙轻薄飘逸,衬得绝美的容颜,添了几分妩媚,她眉目清纯,神色却是清冷。这又清纯又妩媚还高冷的纷杂气质,让自认阅美无数的柔然可汗不得不在心底啧啧。这方是人间绝色。

    两人坐在榻上,互相审视地对视着。

    芜歌的满腹心思都胶着在鬓边的那支银簪上。她勾唇柔媚一笑,决定先下手为强,半跪起身,双手勾住大檀的脖子,在他耳畔轻柔地说道:“没什么是比性命更紧要的。我既已落入军营,插翅难飞,便没想过以卵击石了。”

    大檀只觉得耳畔呵气如兰,心下已是蠢蠢欲动,只是面上却装得无动于衷。他微微偏头,玩味地看着贴在眼前的绝美侧颜:“美人又想玩什么把戏?”

    芜歌微微侧脸,笑得羞花闭月:“玩把戏总比三贞九烈好玩。我深夜被人掳过来,一身臭汗,实在是难耐。”她的目光像一把钩子滑落男子的下巴,落在咖色的胸膛上:“可汗也没冲洗吧。我有洁癖的。附近可有小溪河流?”

    “原来,美人是想与孤共浴啊。”大檀明知这女子是在耍把戏想逃脱,但是,这军营固若金汤,他倒起了几分想要玩这个猫捉老鼠游戏的兴致。

    芜歌松开手,退坐在榻上,有些挑衅地挑眉:“可汗不敢?我手无寸铁,又没武功。我都没害怕,可汗怕什么?”

    “哈哈哈。”大檀哈哈大笑。他方才拽着女子入怀时,就探过她的脉息,她并无内息,绝非习武之人。为了虚无的逃脱可能,这般勾引于他,倒着实让他生了几分兴致。

    他起身,一把将芜歌打横着抱起:“美人既然诚意相邀,孤岂敢推辞。”他说着便疾步走出营帐,出帐时也还是光着膀子的。

    将士们见可汗搂抱着那女子出帐,初时怔了怔,旋即就有粗野的声音狂笑着打趣,“可汗威武!”

    紧接着便是一众将士的欢呼和戏谑,震耳欲聋。

    芜歌只觉得脸颊滚烫,却硬是装得眉目清淡。大檀将她甩上马,自己也翻身上马,一记扬鞭,就朝营帐后头的山川奔去。

    “喔哦,喔哦。”将士们还在高声戏谑。柔然崇武,出征更是九死一生,这些在刀尖上求生的人早把眼前的每一次放浪形骸,视作是绝命前的最后狂欢。柔然军营的传统是俘来的女子,是全军的战利品。那些狂呼的汉子们,莫不是想等着他们的可汗享用好战利品后,赏赐他们一杯残羹。

    这样的嗜血传统,芜歌在山川志里看到过,当时不过一目掠过,却不料今日自己竟要成了这样的战利品。心底并非不恐惧的,只是,她强逼着自己静心。她满脑子都在谋划着,等到了水源地,要如何用头上的银簪制服这个男人。

    她只恼恨身上并没带软筋散之类的毒物。只是,当她听到身后远远跟着的马蹄声时,她便打消了要一簪子扎进这个男人咽喉,一簪索命的心思。

    可汗那么多明卫暗卫,她不可能全身而退。也不知那水源流往何地,她能否顺流而下逃脱?脑海乱糟糟,甚至比这草原的虫鸣娃叫都要杂乱。

    “美人在想什么?”

    男子戏谑的声音,洒在她的耳畔,叫她极不舒服。

    芜歌偏头,看着月色下这男人忽明忽暗的五官轮廓:“我在想可汗还真像我的父亲。”这句当然是胡诌的,要么是惹恼这个男人,要么是想这男人想起远方的女儿能心生恻隐。

    大檀怔了怔,旋即哈哈大笑:“孤的公主才十三岁。不过,在草原上,十三岁也是女人了。美人用不着激怒孤,孤正直壮年,一会会让你知晓,孤是不是年轻力壮,哈哈哈。”

    芜歌在这一长串的笑声中,寒了心扉。马蹄声焦躁地浮在她的耳畔,她此时想的唯剩那致命一击了。

    营地后山的灌木丛里,匿藏的军队,听闻马蹄声,都越发低地趴伏了下去。

    “陛下,来人好像就是大檀。”

    拓跋焘循着副将所指,定睛望了过去。在灌木丛的斑驳缝隙里,在皎皎月光下,他没看见那匹疾奔而来的黑马,没看见马上大笑不止的男子,他只捕捉到那张日思夜想的脸。

    “阿芜?”他的心狂跳起来,乍一眼,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定睛,确实是那个滑台城外,惊鸿一瞥就勾了他心魂的女子。

    他望向芜歌身后的那个男人。大檀,他在战场上见过几回。上回,他火烧粮草,夜袭军营,急攻急退时,他们有过交锋。大檀拉弓对他射了一箭,被他徒手接住,拉弓反射了回去,被大檀用金刀斩断。

    这回,他们夺的不是那支箭。而是,在月华下宛若神女的女子。

    “抓活的。”拓跋焘冷声。

    副将垂眸点头,微微招手,示意身后是精锐死士,严阵以待。

    拓跋焘无声地朝后头招手,副将默契地把弓箭递给他。他瞄准那个光着膀子的男子,直待猎物接近。

    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近。芜歌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循着流水声望去,只见一条乌黑的水带在余光下波光粼粼,一路流向幽深的黑暗里。

    “这条小溪从这头流到尽头,都是绕着军营。美人,你哪怕是化作美人鱼,也是逃不出孤的掌心的。”大檀在芜歌耳畔洒着灼热的呼吸。语毕,他猛地勒紧缰绳,骏马一声长嘶,他翻身下马,伸手就去拽芜歌。

    恰此时,嗖地一声弓羽之音。大檀精目一闪,松开芜歌的手,便闪身躲避。

    一缕寒光从他心口擦过,咖色的胸膛顿时落下一道血痕。紧接着又是嗖嗖几箭。芜歌吓得难以动弹,可她身下的骏马极具灵性,竟挡在了主子的身前。

    灌木丛那边射来的箭雨,陡地停了。

    大檀逮住这个间隙,一拉缰绳就要上马。嗖地又是一箭射来,力重千钧,顿时扎进大檀的胳膊。他痛呼着松了手。

    又是一块石子朝马前腿袭来,那马受了惊,仰头长嘶,也顾不上主子,就朝灌木丛狂奔过去。

    拓跋焘站起身,一挥手:“杀!”后头的军士蜂拥而上。

    大檀吃痛地拔下箭。他的佩刀还挂在马鞍上,他甚至没来得及拿武器。他对着马背上被颠得左摇右晃的女子,抬手就要甩出那支箭。可出手那刻,他也不晓得自己怎么就犹豫了,就那一霎的犹豫,他便瞧见了宿敌从灌木那边冲奔而来。

    “哼。”大檀冷哼,把那支箭甩手刺向拓跋焘。大檀力大,竟然徒手百步穿杨,那箭直逼拓跋焘面门,拓跋焘仰头躲了过去。

    芜歌在马上被颠得头昏眼花,在满眼星星迷眼那刻,她看到那个男子正朝她奔了过来。“拓跋!”她的声音被马蹄撕碎了,漂浮在焦躁的夜风里,听得拓跋焘心如擂鼓。

    左右的兵士已洪水般朝大檀和柔然军营,奔袭而去。

    大檀身后的护卫也已齐齐出手,嗖地一声长哨,向军营的哨岗发了警报。军营那头必然是躁动起来。

    芜歌身下的千里良驹,伴随大檀南征北战,极通人性。它不顾一切地狂奔,俨然是冲着拓跋焘去的,十足十是同归于尽的架势。

    “拓跋,小心!”芜歌紧抓着缰绳,可一只脚已经被甩出了马镫。那骏马一声长嘶,飞跃而起,朝拓跋焘扑去。

    “让开!”芜歌惊呼。

    拓跋焘却双手握紧长剑,不躲不闪,甚至声音都是沉静的。

    那句“阿芜,别怕”被骏马的又一个腾跃,抛向了天空,听在芜歌耳畔极不真实。她听到身下传来开肠破肚的皮肉撕裂声,还有骏马的哀鸣。

    “拓——跋——”她的声音消失在了嗓子眼,眼角渗出泪来,不知是因为面对死亡的恐惧,还是因为身下的声音而心伤。

    拓跋焘在千钧一发之际,朝那马冲奔过去,扑跪地上,身体向后仰倒,手中长剑如虹,那骏马从他身上飞过,肚皮被生生撕裂,整个身体朝前方栽倒。

    芜歌的脚从另一个马镫里脱落,整个人被抛上了半空。

    她听到噗通一声巨响,是那马儿倒地的声音。她仰头,满天繁星向她扑压过来,这样倒下去,不死也会残。

    原来,面对死亡,她还是会怕的。她的心随着身体的下坠,一路向下。她吓得闭目。就在她绝望蚀骨的那刻,耳畔传来不真切的呼唤。

    “阿芜!”紧接着她重重地落入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温热怀抱。

    拓跋焘在芜歌落地那刻,扑了过去,成了她的肉垫。

    “嗯。”

    芜歌听到不真切的闷哼声,她抬眸,夜幕繁星依旧,她偏过头,就看到这段时日让她牵肠挂肚的那个男子,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拓——”她张了张嘴,声音却还是没在嗓子眼。她当真被吓坏了,脸色苍白,头发凌乱,整个人都在颤抖。

    “是我,没事了,阿芜。”拓跋焘揉了揉她的脑袋,他还从未见过她这般惊恐,她的惶恐眼神,竟叫他的心弦绷得生疼。他亲了亲她的脸:“没事了。是我。”

    若非此刻还是战时,他当真恨不得将身上的女子揉进骨血里。他翻身坐起,心腹被她这一下压的有些作痛。他揉了揉。

    芜歌总算缓过神来,张嘴却还是说不出话,只手覆上了他的,目光满是问询。

    拓跋焘笑了笑:“放心,没有伤筋动骨。”顷刻,他似恍悟过来,惊喜地看着怀中的女子,“阿芜你的眼睛?!”

    芜歌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话,她便伸手抚上那张俊朗的脸,无声地告诉他,她复明了。

    “阿芜!”

    这次,芜歌清晰地看见这个男子惊喜若狂是何模样了。他的笑,心冷如她,也不由被感染地勾了唇。

    拓跋焘一把搂住她,紧紧拥住:“太好了,阿芜,太好了。”他狂喜地低喃。

    芜歌攀住他的背,无声地抚了抚。

    耳畔的厮杀声不绝,拓跋焘不得不松开她,又搂着她站起。芜歌的双腿有些发颤,也不知是被马颠的,还是因为害怕。拓跋焘紧搂着她,冲身后的扶不祸喊道:“阿芜交给你。”

    扶不祸小跑上前来搀住芜歌。

    拓跋焘弯腰捡起剑,扭头,托住芜歌的头,重重地吻在她的额上:“等朕,很快。”说完,他便松开她,作势加入前方如火如荼的战事。

    “拓跋!”芜歌总算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她一把拽住拓跋焘的衣袖。

    拓跋焘回眸,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阿芜放心,朕的命连着你的,朕会顾惜的。”说完,他一打马哨,他的坐骑便奔了过来。

    芜歌看着那个如火如电的男子,策马如风地冲进那场厮杀,把那混战的人群撕开了一条口子

    这场突袭,前后夹攻,拓跋焘胜得毫无悬念。

    意外之喜是居然活捉了柔然可汗大檀。

    在黎明初晓时分,战火终于熄灭。空气里混杂着血腥和各种焦味。

    芜歌在远远的大后方,都能清晰地闻到。她静靠在一株大树底下,看着远方军营上方还未散尽的狼烟。

    不祸拿着水囊和干粮走了过来:“吃点吧。”

    “谢谢。”

    不祸在她身侧坐下,扭头看着她:“没想到你竟然会追着来了,更没想到。”她看着那双绝美的眼睛,因为复明而更加流光溢彩。她笑了笑:“原来你看得见人的时候,目光是这样的。难怪陛下对你情有独钟。”

    芜歌没料到不苟言笑的巫女竟然会这样打趣自己,不由微红了脸。她回敬:“我也没想到巫女还能长成这样的。凭你的模样,要什么样的男子生孩子不行啊。”

    两人对视,都噗嗤笑出了声。

    许久,两人才止住笑。

    “心一也来了吧?”

    芜歌点头:“嗯。”

    “阿芜,这是我第一次上战场。在战争面前,人命贱过蝼蚁。我觉得自己当真是时候生个孩子,延续生命了。”不祸望着不远处潺潺的小溪,一脸唏嘘。

    芜歌也朝那小溪望了过去:“那我要恭喜你。”

    不祸轻呼一气,扭头看着芜歌:“等回到盛乐,我就跟心一说。”

    芜歌怔了怔,笑着点了点头。只是不知为何,心底泛起一丝莫名的酸涩滋味,她急急打住。心一早不是当年与徐司空府定下生死之契的死士了,更不是父亲送给她的温情礼物。心一是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她不该存了将他占为己有的龌龊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