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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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脸上挂着一如往常姣好的笑容,她一步一步靠近沈俊海,脸上的神情淡淡,却好似现在说的,都是别人的事,与她无关。

    “若说娘与沈家没有任何的关系,君侯对她的生死不闻不问,像君侯这样冷血无情的人做来,倒也没什么奇怪之处,可本宫当真奇怪的很,同是流着血的人,为何差别会如此之大,不想着赶尽杀绝,君侯便心里不舒服么?”

    沈俊海心头窒息,随着她越来越走近,竟然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只是下一刻他便狂笑起来,“就算你如今贵为皇后又如何,你就算把沈家搞的支离破碎,没有我的允许,就算皇上的圣旨下来,都不能碰我沈家祖坟一毫一厘,哈哈,这都要谢谢顾家的先祖立下的好规矩,皇后如果有本事,何不去向皇上求一道圣旨,我倒要看看,皇上那里,是先祖礼法重要,还是你这个皇后重要?”

    “你……”青珞薄唇一咬,连苏无忌听了,也是皱起了眉,确实,当初顾家先祖为了感怀异姓五侯的支持,曾在顾氏宗法中写就,五侯就算罪犯滔天,他们的祖坟谁都动不得,只因为这样,青珞就算身为皇后,也拿沈家的祖坟毫无办法。

    “君侯当真置沈家不顾,要与本宫对抗,恩?”

    “若是将秦月衣的骨灰还给你,怕是马上便是君侯府的死期。”沈俊海冷冷一笑,“娘娘可以试试,我保证君侯府如果有什么损伤,我便让你娘的骨灰,永远与你没有相见之机,到时候娘娘便去天涯海角,三山五岳,一点点去找已经找不见的那一丝丝灰吧。”

    青珞的牙齿紧紧的咬住了唇,“沈俊海你不要欺人太甚。”

    苏无忌亦是沉声道,“君侯,凡事有话好好说嘛!”

    沈俊海只冷冷一笑,“娘娘不轻举妄动,本侯便什么都不会做。”他猛甩袖子,背转过身来,“府里要忙人死的事,本侯就不留娘娘和无忌贤侄了,慢走不送。”

    青珞盯着他的背影,看了片刻,嘴角已经浮起一抹冷笑,“无忌,我们走。”说着,已经不管不顾起身离开,苏无忌慌忙跟着离开,婵娟等在外面,见青珞面色不善,知道怕是沈俊海又给青珞气受了,不觉有些心疼。

    “娘娘打算如何做?”苏无忌在她要上凤撵时,突然开口。

    青珞沉吟半响,目光幽幽,在划过君侯府上那大大的三个字时,眼中寒芒顿起,纤细的手指一指那君侯府的牌匾,她冷笑一声,“本宫要君侯府臭名昭著。”

    苏无忌一怔,随即慢慢笑道,“娘娘就不怕君侯府出事会让娘娘在宫里难做?”他看到青珞唇边的一抹笑意,便又笑道,“有舍才有得,无忌遵命。”他顿了顿,又接下口一句,“娘娘节哀,其实这繁华尘世,该是已死之人最好的去处。”

    青珞知道他是在暗指沈俊海要毁去月衣骨灰的威胁,不由眉心一皱,“本宫知道了。”抬眼一看婵娟,婵娟会意,已让人起了凤撵,向着宫里而去。

    苏无忌默默的看着凤撵离自己越来越远,一时却还是站在君侯府门前不曾离开,守卫赶也不是,留也不得。

    忽然间,有人气急败坏的匆匆赶了过来,一头冷汗,看他的衣着,应该是君侯府里守墓的人,苏无忌皱皱眉,难不成沈家的祖坟,出了事?

    “侯爷,侯爷……”那人一路疾奔,被李天带着找到沈俊海,一见到沈俊海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的磕头,“侯爷,祖坟那里,进贼了。”

    “你说什么?”沈俊海的气息几乎不稳,一时间,只觉得心绞的难受。

    “皇后娘娘的母亲,二夫人的棺木被人撬开了,里面的骨灰不翼而飞。”那人哆嗦着禀报,“侯爷,这怎么办好啊。”

    李天一听,不由大吃一惊,这祖坟可是连皇家的人都动不了,现在竟被盗了?盗的还是月衣的棺木?

    沈俊海急的喉头一甜,一口血已经吐了出来。

    “秦青珞,你好,你好……”

    君侯府祖坟被盗的事,一时被沈俊海下令压了下去,苏无忌站在君侯府外,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间倒是愣了愣,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毛贼,敢挖了君侯沈家的祖坟,呵呵……”口气中满是幸灾乐祸,听的侯府守卫的脸色都黑了起来,偏就不敢怎么动他。

    青珞一行人很快回到了宫里,还未到凤宸宫,绽儿就已经心慌意乱的等在殿外,看到她的凤撵,慌忙跑了过来,“娘娘……”

    婵娟见她神情惶急,忙扶了青珞下撵。

    “娘娘,凤宸宫里,娘娘的书桌上,出,出……”绽儿跑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被吓的不轻,连说话也是断断续续。青珞蹙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起步往凤宸宫里走去,绽儿声音噎了噎,也跟着匆匆进去,只是神色间依然慌乱。

    青珞一进凤宸宫,就见到几个在里面伺候的小太监神色慌张,看到自己,更是眼神躲闪,眸中的疑惑一闪,不等婵娟扶住她,她已经一把撩开了垂地的纱帐,走了进去。

    她往日常用的书桌上,此刻铺着的不是宣纸和诗集,放在那上面的,是一个漆黑的罐子,连上面遮盖着的搌布都是黑色的,透着生冷,青珞的身体却在看清楚这个第一眼时,就已经震在那里。

    怎么可能,怎么会……

    婵娟也是瞪大了眼,她自然和青珞一样,认出了这个罐子是月衣下葬时,盛放骨灰的坛子,当下惊的扶住了青珞的手臂,连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娘,娘娘,这……”

    青珞慢慢推开了婵娟,走的小心翼翼,面上带着微笑,眼神却已经迷离一片,柔软的似水,轻轻抱起了那个漆黑坛子,青珞紧紧的抱着,眼泪就忽然间漫了出来,许久,才只能发出一个呜咽的音节,“娘……”

    绽儿拉着婵娟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小声喝退了依旧有些害怕的小太监,只留下青珞一个人在屋子里,她们知道,她现在极需要一个人呆着。

    凤宸宫处的那一地水池,斑驳的树影,寂静的可以,再没了往日那鱼戏水的欢畅。

    漆黑的夜色中,有一个人蹑手蹑脚的走来,怀里还捧着一大罐不知是什么东西的大坛子,走到水池边,飞快的向青珞的寝殿那里看去一眼,见着那漆黑一片,眸光黯淡下来,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怀里的东西上来。

    轻轻叹了口气,他的手伸进那大坛子里,从里面抓起一尾鱼,是银色的小鱼,在漆黑的夜色中,一甩一甩的,随着他抛下去的弧线里,亮丽漂亮的逼人。

    不远处一个灌木丛里,有一个人抱着装着骨灰的小坛子,静静的坐在石块上,看着他的动作,眼中有惊疑和疑惑深深激起,却忽然间觉得浑身发冷,抱着小坛子的手越加的用力,连整个身子都弓起想要汲取一点温暖,只是那漆黑的坛子给她的,只有冰冷。

    “娘……我已经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娘,天锦就那么死了,我真的不想……”

    “真的好累,等我给婵娟找到幸福,我们就去找容岑好不好?娘?”

    “我知道你最想要的,还是呆在那个男人身边,可是娘,你原谅我,我实在不能失去你,实在不能让你再呆在那个地方……”

    那一个本来小心翼翼抓着鱼进水池的人,听见在黑夜中那细细压抑着的啜泣,全身的动作都顿了顿,看着那水里畅快游动的鱼,两个人便那样,一个蹲坐着,一个僵立着,一夜无言。

    君侯府天锦的事经过无忌的手,一时间已经传的沸沸扬扬,宫里也早就听了个一清二楚,本来也只是小声的议论着,见着青珞似乎并没有怎么什么反应,都大胆了起来,看到凤宸宫的人,俱都是明讥暗讽,直将凤宸宫的人说的灰头土脸。

    澈王和澈王妃也知道了这事,两个人倒真是把青珞当做了‘女儿’来疼,澈王妃一早便进宫来凤宸宫里陪着青珞,青珞倒是一派平静,只是两个人安静宁和的呆在一起散散步,吃吃饭,倒真像是一对情深的母女。

    宫外不利于沈家的流言,在由顾宸西出面后,倒是弱了些,只是君侯府的人依旧是三闭其门,俱不迎客。

    顾宸西本在心中担心,这一日正在思量着该不该去君侯府探视,孰料洛妃派的人也到了府上,“殿下,娘娘请殿下进宫一趟。”

    “母妃?”顾宸西对着那个正在院中修剪着花的华贵女人笑笑,疾步走了过去,“怎么今日有心情修剪这个,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凤宸宫里的那个如今在公立抬不起头来,我自然是高兴。”笑着看他一眼,洛妃假装没有看到顾宸西骤然沉下的脸色,‘咔嚓’一声,剪落了一株开的正好的牡丹,她笑着转过头来,“君侯那里如何了?”

    顾宸西的目光闪了闪,“母妃,我们要不要提前……”

    “为什么?”洛妃闻言倒是惊住了,不悦的皱起了眉,“宸西,你到底是怎么了?先是出手介入此事,现在又说要将计划提前,你不会是……”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是不是和皇后有关?”

    “母妃……”顾宸西目光一冷,转而笑着靠上前,亲昵的趴在她肩头,“怎么会呢,我介入此事,只是为了让君侯死心塌地的帮我而已,我现在比较担心的是,苏家和君侯府会不会因为此事而……”

    “是啊,本来以为是件好事,谁知会变成这样,那个沈天锦啊,幸亏你娶的不是她。”洛妃似笑非笑的说完这一句,又低下头来修剪起枝叶,顾宸西笑着陪在她身边,与她时不时的说些话,待到苏无忌也入宫说是有急事让他出宫时,他才笑着离开,只是洛妃在他转身的刹那,低低的说了一句,却让他的后背都僵了,“宸西,不要去招惹皇后,皇位和女人,你只能选一个。”

    “娘娘说了什么,让你脸色这么差?”苏无忌走在一边,看他脸色,不由笑着打趣。

    顾宸西闻言嘴角浮起一抹无奈的笑,一时间低头看着路,许久才抬头,“这世上,当真没有两全其美的方法?或许,有舍才有得,可若是两个都不想放开,无忌,你会如何?”

    无忌的心一跳,半真半假的道,“如果我能确定是真真切切该属于我的,那么我便会努力的去抓取。”

    顾宸西闻言沉默下来,“无忌,你这么匆忙进宫所为何事?”

    “我吗?自然是为了咱们皇后的事?”苏无忌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皇后遇刺的事已经有了些眉目,怕是与贤妃有关。”

    “贤妃?”顾宸西闻言冷笑,“这个女人真就这么想当皇后,先后时是这样,如今到了现在,还是这样。”

    “我们要怎么做?”苏无忌笑笑,一双眼笑眯眯的看他,“殿下是不是想为皇后出一口恶气?”

    “无忌……”顾宸西无奈的看他一眼,“这种玩笑开不得。”他随即笑了笑,眼中已经出现了一丝阴狠,“据说贤妃有个爱好古玩的爹?就从他那里下手。”

    苏无忌闻言一笑,响指一动,已是开口,“明白。”反正贤妃的人,不可能成为顾宸西的人,也更不可能成为那个人的人,所以除去,对谁都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