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决定

作者:楚千尘顾九遐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兽性总裁求负责纯阳第一掌教通天神捕正版修仙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周围又陷入了无声的沉寂中。

    唯有那些树木与灌木还在随风摇曳。

    睿亲王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目光如剑地望向了墙上那个一箭击毙安达曼的三角眼金吾卫。

    那个三角眼金吾卫手里还拿着大弓,有些局促地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到了睿亲王和许副指挥使跟前,抱拳认错:“王爷,许副指挥使,刚刚风吹到树枝碰到了末将,末将不小心才松手了”

    他维持着俯首抱拳的姿态,低垂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沉沉的光芒。

    睿亲王:“”

    睿亲王觉得额头隐隐作痛,也不好再斥责对方什么。

    或者说,斥责也无用,人死不能复生。

    许副指挥使做了个手势,他的亲卫就去查看了地上的两具尸体以及楚千凰,然后回禀道:“两个昊人都死了,楚姑娘只是被打晕了过去。”

    睿亲王复杂的目光在两具尸体以及楚千凰身上,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心里沉重,神色更是阴晴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睿亲王才下令道:“把安达曼郡王的尸体带走,连夜赶路回京!”

    于是,原本烛火尽灭的驿站内又燃起了一盏盏灯火,恍如地上的繁星照亮了暗夜。

    歇下的那些人又不得不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囊,半个时辰后,这支队伍再次上路了,只是队伍中多了一个黑色的棺椁。

    当马蹄声与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后,驿站内又恢复了死寂,灯火又一盏盏地熄灭了。

    驿站对面的一片小树林中徐徐地走出了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戴青色帷帽的青年,一手持珠,步履停在了在路口,静静地遥望着车队离开的方向。

    帷帽周围垂下的轻纱被夜风吹得肆意飞舞,轻纱后,乌诃迦楼的面庞俊美无瑕。

    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气质沉静,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须臾,一只信鸽拍着翅膀从树林中飞起,双翅擦过树冠的枝叶,枝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夜渐渐浓了

    这只信鸽在三天后抵达了京城,一直飞进了宸王府。

    猫最先发现了信鸽,发出了兴奋的“咪呜”声,碧绿的眼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追着信鸽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幸而惊风及时发现。

    于是,猫被惊风赶走了,信鸽捎来的飞鸽传书很快就被送到了顾玦手中。

    顾玦漫不经心地扫了信纸两眼,笑吟吟地跟沈千尘道:“一切顺利。”

    “喵呜?”黑猫是追着飞鸽传书来的,仰头对着顾玦连续叫了好几声,似在问他,鸽子呢?

    顾玦没理它,又道:“他们快回来了。”

    猫见男主人不理它,就去蹭女主人。

    它安安静静地蹲在沈千尘的裙边,蹭了几下后,痴痴地望着她。

    眼里就差写着猫这么乖,怎么会有人不想摸它呢!

    可惜,它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沈千尘根本没注意猫,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那封飞鸽传书,脸颊顺势靠在他的肩头。

    她知道顾玦和乌诃迦楼联手给安达曼郡王布了一个局。

    顾玦没说过这个局的细节,沈千尘也没问过,只是看过几封顾玦和乌诃迦楼之间往来的信件,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还有好些地方没想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呗,反正等睿亲王他们回来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沈千尘豁达地想着,顺口问道:“一会儿你要出门吗?”

    她记得顾玦今天要去丰台大营。

    最近顾玦恢复得越来越好了,沈千尘也就不再拘着他,从二月底开始,顾玦去军营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顾玦应了一声,把那张信纸又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须臾,火焰吞噬了纸张,那张单薄的信纸很快就燃成了灰烬,在窗外的微风中轻飘飘地散开

    顾玦看着那消散的灰烬,眸中暗芒翻涌。

    计划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乌诃迦楼那边该做的都做了,那么,接下来自己这边的后续也该准备起来了,以免太过被动。

    顾玦转过头,狭长的眼眸低垂,盯着她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肌肤光滑细腻得连个小小的暇疵都看不到。

    他抬手轻抚着她乌黑柔顺的青丝,低声许诺:“最晚年底,我们就回北地。”

    他的声音温柔舒缓,简简单单地勾勒出他们的未来。

    知顾玦如她,沈千尘早就猜到顾玦最近的不少动作都是在为了回北地做准备。

    现在他既然亲口告诉了她,那么他们肯定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北地去。

    她相信他,他说什么她都信!

    “嗯。”沈千尘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抬眸去看顾玦的眼眸,长翘的睫毛尖上有金色的阳光轻轻地闪烁着,仿佛敷了金粉似的。

    “我喜欢北地。”她正色道,那双乌黑的凤眸清亮如春水,清楚地倒映着他的脸庞,下巴依旧靠在他的肩膀上。

    说话时,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与下巴的位置,她身上的香味随着她的贴近愈发浓郁,清新,淡雅,一丝一缕地沁入他的口鼻。

    顾玦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眼底波澜汹涌。

    他抬臂一收,抱住她纤细的腰身,让她的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沈千尘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脸从左往右移,却被他的手掌扣住了后脑,压在了他心脏上方的位置。

    怦、怦、怦!

    他的心脏强劲有力,生机勃勃。

    沈千尘自认做得不留痕迹,其实顾玦早就注意到了,她自从给他开胸后,就一直把他当成易碎的搪瓷娃娃,除了给他敷药包扎的时候,完全不敢碰触他左胸上的那道疤痕。

    她是医者,明明她也许比他自己还知道他到底康复得怎么样了,也是她告诉他,再过些日子,他就可以骑射了。

    因为在意,所以无法冷静;因为在意,所以总是诚惶诚恐。

    顾玦每每想到这一点,就觉得既心疼又酸涩,柔情满肠。

    沈千尘静静地倾听着他的心跳,也环住了他的腰身,紧紧地,用力地,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没事了。

    她的眼眶微酸。

    忽然间,心中涌现一股莫名的冲动。

    她把脸挪了半寸,轻轻地,温柔地在他疤痕的位置亲了一下。

    就这么隔着中衣与外衣,亲吻了一下。

    轻如羽毛。

    顾玦的胸膛剧烈地一颤,似有一股电流从她亲吻的位置急速扩散,浑身的血液似乎沸腾燃烧了起来,浑身酥酥麻麻。

    这丫头啊!

    真是

    他闭上了眼,极力忍耐着,修长的手指不由插进了她浓密的发丝间,温柔缠绵。

    抽红包!

    沈千尘没有察觉他的异样,嫣然一笑,巧笑倩兮。

    她还主动用头去蹭他的掌心,像猫儿似的,声音温暖甜糯:“王爷在的地方,我就喜欢。”语气近乎呢喃,又似在撒娇。

    无论在哪里都好,只要他们在一起!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等到三月中旬顾玦的身体恢复到能够策马弯弓的时候,睿亲王一行人也返回了京城。

    睿亲王也怕再生什么变数,因此回京的这一路,他们是日夜兼程,没怎么歇息过,一个个都憔悴不堪。

    之前他们从京城启程的时候,包括昊人在内的这支送亲队伍浩浩荡荡,意气风发;回来的时候,队伍的成员少了一大半,众人一个个萎靡不振,连大齐给袁之彤备的嫁妆也丢了不少。

    睿亲王、礼部郎中以及许副指挥使进京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

    然而,皇帝到现在还病着,而且随着时间过去,每况愈下,如日薄西山,每天大半的时间都躺在龙榻上,清醒的时间也不多,因此,从年后到现在一直是由太子在监国。

    顾南谨前几天就得知了睿亲王一行人正要回京的消息,但是睿亲王的书信写得语焉不详,只说安达曼死了。

    顾南谨也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事,这两天,也在烦心这件事,因此这一日他第一时间接见了睿亲王他们,听他们禀了这一趟南下的经过,也包括安达曼是怎么死在金吾卫手里。

    随后,顾南谨就派东宫侍卫去宸王府把顾玦请进了宫。

    这是顾玦在大年初一朝贺后,首次进宫。不同那次穿着正式,今天的顾玦衣着十分随意,只穿了一件月白的道袍,头发如常在家中般半束半披。

    从宫门到东宫的这一路,吸引了无数道探究审视的目光。

    无论是那些官员还是宫人,都在暗暗地揣测着顾玦这个稀客到底是为何而来。

    整个皇宫的气氛因为顾玦的到来而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大概也唯有顾南谨大喜过望。

    他本来还担心顾玦不肯来,想着是不是还是得他亲自跑一趟宸王府。

    “九皇叔,坐下说话吧。”顾南谨亲自请顾玦坐下。

    这里是顾南谨在东宫的书房。

    书房是一个人极为私密的地方,平日里,顾南谨都是在配殿待客,他请顾玦到书房自是为了表达亲近之意。

    靠窗的一个茶几上摆着一个榧木棋盘,顾南谨此前似乎在摆棋,棋盘边还摆着一本棋谱,棋盘上摆着密密麻麻的黑白棋子。

    顾玦只扫了棋局一眼,就知道这是一局残局。黑子在白子杀气腾腾的包围圈中,穷途末路。

    在内侍送上了两盅热茶后,顾南谨又道:“九皇叔可知道睿亲王回京的事?”

    顾玦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既没点头,也没否认。

    顾南谨也不在意,这本来也就是一个开场白而已,接着,他就仔细地跟顾玦转述了睿亲王的说辞。

    顾玦不置一词地喝着茶,连眼角眉梢也没动一下,云淡风轻。

    顾南谨知道顾玦一向寡言,也不在意,诚实地说着他的分析与猜测:“九皇叔,长荆镇的事,孤觉得睿亲王他们是被昊人设计了。”

    顾南谨右手成拳,思忖地在茶几上叩动了两下,目光朝窗外几只飞过的雀鸟看去。

    他思索了一会儿,又道:“但又有几个说不通”

    “第一,这么做对南昊人到底有什么好处。”

    “第二,安达曼为何追踪他们到了兖州,把楚姑娘带走的目的又是什么。”

    说话间,顾南谨的拳头又在茶几上叩动了两下。

    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两点,所以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误会”,也跟睿亲王他们提了他的想法,问起从京城南下的这一路上安达曼有什么不自然的举动。

    但是,睿亲王不以为然,他是这么解释的:“太子,依本王之见,楚姑娘与安达曼郡王明显有所勾结,也许他们之间的协议出了什么变数,楚姑娘临时变故,不想跟昊人去昊国了,所以昊人才会冒险追来,还在驿站里打晕了楚姑娘。”

    不过,顾南谨觉得睿亲王的这个解释有漏洞。

    虽然他还没见楚千凰,虽然他也猜测楚千凰也许与昊人达成了什么协议,却觉得长荆镇发生的事太过离奇,无法解释。

    顾玦放下了茶盅,忽然道:“长荆镇,我也知道。”

    顾南谨猛地朝顾玦看了过来,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顾玦淡淡道:“去年我送乌诃迦楼回昊国时,曾在长荆镇遇了伏击,长荆镇的镇民被屠杀”

    听到屠杀,顾南谨瞠目结舌,惊得仿佛被重击一拳似的,一种窒息感自胸口涌了上来,就像是那爆发的洪水顷刻间将一个村落冲垮一样。

    此前他也知道顾玦与乌诃迦楼曾经遭遇过昊人的伏击,显然,这是昊国新帝乌诃度罗指使的。

    这次伏击的本质可以归于昊国的内斗,可是昊人偷偷潜入大齐的地界,屠了一镇的百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豫州的地方官居然直到现在都没有向朝廷禀报过!

    荒谬,这简直荒谬!

    这一刻,他恨不得即刻代皇帝下旨治罪相关的官员。

    顾南谨一掌重重地拍在茶几上,眼睛血红,愤懑不平。

    他可以理解顾玦为何没有禀,毕竟皇帝对顾玦的戒心这么重,顾玦自然不会与皇帝说这些。

    再说得难听点,就是顾玦说了,皇帝也不一定会信,甚至还会反过来怀疑到顾玦身上,或者,怀疑顾玦是否在挑拨大齐与昊帝乌诃度罗之间的关系。

    当皇帝不想信时,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会怀疑

    当皇帝想相信时,哪怕玄净道长的说辞有多荒唐,皇帝也会信。

    顾南谨的眸色又深了几分,深吸了两口气,情绪才算是平复了一些,只是声音依旧发紧,再问道:“皇叔,可否与孤说说当时的事?”

    他问了,顾玦就答了,一五一十。

    顾南谨听得专注,眸光闪烁,好一会儿没说话。

    直到顾玦说完后,顾南谨才微微启唇,迟疑了一下,他想问顾玦,乌诃迦楼到底是不是还活着

    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没有问出口。

    顾玦挑了挑剑眉,一眼就看出了顾南谨在想什么,挑明了话题:“你想问乌诃迦楼是不是还活着?”

    顾南谨:“”

    顾南谨被顾玦一语说中了心思,神色间不免有些局促,神色复杂。

    他又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他点头之后,又后悔了,觉得无论乌诃迦楼是生是死,他从顾玦那里得到的答案恐怕都是一致的。

    然而,顾玦的回答完全出乎顾南谨的意料——

    “活着。”

    顾南谨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他抿了下薄唇,又犹豫了片刻,接着问出了下一个问题:“九皇叔,是不是把他带到京城了?”

    他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即便如此,语气中还是透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顾玦又喝了口鲜爽甘醇的龙井,动作优雅,气度雍容,不疾不徐地说道:“在长荆镇的那次伏击后不久,我就与他一起渡江,去了趟昊国。”

    “在昊国境内,我们又遭遇了几次袭击,最后一次,对方前后夹击,占了地利与人和,我与他不得不兵分两路走,那之后,我们就失散了。”

    顾玦故意说得半真半假,他和乌诃迦楼确实一度在昊国失散,不过这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很快两方人马就又会合了,再后来,他把重伤的乌诃迦楼带回了大齐。

    就是因为顾玦的这番话半真半假,顾南谨相信了。

    算算时间,去岁顾玦本来应该早二十来天就能回京的,应该就是因为他去了一趟昊国,所以才多费了些时间。

    而且,就算顾玦想救乌诃迦楼,也没必要带人回京城才是。

    顾南谨心中释然,于是又道:“九皇叔,难道这次是乌诃迦楼设下的陷阱?”

    不得不说,这个可能性很大。

    当初乌诃迦楼在长荆镇被乌诃度罗的人伏击,九死一生;这一次乌诃迦楼等于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在同一个地方伏击了安达曼郡王一行人,以报当初之仇。

    这也同时他是对乌诃度罗的回击。

    所以,睿亲王一行人安然无事,毫发未伤,因为乌诃迦楼这个人恩怨分明,他就是冲着安达曼他们去的,并不想与大齐为敌。

    可想而知,要是睿亲王在长荆镇有个万一,那就是对大齐朝廷与皇室的挑衅,皇帝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所有人一个交代的,可死的是昊人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说,所有的一切就都对上了!

    乌诃迦楼的心思也是显而易见,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复仇;其次,他也可以借此瓦解大齐和现任昊帝乌诃度罗的联盟;而他的最终的目的应该是复辟。

    顾南谨陷入了沉思中,许久没有说话。

    三月的天气风和日丽,柳丝轻扬,花开成海,春风中满含芬芳的清香,夹着片片飞舞在空中的花瓣。

    案头的壶漏轻轻地滴着水,滴答,滴答,时间缓缓流逝。

    顾玦也同样不再说话,悠然地继续喝着茶,即便是身处皇宫重地,他还是一派闲云野鹤的样子,浑身透着一种不理俗物的淡然。

    忽然间,顾南谨又问道:“孤是不是该加强和南昊边界的兵力?”

    他的神色凝重肃然。

    大齐和昊国以大江为两国边境。

    宽阔险峻的大江就是一道天然的屏障,同时也不好守。大江由西至东数千里,如果要加强兵力防守,势必要调动不少兵力。

    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决定。

    不是他今天调几万兵马去剿匪、固海防,那会干系到整个大齐的布防格局。

    顾南谨登时觉得像是有一座山压在自己肩头似的,让他有种直不起腰的沉重感。

    他是大齐的太子,有多尊贵,就意味着他肩负得有多少,他的一个决定关系到数万甚至数十万的百姓,关系到大齐江山。

    顾玦不答反问:“太子,你觉得现在的昊国是什么情况?”

    顾南谨沉默了,一瞬间,冷静了不少。

    有道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去岁,若是乌诃度罗能一举将整个昊国拿在手心,那么现在的昊国将会是大齐最强劲的敌手。

    然而,乌诃度罗没能拿下乌诃迦楼,以致昊国的最后两州至今没有臣服乌诃度罗,现在的昊国四分五裂,说是自身难保也不为过。

    乌诃度罗又怎么会选择在这个时候与大齐大动干戈呢?!

    “乌诃度罗不敢。”顾南谨近乎自语地轻声道,声音低不可闻。

    说得直白点,若是昊国现在对大齐出手,那么乌诃迦楼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乌诃度罗虽然正式基登,也用强硬的手段压服了朝中的文武百官,但是,乌诃迦楼在百姓、贵族以及军队中素有威望,这种威望是潜移默化的,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被剿灭的。

    他们现在对乌诃度罗的臣服有多少是出于真心,又有多少只是在蛰伏以待乌诃迦楼的归来,还很难说,怕是乌诃度罗自己也不知道。

    乌诃度罗好不容易才登上这个地位,君临天下,一个高高在上、坐拥帝位的人又怎么敢轻易拿他的江山去涉嫌呢!他肯定不敢对大齐动手。

    顾玦听到了顾南谨的低语声,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唇角。

    乌诃度罗会有的反应也早在他和乌诃迦楼的预料中。

    顾南谨想通之后,脸上又有了笑容,心绪就像是被人高高抛起又落下的球似的,上下起落了一番,心中空荡荡的,疲惫的感觉涌了上来。

    他看向顾玦的眼神更为敬畏,这种敬畏是由心而发,也是一种对自己的自知之明。顾玦对朝政、对两国的局势看得太透彻了,反观自己,太局限了,不能像顾玦看得这样全面、这样透彻。

    他这个太子远远不如九皇叔!

    顾南谨的心中有些无奈,也有些惭愧。

    若不是他的父皇疑心太重,有顾玦这样一位贤王辅佐,足以震慑四夷,安定民心,又何愁昊国呢!

    说不定,大齐还能趁着这次南昊大乱之际,一统河山,完成太祖皇帝生前的夙愿,结束中原数百年的南北分裂。

    这本是一件足以名留青史,甚至于他的父皇还可以因此被称为千古名君

    然而,这也仅仅只能称为一个空想而已。

    想到养心殿那个形容枯槁、日暮西下的皇帝,顾南谨心中的疲惫更浓了,浓得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端起茶盅,极力掩饰自己的情绪,喝了两口茶后,才平静地问道:“九皇叔,接下来孤该如何应对?”

    顾玦挑眉笑了,清冷的眉目透着一种不可捉摸的气质,像是冬日雪水随着春日的到来融在了他狭长的眼睛里。

    他没说话,只是从顺手从棋盒中随意地拈起了一枚黑子,稳稳地、坚定地落在了棋盘中间的某个位置上。

    以此作为他的回答。

    顾南谨:“”

    顾南谨起初愕然,下意识地去看棋局,微微皱起了眉头,若有所思。

    这一子落得太妙了!

    顾南谨感觉像是有一缕晨曦拨开了浓重的阴霾,骤然间豁然开朗了。

    他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他盯着棋盘上那风谲云诡的棋局,不由失笑,感慨自己一时犯傻了。

    难怪古人说棋局如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