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侯门纪事 > 第八百二十三章,占城

第八百二十三章,占城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太上皇看完镇南王的简单公文,若有所思:“大义上不错。”

    皇帝微笑:“还有几分小聪明。”

    “小聪明只能用一时,”太上皇把公文放下来,沉思道:“镇南王说他的功夫一般,再多给他机会,让他好好习练。”

    皇帝答应下来,闲话几句就要离开,太上皇又叫住他:“镇南王还不知道这事。”

    皇帝怔上一怔,又笑了:“那正好。多喜未必就挑他。按父皇说的,多喜亲事不着急。要等多喜长大自己挑,到时候多喜喜欢哪个,就是哪一个,何必现在先认定。”

    “也是,还是不告诉镇南王吧,只让他好好栽培这两个小子,添喜也没有亲事。”

    ……

    天黑以后,镇南王才让人叫过尹君悦和谢长林来见。他边用晚饭边注视眼前两个人,神情淡的似随时可以不见:“发现敌情放烽火没错,打开关门怎么对我解释?就凭你们十几个人,另外十个只当一半人手用,你们能挡住几千人!”

    谢长林嘿嘿的笑:“当时着急,一边放烽火一边挡,我们也挡的不错。”

    镇南王点一点头:“这话倒也实在。”

    尹君悦欲言又止,镇南王看在眼里,骤然怒声:“本王问话,讲!”

    两个少年都吓一跳,尹君悦更是一惊后脱口而出:“长城险要怎么会交给我们守?兵器库里的又尽是不能用的兵器,当时我想王爷必然有后着。我们曾为您的王世子屡屡刺探马北等人的私会,也曾随王世子进宫面圣。料来皇上对马北等人不会信任。我就想到,要么您在不远处,要么您的兵马在不远处,不抢点儿功劳还等什么。”

    谢长林嚅嗫地补充:“我也这样想过。”

    镇南王冷哼一声:“聪明是有,功夫太差!”

    两个少年低下头不作声。

    镇南王也不要他们回答,已经看过他们的家世和经历。冷冷淡淡地道:“等回京去,每天一早到我府里练功夫,多请教有本事的师傅们!”

    尹谢大喜过望,伏地拜倒:“多谢王爷!”

    等他们退出去,镇南王边吃还是边喃喃地骂:“光胆子大有什么用。”饭就要结束,骂也停下来时,外面有人回话:“回王爷,京里来了文家,自称是安王妃的娘家前来助阵。”

    镇南王下巴掉下来,嘴里的一块吃的也掉下来。很少有过的这惊骇更把他自己吓倒。

    “见过不要皮的,没见过这样不要皮的!昨天晚上说全家生病宫也不敢进,今天估计收到消息,两个胆大的少年敢在这里肆意,他们来了?”

    镇南王越想越生气,命自己的亲兵:“列队!出去看看这队准备帮咱们打扫战场的勇士!是相中异邦人的刀,还是相中异邦人的马,还是他们爱佩戴的珠宝!”

    ……

    大片的草地在夏天应该苍翠油绿,往年,上面会开些小红花、小黄花、小紫花……摇曳多姿,还会有轻轻的芬芳。但是今天这地方人喊杀马嘶鸣,踏的青草汁液横流,花也早倒在马蹄下消失无踪。

    乍一看神鬼躲避,但让萧战加福接来的执瑜执璞一行可乐坏了。

    阮瑛高举兵器:“抢功去啊!”

    凌离快马加鞭:“那官大的是我的,是兄弟的不抢!”

    别的人也不比他们慢,执瑜执璞也是一样。

    林公公觉得势头不对,这跟他想像中的对战,书上写的那种不一样。

    书上写的:“来将何人,某家某某,当当当,三刀一过,一个人头落地,拨马回营。再来一位,来将何人?”

    是这样打的。

    但这里简直不分东西南北,更不分阵营,一古脑儿的裹在一起。梁山王的大旗在兵潮中时隐时现,王爷的处境也在凶险中。

    “这可不是有进有退,”林公公说过,下一句准备说的是:“小爷咱们退后观战的最好。”但他手里又没攥二胖兄弟的马缰,二胖兄弟早就争先恐后的跟着兄弟们去了。

    “哎哎……”林公公是这样进入战团,接下来不打也得打,为保自己命也得打,为护太后的孙子也得打。

    一路厮杀进去,梁山王远远见到可就乐了,大锤一挥吆喝一嗓子:“小的们来了,大家伙儿让一让!”

    他的嗓门从不含糊,隔着老长路的混战也能听到。凌离想不通:“让什么让什么!这里哪有让的空闲!”

    认准一个似军官的敌将,上前就是一下子,人家挡,凌离再击。十几招一过,敌将见不是对手,刚好身边让出一条路,拔马就走。

    凌离拍马就追,追不出几步,斜次里出来一员梁山王的心腹将军,把敌将截下来。凌离懊恼:“你抢什么抢什么!这么多人不够你杀的吗?非跟小爷我抢人!”

    气的很想换人,但也不是轻易能寻个敌将,又让周围的士兵缠住离不开。

    既然视线内能看到,凌离用眼角余光看着他杀过的敌将,还是隐隐在生气。

    见砰砰啪啪,那一对人一通的杀,敌将又是不敌,慌乱中拨马走,又奔着凌离而来。

    凌离大喜:“是我的还是我的。”本打算过去,可士兵把他夹住够不上。凌离发一声喊:“都给小爷我让开!”

    杀出两条路来。

    一条是他自己杀的,一条是梁山王的心腹将军所杀。两条路并在一起,奔逃的敌将恰在中间。凌离见离他近,上前一击,取得他的首级到手。

    百忙之中对那心腹将军得意一笑,却见到人家对他善意的一笑。

    凌离反应过来:“怎么,你送给我的?”

    那将军边迎敌边大笑:“凌公子,还是军中快人心,回京去憋闷死人!”

    凌离一怔,原来是这个“让”的意思啊。

    阮瑛跟他打散,也遇到同样的事情,已经第二回。有两个将军专管卸人兵器,卸过了就把人往他手底下赶。

    阮瑛不客气的收割,不隐瞒的回话:“留下来我没的说,但这事我父亲当家,我祖父作主!”

    两个将军嗤笑一声:“男人大了,自己当家!写信回京,对吏部尚书说您不回去吧,我们对您好着呢!”

    二胖兄弟那里更不在话下,他有林公公,还有张豪和顺伯、孔青父子等等。褚大路一会儿在这里,一会儿又到父亲那里。也是切割首级有如摘瓜。

    因没有动根本,并看不出胜负,只在一枚烟花升上天空后,梁山王的人马四下逃窜。

    长平、渭北、汉川和项城郡王都震惊,对着东倒西歪去了的王旗心头一阵寒气生,纷纷让副将去打探:“出了什么事要退?咱们分明还能战呢!”

    副将们还没有离开太远,各自有几骑到他们面前。

    送上一个锦囊,请验令箭:“王爷有令,退回边城,锦囊到城中再看!”

    四位郡王都道:“这玩的又是什么花招!”但依令而行,各带人马退出战场,对着各人应该守护的边城驰去。

    巴根也不明白,他收到的回话,他死的人多出来,梁山王为什么要退呢?

    也让人去打探:“梁山王是受伤了吗?”

    没有收到回话以前,又见到各路兵马整齐而退,巴根不敢乱追。

    林公公对梁山王有了满意:“算他眼里有太后!我就说嘛,有进有退。大家伙儿一起退,这不就退出来。”

    执瑜一行是在萧战加福的掩护下退出来,大家道别:“保重,再会!”叫一声:“林公公,快走!”大家走得飞快。

    没走出多远,后面异邦话大叫大嚷:“梁山王落马,追上去,梁山王落马!”

    贵公子们回头来看,萧战摆手:“除去我的舅哥们,滚你们的,看什么!”

    他对着天空看去,又一枚烟火升起,萧战和加福放下心,战哥骂着敌兵:“落你娘的马,要跟小爷来的赶紧跟来,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一带马缰,叫一声:“福姐儿,咱们走!”收拢他殿后的人马,加福的女兵一通弓箭射的人不敢上前,大家拔马认准方向也是疾行。

    最后一拨殿后的人是陈留郡王和龙家兄弟,也是弓箭之长压制住人。耳边大叫声“梁山王落马”犹响亮震天,陈留郡王对梁山王郑重拱手:“王爷保重,请先行一步,再会有日!”

    好端端在马上的梁山王坏笑:“陈留,留下命,以后没有人跟老子争,那是寂寞事情。”

    陈留郡王回敬他:“你也一样!”

    看着梁山王带人马离去约数里路,陈留郡王让人鸣金:“咱们也退。”

    褚大路从人堆里纵跳回来,对他的父亲道别:“爹您保重,我得去追瑜哥璞哥,后面这些天,您自己顾好自己!”

    褚大对他笑得见牙不见眼,这个好儿子功夫超群,从来到军中就人人赞扬,褚大做梦总是一个冒着青烟的祖坟在眼前。

    “去吧,你爹我虽功夫不高,却算战场老将,不用担心我,跟着瑜哥璞哥更要紧!没有你表姨妈姨丈,上哪儿能有咱家的好日子,上哪儿能有你活得似个少爷,大花过得似个姑娘,还能和你岳家订亲,你有一身好功夫。”褚大明知道辞别紧急,但是不多说几句嗓子眼里话又咽不回去。

    褚大路对于他爹功夫不高这话,跟以前一样,听到就撇撇嘴:“真是的,亏您还是蒋德将军教过,蒋德将军的功夫百成之一您也没学到。等我回来教您吧。”

    扬手走开,又添上一句:“大花不是过得似个姑娘,大花过得就是公侯小姐。”

    “知道了!护好瑜哥璞哥。”

    “知道了!您少添点儿伤!”褚大路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人不用马已经远去。

    那跑的比鹰都要快,活生生一个草上飞。陈留郡王摇头赞赏:“大个儿,不想你学功夫不精细,却生个天生习武的儿子。”

    “这是岳父好,郡王您又忘记了,他是万大掌柜的女婿,起小由万大掌柜教功夫。”褚大边打马边回。

    陈留郡王有了好笑,有句话不方便说出来。你儿子不是说过好几回,蒋德教的你…。就就就,就学成这样……在褚大路眼里,他爹的功夫看不下去。

    陈留郡王心想,你儿子要是你的资质,也是学不出来的。你们家的有把子力气,又憨又拙,在你儿子身上半点儿没有,他用的巧劲,四两能拨千斤,这得有悟性。

    正在撤退不是玩笑的时候,郡王随意点一点头附合下褚大,再回身看后面龙氏兄弟全跟上来。郡王咆哮:“退,快退,再快!”

    巴根的人马没有跟上他,跟在梁山王后面走了。有一队人跟的是陈留郡王。巴根问了问布和几兄弟,咬住袁执瑜袁执璞不放,早就离开。

    这就郡王们撤退在前,异邦兵马紧追在后,由接近三不管的会战场地而临近边城。

    ……

    林公公不认得路,在昼夜兼程后遇到的第一座城池外,就请二位小爷和小爷们进城:“这大热天的,小爷们身子好才没有热到,没水洗澡身上都有味了,进城进城,寻间上好客栈,要上好客房,要几个好菜,再来盆热水,一壶冰湃的凉茶。后面追兵到了,守城也比乱打好。”

    二胖兄弟一行没有异议,看上去好说话:“走。”

    边城外大战已起,各边城的门紧闭。孔小青拍马过去,对着城头上大叫:“哎,上面的,回一声!加福姑娘帐下二位将军到来。”

    上面的人听的一脸糊涂:“哎,下面的,加福姑娘是谁?”

    孔小青给自己脑袋一巴掌:“我糊涂,福姑娘威名还没有起来。”换个说词:“陈留郡王帐下小将军们到来。”

    上面的问:“报上名来。”

    “我家小爷袁执瑜,袁执璞!”

    “下面的,等着,这就给你们通报去。准备好进城的公文。”

    林公公往怀里摸,进城公文没有,懿旨倒有一道,是不是能派上用场呢。

    他安慰二胖兄弟:“小爷别担心,有我在,一准儿能进去好好歇息。”

    孔小青对他晃个东西:“嘿嘿,公公,我有进城公文,我带您进去。”

    林公公接到手看时,见梁山王大印赫然在上:“兹有敌兵来犯,着将军袁执瑜袁执璞接管此城及附城……。”看日期,是上个月就写好。林公公早就知道自己上了二胖兄弟和梁山王的当,这又是一个证据。

    公公干啧着嘴无话可说。

    城门拉开的动静,让大家伙儿欢腾,夏天奔马上还不洗澡,真的身上都臭了,人人脑海里想着热水、新鲜而洁净的饮食,都满面笑容时,见哗啦啦一队兵器在手的兵将出来。

    张豪、顺伯、孔青等见过战场上很多意外,都警醒的打马上前护住众小爷,嘴里道:“爷们退后,我们会会他。”

    二胖兄弟一行也把手按到兵器上。

    为首一员将军满面怨毒,目光瞍着,嗓音低沉如积埋万年的怨气在地底流动,一字一句地问:“哪一个是袁执瑜,哪一个袁执璞!”

    二胖兄弟挺身就要上前。

    张豪大喝一声:“马飞武,你什么意思!”

    顺伯孔青手在背后摆动,二胖兄弟原地止住。而凌离阮瑛等也看出来,不经意的动了动马,把二胖兄弟挡在后面。

    马飞武怨毒的眼珠子对张豪瞄了瞄,有些意外:“张将军啊,”他上下打量:“看看你这气派,别人说你背主投靠忠毅侯我还不信,果然……这盔甲不错,这兵器不错……。”

    张豪喝断他,双手往上高举:“苍天在上,我张豪若有背主求荣之事,让我不得好死!”

    这种发誓军中还是重视的,马飞武的面色稍霁。因为他也听说过张豪是让靖和世子逼走。

    “陈留郡王收留了我,我现在侍候他的亲戚二位小袁将军!这盔甲,是太后赏赐。这兵器,是侯爷赏赐。何来背主投靠一说!”张豪眸中杀机已起,这位马飞武的怨气,他因曾是靖和郡王的人而知道颇多。

    见马飞武在听到“太后、侯爷”这样的话,面色又剧变的难看时,张豪不等他回话,抢先责问:“定边郡王伏法,你心有不甘是吗?”

    马飞武身子颤抖几下,都看得出来他反对的艰难:“你胡扯!”

    “别人不知道你,我还能不知道!你老婆不生,你的小老婆生了三个儿子,是定边郡王所赠!马飞武,你背后对京里有怨言,对回京勤王的人都有怨言!对我家侯爷,太后爱侄也有怨言是不是!”

    “放屁!”马飞武破口大骂,手中有光一闪,是马鞍桥上摘下兵器,没有扬起来时已有长呼:“这是敌人的奸细,冒充梁山王的人,杀奸细……格格……”

    他说到冒充时,张豪已打马欺身而进,他说到杀奸细时,张豪一刀取下他的首级。

    “格格”,是他断气时的不甘。

    “呛呛啷啷”,四面有兵器出手。

    马飞武听到二袁小将军的时候,就联想到是去年走失的那二位,袁尚书的二位长公子。他带出来的人尽是定边郡王的旧部将。

    皇帝对定边郡王的人有清算,但定边郡王在军中几十年,哪里清算得干净,马飞武十几年里聚拢不少。

    见马飞武毙命,余下的人痛怒惊心,兵器出手纷纷对着张豪身前背后招呼。

    二胖兄弟一行大惊失色,就要来救,却不管怎么样都透着慢一步,张将军在别人的人堆里呢,救之不及。

    眼看张豪就要血溅当场,张豪身子一转,原来在他后背的兵器对上他的前胸,马飞武的首级对着众人一晃,张豪厉呼:“还有谁敢哗变!”

    只这一嗓子,喊醒近一半的人。

    只在他的后面,原本在他前胸的兵器刺中他的后背,有的在他头盔上面划出数道明亮。

    张豪晃一晃脑袋,卸去大半的力量,再厉呼一声:“阵前哗变!上面的记好了!”

    余下一半的人也震慑地手中兵器停上一停。

    阵前哗变罪名不小,这些人受到挑唆出来本是胆气硬的。但张豪看出不对,手疾眼快杀了为首的,他们群龙无首,就此军心涣散。想想,担不起罪名。

    而守城的人要全是定边郡王的人马,这座边城早就失守。

    张豪先杀人,后正名。这件马飞武本以为阵前冤杀京里小将军的事情,就此扭个方向,变成一清二楚。

    城头上已有人往下呼喊:“去请本城大人前来,下面的不许乱动!”

    有人大叫:“弓箭手侍候!”

    “长枪到城门后面去!”

    “不许再杀人,都把兵器收好,把手放到身体两边,本城大人就要到来!”

    张豪把马飞武首级系到马项下,兵器收好,怒目而视周围的人。定边郡王的旧部这些人,他大多认得,彼此知道对方的能耐,就这样你瞪我,我瞪你的,没有人要当第二个马飞武,没有人敢出手,张豪退回到小将军们身前,还在刚才那位置,挺起身子威风凛凛,面上和身上刚溅的血另助长出一段声威。

    二胖兄弟有了笑容:“张将军厉害!”

    阮瑛等人有了羡慕:“张将军厉害!”

    张豪怒如天神的面上闪过柔和的笑容,目不斜视继续盯着马飞武余下的人马回话:“小爷们小心为上!”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二胖兄弟等也挺起胸膛,把精神更打出来。

    城门有快马过来,官袍能看得清楚时,林公公怒声出来:“圣旨下!”

    跟他的太监接上他的话,一起唱颂:“圣旨下!”

    双手高捧,袍袖掩映中,一道半明半晦的圣旨出现在官员面前。

    “奉天承运……梁山王回奏五月大战将起,着各边城小心防守不得有误。定边贼子旧封地,恐有作孽。命梁山王派人接管……长平郡王,着守旧地,”

    林公公只念到这里,装的好似下面还有一堆话的住了口,对着官员打起官腔:“这位是谁啊?敢问名讳?”

    守城官员说声不敢,报上姓名。林公公双眼朝天,好一副京里出来的,天最大,他老二的嚣张模样:“我说大人,你这城守的可不怎么样?难怪王爷要派人前来,难怪皇上让我携密旨前来。”

    守城官员刚站起来,赶紧又跪下去。林公公见他有畏惧,暗暗放心,让他重新起来,孔小青送上梁山王的公文和令箭,官员们验过无误,请他们一行城中说话。

    等他们走以后,城头看热闹的士兵谈论:“咦,不对吧,我看戏台上下圣旨,都要把圣旨交给接旨的人。”

    一个小军官走过来,闻言嗤笑:“张二愣,你不懂别说话。你没听到还有长平郡王的话,这圣旨是给诸边城所有官员的,当然不留下。留给谁是?兴许还没宣完。”

    张二愣摸脑袋笑了:“我是不懂,原来是这样。”

    因为不留下,守城官员也难以知道真假,不知道那里面写的字和林公公念的不是一个意思。

    林公公问起马飞武,守城官员就如实相告。

    ……

    “定边郡王世代在这里,这里的人对他们情意深。皇上仁德没有全杀,也真的杀不完。余下另有心思的人不少,下官在这里也是受夹心气。就像这马飞武,这里的将士中有人拥戴他,又是地头蛇一流,下官也知道他不好,但为了不起混乱,只能时常的忍让与他。”

    林公公头痛,这一听就是错综复杂,不理还好,理过更乱的线。要么大刀阔斧的开新局面,也许还能清静。但皇上不杀,地方官也不好强按罪名。

    他皱起眉头:“能关的,关起来也罢。”

    “是是,有一些定边郡王以前的旧家臣,下官倒是拿出胆色,把他们关到如今。有一年下面有人鼓动骚乱,下官劝不好,就带出一个当众杀了,这才平息。”

    林公公并不是办这事的钦差,却有眼色。已来到这里,多打听一些,回给皇上也能有个办事得力的嘉奖,他就细细问道:“不知有名的旧家臣,有哪些?”

    “头一个,是他的大管家之一,叫何世秋……”

    ……

    “何世秋,本不是定边郡王家里的人,是他外面收的。这个人不是卖国的人,也守本分。另外难得的,他还有战场上谋略,将军们能耐。定边郡王常年在军中,家中田产由数位大管家料理。每秋,何世秋收租,遇到穷苦不能过的人,总会用定边郡王的名义周济。但定边郡王并不在家,久而久之,他的名声还是出去。他受这一方人的拥护,皇上清算定边郡王的人时,他是让百姓们保下来。”

    范先生刚洗浴出来,来不及在房中擦拭好头发,就请顺伯等人来见。

    顺伯先问候他:“老范,疾驰这些天,你的腿还好吧?”

    “夏天总比冬天好过。”范先生回他一笑。

    张豪最后一个进来,揉着后脑勺:“幸好有太后赏赐的盔甲,不然我命已不在。不过这疼的还没有化开。”

    范先生请他坐下:“医书我也看过几本,等下我开个方子,让人抓药你吃了就好。”

    张豪谢过他,看顺伯还是尘霜满面,是还没有顾上洗就在这里,忙问道:“又是什么要紧的话?我去!”

    范先生呵呵地笑:“何世秋,张将军可听说过?”

    张豪以为又是有人闹事,眉头紧锁:“是他?何世秋可不比马飞武。马飞武在这里不算人物,他仗着定边的势得敬意。何世秋可不是,本城官员不敢动他一手指头。他要是闹事,杀了,激起民愤。不杀,他挑得起民愤。这可怎么办呢……”

    面上有为难。

    但只一个打转,一拍大腿慨然道:“还是我杀!你们再把我交出去,当众把我也杀了,这事就过去了。”

    范先生、顺伯和孔青一起笑,范先生指着他叹道:“张将军张将军,城门口儿上你应变迅速,我们都知道你不怕死。但有句话我得说说你了。太后给你好盔甲,镇南王和长公主请你用饭,胖队长人马的席面你也吃了不少,不是让你遇事就寻死。你可把小爷们丢下来了。”

    顺伯抚须也是笑责备:“老范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我说小张,”

    张豪虽有年纪,在顺伯面前不敢拿大,陪笑答应。

    “让我先自夸几句,先老国公手下一文一武,我在这里,老范也还在这里。我侍候先老国公一回,他去世以前,我家姑娘出嫁到袁家,我跟去。侍候姑娘一场直到侯爷出生,又跟侯爷,侯爷进了京,我又跟寿姑娘。”

    张豪哈哈腰。他在京里亲眼见到太子妃归宁,和家里的小爷姑娘们一样,一口一个顺爷爷的叫着。这位老人是袁家下人中的大功臣,他也背后听说。

    “老范呢,身子不好,但老国公在军中受欺凌,万大同在外面做营生,他在府中诸事都管。哦哦,除去公子们混蛋你们没有管。”顺伯取笑。

    范先生不屑一顾:“他们自家要混蛋,我一个下人哪管得了。再说郡王们无孔不入,暗中撵走定边,又来一个东安。撵走东安,又来项城。我不管他。八公子和项城郡王这辈子和气不了,我由着大公子去闹……”

    在这里微微一笑不说下去。

    那位越长越歪的庶长子终于把自己闹没了,让人不用担心国公府有他一份儿。

    顺伯也会意一笑,相对于龙八龙怀城,他们更不喜欢龙大龙怀文。

    再说下去是国公府的家事,顺伯收回话题,又说上孔青:“孔青也了不得,让南安老侯爷收为家人以后,侍候老侯一场,老太太出嫁后,又侍候老太太,侯夫人去山西,老太太把孔管家给了她,以后也是和我一样,侍候过寿姑娘,又侍候小爷。”

    眸光回到张豪面上:“你张将军却遇事就要寻死,你吃了京里的席面,收下太后的盔甲,我们不说说你难过。”

    张豪张口结舌,在这两个老人的话里惭愧上来,低垂下头:“是,我跟您几位学着。”

    “张将军,你可以对靖和世子传话,让他眼睛放亮些,凡事跟着我们家小爷一些。”

    范先生说过,张豪骇然抬头,面上青一道红一道。

    范先生了然地道:“这有什么难堪的,是男人的就大方承认。你是靖和郡王府中养大,对他家有割舍不断的情意,是男人的都能明白。你如今过的好了,对旧世子处境想提携也可以理解。是男人的就大方承认,只别鬼鬼祟祟的就行。如今我看你不是含糊的人,也肯为小爷拼性命。挑明了说吧,何必等到你内心纠结,帮不了旧世子,又自愧对新世子有二心,只想寻死的地步。”

    “轰”地一声,张豪的内心有什么塌了。他自己都没想这么明白过,但听到以后,句句是他的真心。

    千言万语,他化成一句感激泪流的话语:“以后,我听你们各位的,听你们多多指点。”

    顺伯释然:“指点说不上,不过你别再瞎寻思就行。你说你功夫也行,阅历也行,不多陪小爷们几年,你对得起你身上这盔甲吗?”

    孔青含笑:“等回京去,胖队长可就不请你吃饭了。”

    大家哈哈一笑,把这话到这里结束,重回到何世秋的身上。

    “既得本地民心,他就爱护本地百姓,他就会帮小爷守城。”范先生诡异的坏笑,袖子里取出一件东西,光彩耀目,是林公公的那道懿旨。

    “我有这个,不怕说不动何世秋。横竖也不打开给他看。”范先生起身,欣然邀请:“走,畅通无阻,咱们到狱里会会他。”

    ……。

    林公公斜睨面前的男人,衣着看上去新换,也净过面,但常年坐狱的肮脏味道还在,不久前还满身汗酸的林公公掩鼻,好生的嫌弃。

    “你就是何世秋?”

    “是。”

    “你主动请缨帮小爷守城。”

    “是。我是本地人,我有用处。”

    “忠心办事,不得二心。”

    “是。”

    林公公抬抬手:“送他去见小爷。”等到房里的人都出去,林公公走到一旁的衣架旁,摸摸上挂的衣裳袖子里一道硬轴喃喃:“又给我送回来了。这姓范的,腿不行,手却快,敢趁我洗澡偷我东西。原来是玩这一手儿。也罢,本地官员把姓何的得民心说上一大通,也是的,他要是真得民心,就不能坐视这城让攻破,他得帮一把才行。”

    “公公,送茶进来。”随行太监外面回话。

    林公公回去坐好,让太监进来。太监边倒茶边絮叨:“井水里湃到这会儿,小爷们都有了,就赶紧给公公送来,您凉快凉快吧,这天热的,边城敢情是热,四处无挡,城外大老远有个树林,那也远不是。”

    林公公半眯着眼听着,好似打上盹儿。

    太监见到,知道侍候上他满意,可以多说几句,陪笑进言:“公公,您是护送小爷回京的人,怎么也在这里安坐着?咱们洗过换了衣裳,不应该赶紧的离开这里,回京去见太后?”

    林公公低叹:“真的要走了,这城交给谁?张将军一怒血溅当地,咱们假传圣旨,这才进城。梁山王再派人来容易进吗?再说了,这城和附城全归咱们了,定边郡王的旧封地,当年这得有个郡王才能守得住,小爷们守住,大功一件,这功劳可不能白白便宜梁山王的人。从他王爷本人到他的小兵,都是瞒哄咱们的,我一个也不喜欢。”

    太监小心翼翼:“公公,我觉得您跟小爷们学会了,”学着二袁小将军的腔调:“抢功,这是抢功。”

    他学得太像,林公公扑哧乐了,笑骂道:“滚你的吧,这是守城!”

    ……

    同一天,陈留郡王回到太原,和孙子见头一面。

    去年一对小人儿出生,二胖兄弟丢了,郡王没有心情看望孙子,今天看个痛快。

    见生得眼睛黑亮透足精神,郡王大喜过望。二位公主请赐名字,郡王还要上城巡视,一时想不好,说打完这仗好好的起。

    又过十天,在这中间长平郡王等都回到封地,打开梁山王给的锦囊,按里面写的清算城中的奸细。又都写信给梁山王:“诸事周备,可以发动。”

    估计信送到也得半个月一个月的,王爷到来也有时日,大家整理城池等待。

    ……

    京中依然繁华。

    自长城上出现小小的风波以后,这一段日子似没有凶险。

    下午的时候,六月天气炎热如火在烤,街上的行人不多,铺子里伙计的吆喝声也打蔫庄稼似的有气无力。

    顺天府尹周京的轿子从城门进来,街上有的是空余,衙役三班省了事,倒不用开道。

    前面出现一行人时,衙役三班都吃惊。这大热的天,谁家出了事情出来这些人站街上?

    正要看时,想到挡住轿子去路,让热的脑袋发晕的衙役才有了一句:“让开,顺天府周大人的轿子。”

    一个黑小子走到最前,腆胸挺肚:“让开,镇南王世子在此!”

    人往两边让开,几匹小马过来,头一个雪白肥胖,正是胖队长元皓。

    周大人得报:“王世子挡住去路。”周京不情愿下轿,对回话的人道:“咱们让让,换条路走。”

    回话的人喊一嗓子:“轿子调头,给小王爷让道。”

    “慢着!”胖队长脆生生叫停住,黑眼睛张得大大,傲慢道:“轿子里是哪个不长眼的,我在这里,怎么敢不下来见我?”

    衙役又去回话:“王世子寻晦气来的。”

    周京动了怒:“对他说本官有要事在身,等我回衙门后,再去王府请罪。”

    他想到自己真的有事,不能在这里和王世子对嘴。

    王世子听完回话,胖拳头一握,只有一个字:“打!”

    小黑子补全话:“不长眼的东西,眼里没有我家世子,打他个稀巴烂!”

    “住手!”周京被迫出轿,忍气吞声上前见礼。大日头照下来,刚一出轿他还有些犯晕,加上气,人糊糊涂涂的说不好场面话,直接问道:“请问世子在这里作什么?”

    胖队长抬起下巴,大大咧咧道:“我夜巡啊。”

    周京又让气噎一阵子,有一会儿才顺过来气,怒气在胸口翻涌:“世子,还没有夜呢。”

    “是吗?那我就巡视吧。”胖队长带着这会儿好商议。

    周京以为抓住理,正色道:“请世子回府,不要搅和我的公事!白天巡视是我顺天府衙役的差使。您全拦下来,我的衙役们还有饭吃吗!”

    说完又看天,表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们,吃饱了撑的抢人饭碗。这是大白天。

    元皓听完,哈地一声,对身边小马上人乐颠颠儿:“看他看他,又来欺负我们了。”

    小马上的人,小十义愤填膺:“自从董家伯父丁忧,你到任后没有一天跟我们是好好说话。”

    小红都对周大人早早一肚皮火气,尖声道:“我们夜巡拿贼,偏是他派人从中间打岔。”

    好孩子道:“还等什么,拿下他!”

    韩正经认为“拿下”这话不应该讲,补个漏:“让我们看看你办的差使,给我们瞧瞧!”

    周京面皮上闪过一阵慌乱,眸光中闪过一道愤恨。

    他十年苦读熬成官员,以后,还是熬着。董大人要是不丁忧,还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对着夜巡的孩子们轻易就有游走京中的权力,又能拿人又能缉盗,最气人是去年这个时候,太子妃生日过后,他们开始赚很大一笔钱。周大人也有不服。

    从他到任,就是没有安王的话,也和夜巡的孩子磕磕绊绊。安王也在里面感叹几句朝廷不用官员,却只疼爱权贵之子,周大人的不服又转为忿忿。

    他今天的“差使”也不敢给别人看,周大人勃然大怒中走为上,一指旁边的小道:“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小十高声嘲笑:“他害怕了,留下他!”

    “留下他!”

    胖队长扬声说的最管用:“关门!放柳家的大狗!”

    听到一个“柳”字,周大人更手足无措,轿子已没功夫回,带头对着小巷子奔去:“快走啊,咱们大理寺和镇南王打官司去!”

    小巷子虽在侧边,但一转头间,把轿后也看到。见一行英气的人走出来,为首的人瘦削身材,容长脸儿,俊眉斜飞,让周大人魂飞魄散,是柳尚书的公子柳云若。

    周大人敢和镇南王世子打几句嘴上官司,以后有个借口,他说王世子是孩子胡搅蛮缠。

    柳云若就不是,还有他的父亲是柳尚书。他人在现场,回家一说,周大人有后怕。

    周京腿脚一软,但强撑着还要离开时,耳边听着胖队长的家人大叫:“关门,放柳家的大狗!”

    “啪啪啪”,两边街上的门板响,铺子关门。二楼上,有一家走出一个人,俯身往下望来。

    柳至。

    刑部尚书也在这里。

    ……

    柳至刚一出来,就听到放柳家的大狗,顿时啼笑皆非,想退呢,却当差,只能当听不到。

    往下一瞪视:“周京,你好大胆子!”

    “扑通”,周京彻底没了力气,伏地跪倒。而在轿后的衙役们,一扬面庞,黝黑的异邦人脸儿,刀也拔出来。

    柳云若带着人冲上去。胖队长等可就舒服了。他们上到铺子的二楼上,小黑子送上椅子,家人送上盾牌,大家坐着看热闹。

    这条街上行走的人,不多,是刑部的捕快,这就加入战团。先把周大人送到柳尚书面前。

    柳至还没有开审,局面既然不紧张,胖队长插话:“给我好好的审。”听上去俨然他是钦差,把柳尚书也纳入麾下。

    小十也就跟上:“柳兄长,别放过他。”

    韩正经真的献策之心:“他肚子里一定还有奸细。”

    好孩子:“问主谋。”

    柳至显然也不是最紧急,翻翻眼:“来人,有西瓜吗?送给小爷们,让他们解暑要紧。”

    “我要果子露。”

    “我要石榴果子露。”

    “我要荷花香的果子露。”

    这些人都不客气。胖队长也听出柳尚书嫌弃他们,最为刁难:“我要世上所有的果子露。”

    柳至火上来,把周京一提,退到房里去审。

    小十觉得不对,捅捅胖队长一记:“你又捣乱了,柳兄长办正事。”

    韩正经一语中的:“只要姓柳,胖孩子都捣乱。”

    胖队长晃晃脑袋扮得意,面前有个盾牌在,差一点儿撞上去。

    他们舒舒服服观战,倒不会跟去房里骚扰。柳至得已安然审问。

    “周京,你的衙役什么时候换成异邦人?”

    周京面色成灰,他该怎么办才好。

    供出安王让他带人进京城,据王爷说是与他的铺子生意有关,但异邦人面庞怕盘查,让周京帮忙。他怕对不住安王更惹祸事,而安王也不会承认。

    他自己全担下来……他哪有这个胆子?这是全家株连的罪名。

    周京的身子在地上一寸寸瘫软下去,他的前程似在眼前炸开来,十年苦读就此烟消云散。

    ------题外话------

    错字再改

    ……。

    仔今天没精力起名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