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钟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兽性总裁求负责纯阳第一掌教通天神捕正版修仙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订阅比不足, 此为防|盗|章, 或系统延迟

    她问:“谁会带着手.枪来找你, 你得罪什么人了吗?”

    陆明远极力否认:“我能得罪什么人。”

    他扶着木柜站了起来, 听到室外传来警车的铃声——周围有人报警了。

    阳台逐渐变得嘈杂,林浩牵着狗站在院子里, 向警方汇报他的所见所闻。

    天幕早已黑透, 林浩提心吊胆,断断续续地复述:“我当时在客厅, 我家狗在院子里, 它忽然叫了起来。先生, 如果你也养过狗, 你可能会懂得分辨狗叫。”

    他省略了形容词, 直接奔向主题:“我从窗户里看到,有个穿褐色衣服的男人翻墙进门。我向你们保证, 他戴着黑色头套……”

    林浩最后说了一句:“然后我就报警了。”

    话音未落,陆明远和苏乔双双出现。

    警.察的盘问持续了半个小时,可惜他们一无所获。现场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财物失窃, 陆明远也没遭受恶意威胁, 所有人都讲不出前因后果。

    戴头套的男人消失在监控范围内。这件事, 很可能会不了了之。

    送走警.察后, 陆明远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他伸直一双长腿, 视线延展到远处, 夜空中星盏明亮, 能照到看不见的地方。

    苏乔陪他坐着,仍然保持距离。两人不复地下室的亲密,毕竟当时状况紧急,情有可原,当枪鸣销声匿迹,他们的关系好像回到了原点。

    林浩家的边境牧羊犬就趴在苏乔的脚边。

    苏乔双膝并拢,弯腰去摸这只狗的脑袋,它安静地接受抚摸,而它的主人却忽然发话:“陆明远,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谁知道那人是神经病,还是什么杀人犯?警.察不是说了,明天还要联系你。”

    陆明远静坐片刻,忽然道:“这里的房子建了好几十年,社区老,地方偏僻,到了半夜,街边都是神志不清的酒鬼。偶尔有人翻墙进来……”

    他顿了顿,近似安抚道:“说得通么?”

    “通个屁!”林浩拿出打火机,随手点燃一根烟,“哪个酒鬼会戴头套?哥们,不是我吓你,我听见了奇怪的声音。”

    他屏息抽烟,骂了一句脏话:“去他妈的大城市,还不如住在乡下。”

    “哪里都一样,我在乡下听过枪响,”陆明远实话实说,“家家户户都有猎.枪。”

    林浩熟悉他的经历,遂道:“你刚来的那会儿,你爸爸把你放到乡下的朋友家……你跟着他们打过猎,也算见过世面。”

    他接着说:“反正我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你自己看着办吧。”

    但是哪怕面对林浩,陆明远依然有所保留。

    苏乔心道,陆明远或许不打算对任何人坦诚,他总有自己的想法和计划。

    夜半时分,家中灯盏尽灭。

    陆明远正对着电脑屏幕,审视一封来自他父亲的邮件回复。他很少主动联系父亲,今日算是破天荒。

    不久之前,父亲放了他的鸽子。陆明远得知父亲一切平安以后,再没有反馈任何信息,而今,他提到了今晚的不速之客,以及阳台上那一声莫名其妙的枪响。

    父亲回答道:“我在意大利的朋友家做客,hs集团找到你头上了吗?你来意大利吧。咱们商量商量,要不要回国。”

    邮件中的“hs集团”,指的就是宏升集团,也是父亲工作大半辈子的地方。宏升集团的董事长在今年一月车祸去世,随后他的长子宣布暂代总经理一职,由于众多高管来自家族内部,宏升的诨名便是“苏氏集团”。

    董事长在职期间,并不满足于合法经营。他开了几家挂名艺术品公司,与境外团队合伙走私,在拍卖会上大量洗钱,做了数不清的假账——陆明远清楚地知道,他的父亲是协助者。

    因为父亲曾经试图拉拢他。

    父母早年离婚,陆明远被送出国。他在寄宿学校长大,每逢学校放假,就借住在父亲的朋友家,跟随几个叔叔打猎、钓鱼、骑马,一度想活在原始森林里。

    他的文化课成绩不好,数学和法语尤其差。只在艺术上表现出色,收到了老师的热情鼓励。选择大学的时候,他问过父亲的意见,直到那一刻,陆明远的父亲才知道,原来儿子喜欢搞艺术。

    父亲对他大力支持。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番坦白和剖析。

    可惜陆明远无法接受。他和父亲大吵了一架,大约有两年毫无联系,双方关系不冷不热,处在一个几乎崩断的临界点。

    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不能和林浩说,也不能告诉江修齐。况且父亲一向行事隐蔽,极少和陆明远见面,他对亲生父亲的了解,可能还比不上事务所的律师。

    陆明远的思绪乱七八糟,卧室房门又被人敲响了。

    他回头,见到苏乔。

    苏乔抱着被子:“陆明远,你这里空间挺大的吧。”

    陆明远反问道:“什么意思,你想睡这间卧室?”

    苏乔毫不客气地进屋,用脚勾过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但她并没有走过来,她只是站在门后,叙事一般平静道:“那个戴着头套的男人,今晚还会再来吗?我想了想,和你待在一起更安全。我不准备睡觉,我来守夜吧。”

    陆明远沉默不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我带你去林浩家,他们家也有空房间。晚上睡觉,你把窗户和房门反锁,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国。”

    单从语气来讲,他没有半点留恋。

    苏乔拒绝道:“林浩是目击者之一,你确定他们家是安全的?对方的来历,我们都说不清,而且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打了一颗子.弹。因为装了消.音器,二十米之内能听到枪响,我怀疑他在示威,你有什么怀疑对象吗?”

    陆明远从座位上起身,重复道:“怀疑对象……”

    他开玩笑一般地调侃:“比如你么,小乔?”

    陆明远随口一说,苏乔脸色大变。

    她好像遭受了天大的委屈,整张脸一霎毫无血色。她直勾勾地盯着他:“陆明远,你认真的?”

    陆明远尚未回答,苏乔就把被子扔在了地上。她扭头便走,头也不回,冷声摔话道:“我今晚回国,祝您好运,陆先生。紧急报警电话是999,你这种不用智能手机的人,最好设个一键按钮。”

    卧室房门被敞开,她穿着一条连衣裙,越发显得身形单薄。

    苏乔走得如此硬气,偏偏什么东西从口袋里掉出来,让她不得不弯腰去捡。

    ——是那条石雕的小金鱼。

    小金鱼趴在卧室的地板上,如同搁浅。灯下照出圆润的鱼鳍,光泽的鳞片,它一动不动,依然栩栩如生。

    陆明远至今记得雕刻金鱼时的心情:他去郊外钓了一天的鱼,一条都没有上钩,回程的时候,他在路边捡了一块好看的石头,随手揣在背包里,到家就开始动工。

    而今,那条金鱼,又被苏乔捉住。

    陆明远站在苏乔面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想惹毛她。

    他引用苏乔刚才的话:“大晚上的跑出门,你比我更需要999。你的手机有没有一键按钮?”

    苏乔无话可说。她搭上了他的肩膀。

    陆明远站在原地,没有反应。

    苏乔左手握紧了金鱼石雕,手臂逐渐环住他的脖子,她一定要和他说点什么,打消他全部的疑虑。心里是这样想的,身体自然向他靠拢,她记起地下室的拥抱,满墙的风景油画,昏暗不明的灯光,还有他看她的眼神——她竟然越发的,哑口无言了。

    陆明远不知道要如何翻译。

    他只说出来一个英文名。

    苏乔似懂非懂。

    陆明远合上手里的酸奶盖子,铺平了报纸,又听苏乔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用报纸……”陆明远理所当然地回答,“你没见过吗?用报纸卷鱼。”

    苏乔还真没见过。

    她刨根问底,重复了一遍:“卷鱼?”

    陆明远现身示范:“在市场买鱼,然后把鱼卷起来。”他拿报纸包裹了那一条鱼,点点水渍打湿了纸张,显示出鱼身的形状。

    苏乔笑了,暗暗心想:好可爱。

    陆明远听不见她的表扬。他将报纸压严实,评价道:“不会漏水了,可以放包里。”

    苏乔旁观他的侧脸,心里头冒出一点欣慰。

    哪怕陆明远态度不佳,他到底还是收留了苏乔,充当了她的向导,现在还教她“卷鱼”,也不枉苏乔花费重金,帮陆明远抢到画廊里最好的一间展馆。

    ——没过几天,这个重磅消息由江修齐亲自带到。

    他一如既往,登门造访,不过时间挑在了上午,而陆明远还没起床。

    陆明远赖床不起,江修齐恨铁不成钢。

    他带着一沓文件,坐在客厅里念叨:“十点半了,陆明远还不起床。他压根儿没有时间观念,将来要是有出名了,上午就拒不见客吗?”

    江修齐的话,是说给苏乔听的。

    毕竟在江修齐看来,苏乔是他表弟的女朋友。表弟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弟媳妇还算明白人。

    苏乔确实听懂了江修齐的话外音。

    为免露馅,她走向卧室,推开了陆明远的房门。

    他的卧室洁净而齐整,两道窗帘拉得严实。今日又是一个阴天,半点微光都没透进来,陆明远侧卧在床上,盖着深灰色的羽绒被子,听到苏乔进门,他也没起身迎客。

    苏乔莫名联想到睡美人。

    虽然她看见了床脚的哑铃,以及桌上那一排锋利的刀具。

    反锁房门后,苏乔道:“你表哥来了,他催你起床。”

    “我正在起床。”陆明远回答。

    除非心情很糟糕,否则他每天保持十一个小时的睡眠,除了江修齐,没人怨责他赖床。

    床脚放了一副油画的草图,他伸出一只手,拨弄了一下画框。然后拽过自己的衬衫,从床上坐起来——直到这时候,苏乔才发现,陆明远没穿上衣。

    被子搭住了他的身体,她瞧见光.裸的肩膀和手臂,线条流畅,惹人驻足。

    陆明远提醒道:“你换个方向站。”

    苏乔立刻转身,背对着他。

    他很快穿好了衣服。从她身边走过,打开门,走向客厅。

    江修齐早已喝完一杯咖啡。眼见陆明远姗姗来迟,江修齐开门见山道:“这几天晚上,你多准备画展吧,不要忙别的了。”

    语毕,他瞥了一眼苏乔。

    苏乔捶了一下门。

    陆明远本人也开口解释:“每天晚上,我都在画线图,还有没完成的草稿。”

    “那就好,”江修齐双手放在膝头,面朝着陆明远,“公司花了很多钱,为你和另外四个作者准备展览。现在有别的雇主看中了你,他的定价远高于我们公司……”

    江修齐由衷道:“陆明远,我不得不承认,你运气真好。”

    陆明远的画展就在一周后举行。

    画廊坐落在伦敦一区,毗邻泰晤士河,地处交通干道,展览时间选在礼拜六——主办方希望尽可能地吸引游人。

    提前几日便有工作人员发放传单,附近的宣传栏更换了海报。背后的老板动用金钱和关系,为陆明远修建了一条康庄大道。

    江修齐感慨万分:“陆明远,你认识了哪位富商?我问了从前合作过的公司,他们都不知情。”

    陆明远也不知情。

    距离画展开始还有半个小时,陆明远和苏乔一起到场。整个展厅已经准备完毕,枝形吊灯将室内照得透亮,正厅中央是一座巧夺天工的雕像,雕刻了一匹踏蹄奔腾的烈马,马背上还有一个持剑的人。

    苏乔靠近一步,仔细研究这匹马的鬃毛,惊讶地发现纹理细腻,几乎能以假乱真。

    但同时,她也心有余悸地想——这是不是就代表了,陆明远观察能力强,擅长各类刀具,还熟悉人体构造。

    她不由得沉思了一会儿。

    而另一边,陆明远正在和江修齐说话。

    陆明远道:“通过展馆,能找到投资方。会场收益的百分之三十属于经纪公司,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想知道投资人的名字。”

    “这很难办,”江修齐回答,“我跟你说过吧,那位投资人,他非常看重你。他重金拍下这间展馆,只让你一个人使用……”

    江修齐的交际圈里,有不少家境殷实的富豪。他们出手阔绰,生活悠闲,各有各的偏爱与嗜好,在江修齐看来,赞助陆明远的幕后老板,必然是这批富人中的某一位。

    或许是因为给一个不出名的艺术家砸钱,在圈子里是一件不够体面的事,那位富豪选择了匿名,拒绝透露任何私人信息。

    江修齐理顺了前因后果,便开始宽慰陆明远:“他签下的合同包括了保密条款。我和你两个人,想查都查不出来。”

    展厅内安保就绪,穿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着,四处都是窃窃低语。不少员工都知道陆明远是这批艺术品的创作者,路过他的时候,冲他友好地笑一笑。

    陆明远却不习惯以东道主的姿态出席正式场合。

    他说:“画展开始以后,我就去酒吧了。江修齐,这里交给你了。”

    江修齐还没吱声,苏乔凑近问道:“为什么呀?你是作者啊,陆明远,你不跟着一起展览吗?”

    陆明远想了想,坚持道:“我觉得,他们关注的应该是作品,不是我本人。”

    苏乔莞尔一笑:“可惜了。我听林浩说,他带了几个可爱的女孩子,专程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