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外祖

作者:楚千尘顾玦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兽性总裁求负责纯阳第一掌教通天神捕正版修仙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韩御初又闷头吃起了那碗又香又酸的凉拌面来,耳边响起了苏慕白说得那番话。

    其实,他们也觉得楚二姑娘不错,比京城中这么多的贵女都好,但是婚姻大事还是得听王爷自己的。

    他三两口把那碗凉拌面也吃光了,喝水漱了漱口,这下彻底饱了。

    “秦世子,能不能找到王爷?”韩御初再问道,其实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答案。

    秦曜又摸了摸下巴,目光再次朝舆图上的赫兰戈壁看去,收起了唇畔玩味的笑意,正色道:“难。”

    顿了一下后,他解释道:“想要找九哥,势必要出动不少人,分几路找,可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恐怕是会惊动敌军。”

    他们本来是打算速战速决,在十天内解决了蔺国人。一旦走漏了风声,让蔺国人有了提防,他们也可以化整为零,那么势必将边境的百姓置于一种危险的境地,也势必会加重将士们的死伤。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泄露军情。

    一点点的差错,就有可能付出数百、数千甚至是数万人命为代价。

    这一点无论是秦曜,还是韩御初皆是最清楚不过的。

    韩御初:“”

    韩御初默然,觉得自己又饿了,先问元宝道:“有糕点吗?”

    元宝:“”

    元宝觉得这位韩校尉简直是饿死鬼投胎,回了个“有”,就下去取糕点了。

    韩御初破罐子破摔地问道:“秦世子,那怎么办?”

    他头也大了,心道:就该让薛风演来的,那么头疼的人就不是他了!

    秦曜摊摊手,他也不知道啊。

    两人面面相看。

    没一会儿,捧着香喷喷、热腾腾的糖霜小米糕的元宝又回来了,打破了这里的沉寂。

    秦曜也捏了块小米糕吃,道:“我和九哥算过了,这仗最快九、十天就打完了,等九哥回来吧。”

    九、十天

    韩御初默默地算了算,也就是说,王爷回到这里,大概还要再一两天,然后他们再赶回京城,恐怕就真的来不及了。

    韩御初发泄似的吃起了小米糕,心里再次感慨:这里的厨子果然手艺好。

    秦曜没心没肺地笑了,“老韩,你好几天没睡了吧?”

    “你就安心在这里先住着,船到桥头自然直!”

    “反正也不是什么坏事是不是?”

    秦曜美滋滋地吃着糕点,胡思乱想着:就像是他曾经在京城看过的那些个话本子,如果是坏事,那还得逆天改命什么的,大喊一句“我命由我不由天”云云。

    可现在这是好事,是喜事啊。

    照他看,他们就该顺应天命其实那丫头嫁给九哥真挺好的。

    韩御初觉得秦曜说得也不无道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元宝插嘴道:“韩校尉,您的营帐已经备好了。”

    韩御初感觉床榻似乎在向他招手,心里纠结了一阵,还是觉得他们不能替王爷做主,改口道:“我还是得去找找。”

    “既然不能大张旗鼓,就偷偷摸摸去找吧。”

    秦曜也怕韩御初活活累死在西北,就道:“我派一些人手帮你一起找吧。”

    于是,一炷香后,韩御初就带着五个乔装打扮的南阳军将士轻装简行地上路了。

    他们希望在顾玦与大军进入赫兰戈壁前追上人,然而,等他追到赫兰戈壁,早就是月上柳梢头了。

    夜晚的戈壁一片荒凉与沉寂,寒风瑟瑟,仿佛一下子进入寒秋似的。

    望着那漫无边际的戈壁荒漠,韩御初仿佛被倒了一桶冷水似的,他算是明白秦曜为什么说“难”了。凭他们几个人要在这里找到王爷,无异于大海捞针。

    韩御初在戈壁里足足找了三天,终于还是放弃了,返回了南阳军大营。

    他心里有种感觉:估计他们家王爷真要娶王妃了!

    对于这一切,楚千尘自然是一无所知。

    这才不到辰初,她已经起了身,正在看昨天半夜刚做好的大造丸。

    晾了半夜后,这大造丸算是彻底完工了。

    她用了那么多的药材,最后也只做了区区十颗指头大小的褐色药丸。

    楚千尘小心翼翼地用银镊子把药丸收进了一个粉彩小瓷瓶里。

    清晨的晨曦中,这个小瓷瓶闪着莹润的光泽,恍如一颗明珠。

    楚千尘唇角弯弯地以指尖摩挲着小瓷瓶,心里计划着:等王爷回京,服下这大造丸,再仔细调养上一段时间,她就可以给他动刀,把胸口的隐患取出来了。

    楚千尘仔细地把它锁进了抽屉的暗格中,算算日子,薛风演他们也快得到王爷的消息了吧。

    小书房外,响起了一个恭敬死板的女音:“姑娘。”

    “进来吧。”楚千尘慢慢地伸了个懒腰,语调慵懒地说道。

    门帘被人打起,一个三十余岁、身形瘦削的宫女就低眉顺眼进来了,正是殷太后“赏”给楚千尘的兰若。

    兰若也看到楚千尘伸懒腰的样子,默默地偏开了目光,只当做没看到,请示道:“姑娘,是不是要去正院了?”

    瞧着兰若毕恭毕敬的样子,与刚来侯府那日判若两人,琥珀心里又是一阵唏嘘:这位兰若姑姑显然比严嬷嬷要识趣得多,也比她少吃了苦头。

    “走吧。”楚千尘抚了抚衣袖,信步走了出去。

    琥珀先跟上,兰若识相地跟在了琥珀的后方,拎得清自己在琬琰院的地位。

    沈氏早就免了楚千尘的晨昏定省,今天楚千尘之所以这么早就起了身,就是为了随沈氏去一趟穆国公府。

    兰若也要随行,不过她清楚自己的位置,楚千尘带她出门完全是做给皇后看的。

    因此,她进了正院,就识趣地在廊下候着;

    待主子们上了马车后,她也没敢进车厢同坐;

    等抵达了穆国公府,她更是识趣得没跟着去见穆国公夫人,乖乖地与随行的婆子丫鬟们一起在侯府的马车边候着,目送沈氏与楚千尘朝内院走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楚千尘鬓角那朵累金嵌红宝石的珠花上,眸光闪烁。

    她可以确信,在楚千尘今早进正院见沈氏之前,她头上还没这朵珠花,这朵内造的珠花到底是谁给她的,显而易见。

    侯夫人待这个庶女简直比嫡女还好。

    很快,沈氏与楚千尘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照壁后,兰若也就收回了视线,腰杆依旧挺得笔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进的气息。

    沈氏与楚千尘在一个管事嬷嬷的引领下,来到了正院。

    穆国公夫人早就在次间里等着她们了,就坐在一张紫檀木万字不断头罗汉床上,精神矍铄,笑容满面。

    她一眨不眨地望着沈氏身后的楚千,目光似乎凝固在她身上,许久都没有丝毫的晃动。

    沈氏一向敏锐,察觉到母亲看着楚千尘出了神,脚下的步履缓了缓,又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母亲,”沈氏走到穆国公夫人跟前,福了福,“您还记得尘姐儿吧?”

    楚千尘也屈膝福了下去。

    “记得记得。”穆国公夫人立刻把楚千尘给扶了起来,摘了个镯子给她戴上,“上次没给你见面礼。”

    楚千尘落落大方地谢过了,不卑不亢。

    穆国公夫人看着楚千尘的眼眸幽深了几分,含笑赞道:“这玉镯子还是你们小姑娘家家戴要好看多了。”

    说着,她脸上的笑容更深,对沈氏道:“看着这些小辈啊,我就觉得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

    “是啊。”沈氏凑趣地附和道,“尘姐儿什么都好,就是打扮得太素净了。”

    穆国公夫人深以为然,对着老嬷嬷招了招手,吩咐她去拿自己的首饰匣子。

    穆国公夫人让沈氏和楚千尘都坐下,略带惋惜地叹道:“阿芷,尘姐儿这么乖巧,又这么漂亮,我怎么从前从来没有见她。”

    穆国公夫人也是去过侯府看过女儿的,女儿也会把庶女们叫来给她请安,毕竟从礼数上说,沈氏膝下的这些庶女也都是国公夫人的外孙女。

    但是,在万寿宴以前,穆国公夫人却从来没有见过楚千尘。

    沈氏淡淡道:“她姨娘从前身子不好,隔三差五地染风寒,尘姐儿是个好孩子,时常去给她端茶煮药。”

    沈氏这话乍一听没问题,可但凡是个有脑子的,就能听出端倪来。

    姜姨娘不过是姨娘,就是身子真不好,端茶煮药也有丫鬟伺候,再说了,不过是伤风咳嗽的小病,哪里需要侯府的姑娘亲自去给她一个姨娘在床头侍疾。

    穆国公夫人的眸光幽幽闪了一下,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擅长治风寒的,回头我写给你。”

    楚千尘神色怔怔。

    这才几个月而已,她几乎都快忘了,从前,她和嫡母并不亲近。

    记忆中,姜姨娘一直翻来覆去地告诉她,嫡母不喜她:

    “哎,你父亲与我自小青梅竹马,感情不比旁人,夫人心里一直有根刺”

    “后来,我又比夫人早半月怀上身孕,夫人因此对我更为不喜连带你也被夫人迁怒了。”

    “你要远着夫人点。”

    “夫人不喜欢你,我一直记得,她满月时,我把你抱去给她看,她看你的眼神,就像在看尘埃,厌恶得紧。”

    “尘姐儿,你投生在我肚子里,是你的命不好。你也别怪夫人不喜你”

    “”

    但是,这几个月来,她有眼睛,也有心,能看得到,也能体会得到。

    嫡母待她与楚千凰几乎一般无二,并不像姜姨娘口口声声说的那样,姜姨娘说嫡母嫉妒她有父亲的宠爱,可是楚千尘看得分明,嫡母对父亲淡如水,甚至说不上恋慕。

    这么想起来,姜姨娘似乎是有意图的不想让她去接近嫡母

    就在这时,楚千尘听到穆国公夫人唤了一声:“尘姐儿,过来看看你喜欢什么?”

    老嬷嬷已经把一个首饰匣子捧了过来,匣子里放满了各种金银玉饰,珠光宝气。

    沈氏接口道:“母亲,还是我来挑吧,让她挑,指不定又只挑些老气横秋的首饰。她小小年纪,成天就爱穿些黯淡无光的素调子,连猫都养了只模样凶悍的黑猫,您说,白色的波斯猫或者狮子猫多可爱?”

    楚千尘:“”

    她家月影明明很可爱,也就是年纪小,所以怕生,曾对着嫡母凶悍地哈了几下。

    总之,这里显然是没有楚千尘说话的余地了。

    沈氏与穆国公夫人母女俩兴致勃勃地挑起了首饰来。

    楚千尘想着上次沈氏说过穆国公夫人时常头昏,细细地观察起她的气色来,心里有些奇怪:看穆国公夫人面色红润,目光有神,代表气血充足,精力充沛,她的气色瞧着很是康健,不像有头疾缠身的症象。莫非是已经找到名医了?

    “阿芷,我看这个项圈好!”穆国公夫人从匣子里挑了一个嵌八宝的金项圈,目光朝楚千尘看来,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恰好对视。

    楚千尘微微地笑,静静地坐在那里,窈窕的身姿挺拔,而又不显得拘束,那种骨子里里散发出来的优雅仿佛刻在了她的骨髓里。

    这丫头委实风仪出众!穆国公夫人心里暗赞。

    虽然沈氏方才没直说,她也听出来了:楚千尘从小是在她那个姨娘手下养的。但瞧着,她倒是有着一派好仪容、好气度,完全不似那个姜姨娘。

    穆国公夫人眼底掠过一抹复杂与纠结,随即又归于平静。

    穆国公夫人与沈氏又给楚千尘挑了一对耳珰以及一块玉佩才罢休,这些首饰全都被戴在了楚千尘的身上。

    陈嬷嬷与那老嬷嬷凑趣地赞了一番母女俩的眼光,又顺带把楚千尘也夸上了。

    热闹的气氛中,穆国公夫人笑得脸上又多了几道笑纹,慈爱地问道:“尘姐儿,你平时喜欢做什么?”

    因为穆国公夫人是沈氏的亲娘,楚千尘多少有些爱屋及乌,所以神情真挚,心怀敬意,回答起来没有一丝一毫的敷衍。

    “我平日里就喜欢下下棋,看看书。”顿了顿,她乖巧地又道,“还有陪沐哥儿玩。沐哥儿今天本来也想来,不过他要上学,还让我跟您问安。”

    说到外孙,穆国公夫人的心情更畅快了,问起了楚云沐,楚千尘有问必答,还顺便不着痕迹地借着楚云沐的名义替她家月影说了几句好话。

    沈氏听出来了,忍俊不禁地笑了。她方才也就是顺口一说,这丫头倒是惦记上了,跟她四弟简直一个性子,护短得很。

    三人谈笑风生,直到有人来禀说,大姑娘来了。

    沈大姑娘沈从真约莫豆蔻年华,身材娇小,比楚千尘要矮了半个头,脸颊圆圆,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杏眼,观之可亲。

    “祖母,大姑母。”沈大姑娘优雅地福了福,给长辈行了礼,之后又与楚千尘也见了礼。

    穆国公夫人慈爱地对沈大姑娘笑道:“你尘表姐难得来府中玩,你带她去园子里玩玩。都是表姐妹,以前没见过,以后可以多走动走动,别见外了。”

    沈从真笑吟吟地应了,看着楚千尘的眼神多少有几分好奇。

    一来,她还从来没见过这位楚家的表姐;二来,最近皇帝的赐婚传得沸沸扬扬,这京中关于楚千尘的流言更是五花八门,她也好奇未来的宸王妃长什么样。

    也不仅是她,家里的妹妹们为此昨天都跑来跟她说,让她一定记清楚了,回头再告诉她们。

    “尘表姐,我家的园子里有一片荷塘,我看你荷包上绣着荷,你也喜欢荷花吧?”沈大姑娘领着楚千尘往外走。

    “喜欢。”楚千尘莞尔一笑,从沈大姑娘的脸上找出了几分楚云沐的影子,笑容可亲。

    她长得好,笑起来更是容色逼人,明艳不可方物,令得沈大姑娘微微一窒,觉得被晃了眼。

    楚千尘和沈大姑娘一边说笑,一边走远了。

    那道通往堂屋的的门帘微微摇晃着,发出簌簌的声响,须臾,就平静了下来,纹丝不动地垂落着。

    确定外间的两个小姑娘出了屋,沈氏这才正色问道:“母亲,您想跟我说什么?”

    沈氏看得出来,母亲是故意把楚千尘打发走的,显然是有事要和自己说。

    “”穆国公夫人顿时有种不知该从何问起的感觉。

    沈氏猜到母亲要长谈,干脆让老嬷嬷搬了茶具过来。

    反正时间还早,她也不急,亲自给穆国公夫人沏茶,动作流畅而灵巧,神色恬淡,优雅沉静。

    不一会儿,茶香随着热气四溢开来,满室生香。

    穆国公夫人静静地看着沈氏动作优美地沏着茶,眼神恍惚了一下。

    一瞬间,她眼前浮现女儿许多年前在闺中时的样子,恍如昨日。

    穆国公夫人再度出了神,直到沈氏把茶盅端到了她跟前。

    沈氏又继续给自己也沏了杯茶。

    穆国公夫人端起白瓷浮纹茶盅,茶盅放到鼻下闻了闻茶香。

    那橙黄明亮的茶汤散发出馥郁的香味,夹着一股兰花香。

    穆国公夫人抿了口茶,笑道:“这是前些日子从南昊来的的大红袍。”

    沈氏也尝了一口,赞道:“入口甘爽,醇厚滑顺。”

    穆国公夫人又浅啜了几口热茶,才淡淡地问道:“你府里最近怎么样?”

    她神色平静,无喜无怒,似是随口一问。

    沈氏放下了茶盅,简简单单地一笔带过了侯府的事:“最近楚令霄闲赋在家,他那只脚怕是这辈子都离不了拐杖了。”

    上次楚令霄被皇帝杖责后,不仅伤到了臀部,连伤脚也被牵连,后来还发了高烧,侯府连续给他请了好几个京中擅外科、骨科的大夫看过伤,那些大夫都说楚令霄的那条腿是没救了。

    现在楚令霄天天在家里发脾气,摔东西,闹腾不休。

    反正侯府的东西够多,不怕他摔,他那边又有姜姨娘侍疾着,沈氏也懒得管。

    穆国公夫人沉吟了片刻,正色道:“阿芷,女婿的腿伤成这样,怕是不能领差事了。依我和你父亲的意思,侯府还是尽快请立世子为好。”

    沈氏也赞同这一点。楚云沐已经六岁了,换作别家早该立世子了。

    见穆国公夫人的茶盅空了大半,沈氏又动了起来,重新开始给她沏了第二盅茶。她垂下了眸子,眸光闪烁。

    她也知道楚令霄一直都不想请立楚云沐为世子,但是,现在可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了。

    穆国公夫人也看得出女儿不想提楚令霄,心中暗暗叹气,话风一转地问道:“尘姐儿的婚事怎么样了?”

    只要不提楚令霄,沈氏的谈兴立刻就上来了,她放下了茶壶,叹息道:“前几日,礼亲王妃来替宸王殿下下了小定,婚事算是定下了。”

    “哎,尘姐儿真是不容易,被迫陷入到这桩婚事里,如今她祖母与父亲都在迁怒她,可她还跟个没事的人似的,每天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

    “我自认如果是我在她的年纪,可做不到她这样!”

    “这孩子就是让人心疼!”

    说起楚千尘,沈氏就面露心疼之色。

    而穆国公夫人心疼的则是自己的女儿:她的阿芷又何尝容易了!

    当年,阿芷刚嫁入永定侯府时,也才刚及笄而已,这么点大的人就要面对侯府这么一大家子,要面对楚令霄偏宠妾室姜姨娘

    但是阿芷没有自怨自艾,也从来没有怪过他们。

    穆国公夫人心念一动:楚千尘的心性委实有几分像她的阿芷。

    她拈起一方帕子,不动声色地擦了擦嘴角。

    “母亲,”沈氏的右手越过桌面,轻轻拉了拉穆国公夫人的袖子,“尘姐儿刚刚可是叫了您外祖母的,您可得给她添妆才行。”

    她的语气中带着些许撒娇的味道。

    浅笑盈盈,半是娇纵半是戏谑。

    自打女儿出嫁后,穆国公夫人已经许久没有看到女儿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这让她一下子回忆起了从前,依稀间,似乎又看到了十五岁以前的沈芷。

    穆国公夫人心一软,心情也好了起来,顺口笑道:“你啊,对尘姐儿那么好,那凰姐儿呢?”

    她的本意一半是说笑,另一半也是想提醒沈氏主意别偏心了,无论楚千尘再好,楚千凰才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做母亲的,两碗水要端平了,不能让亲女心生不必要的芥蒂。

    说到楚千凰,沈氏嘴角的笑意微敛,浑身就是一阵无力。

    她也想好好教楚千凰,但是楚千凰也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也学会了阳奉阴违,早不是她记忆中那个乖巧听话的女娃娃

    瞧着沈氏的表情古怪,穆国公夫人神色一肃,问道:“阿芷,你和凰姐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氏别的没多说,只是捡了公主伴读的事大致说了,穆国公夫人听着神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公主伴读的事本是小事,可是楚千凰不惜为了伴读的事对着沈氏阳奉阴违,还在三公主与皇后那里暗暗使了劲,这就有些不妥了。

    沈氏揉了揉眉心,略显疲惫地说道:“我打算再去向皇后辞了公主伴读,再把她送去尚德书院。”

    尚德书院是冀北的一家女子书院,距离京城也不过五十里。尚德书院规矩森严,女学生都是常年寄宿在学院里,唯有逢年过节的时候,允许学生回家探亲。

    书院虽然不至于会苛待学生,但是书院里的日子相比自家肯定是清苦很多,每个女学生也只许带一个丫鬟陪读。京城的勋贵人家很少会把女儿送到尚德书院。

    穆国公夫人听出了女儿的决心,叹了口气,点头道:“也好。”

    沈氏闻言有些意外,她本来以为母亲会舍不得,会劝她不要对楚千凰太严苛了。

    再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像她们姐妹几个,小时候也是被祖母与母亲严加管教过的,姐妹几个无论年纪大小,但凡是犯了错,就要在祠堂里罚跪,抄写族规、女诫等等。

    她是长姐,要成为下头几个妹妹们的典范,母亲教养她更是严厉。

    穆国公夫人又喝了口大红袍,太息道:“我看凰姐儿这孩子从前也不是执拗的性子,一点即通,许是遇到了什么事,一时想岔了。”

    “这姑娘家大了,难免就有了自己的心事,不会事事与长辈说。你从前还不是这样?”

    沈氏默然:“”

    她也知道她不孝,母亲一把年纪了,这些年还要为她的事操心。

    穆国公夫人还在说着:“你生凰姐儿时,也是受了大苦头的哎,当初你还一直瞒着我,要不是阿菀说漏了嘴,我恐怕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十四年前,楚家的上一任族长,也就是老侯爷的大堂兄,得了急病去逝,为此,楚令霄携全家赶往豫州老家奔丧,彼时沈氏的肚子已经快八个月了。

    许是因为这一路紧赶慢赶,动了胎气,那一天,他们寄宿一家寺庙时,她突然就发动了。

    圝m.cfщx.rg 長偑妏嶨首發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