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御者 > 38、刀格

38、刀格

推荐阅读:风起龙城第九特区神级影视大穿越汉化大师逆行诸天万界我一个人砍翻末世蜀山道主我的分身帝国从同福开始无耻术士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张小易坐在床上, 看着手里的鸡蛋,小弟端着盘子等他。他扒了皮, 没像往常那样囫囵, 而是想着贾西贝的样子, 一口一口慢慢吃。

    味道好像变了,不只是蛋黄和蛋清,还有一点酸,一点涩,一点空落落。

    “堂主,”这时有小弟敲门,进来报告,“城东齐贤组发现一个可疑的家伙。”

    张小易打个响指,墙上的电子屏随即亮起来,显示的是齐贤组监控镜头传回的实时画面。早上, 人不多, 稀稀落落的人流里, 一个外地人, 发色浅淡,背着一个大东西,用布缠着,椭圆形,看不出是什么。

    “这个角度看不清,”小弟说,“之前的监控里能看到, 他脸上手上都有伤。”

    张小易眯起眼睛,盯着那人的胸口,一闪而过的,是一个金属片:“莲花徽章。”

    小弟凑上来,那人一直在左顾右盼,接连看见几面高山云雾旗后,偷偷的,把徽章摘下来,揣进兜里。

    “染社的人?”

    咽下最后一口鸡蛋,张小易下令:“抓起来。”

    “是!”

    小弟出去,显示屏熄灭,张小易转身去洗漱。他这两天又长高了,胸背的肌肉厚实有力,看着镜子里越来越像个男人的自己,他不禁在鼻梁、眉骨上比量贾西贝的身高,幻想着如果再见,他能把他轻松抱在怀里。

    接着他冲凉,水不热,他却浑身燥热,往下看,脸不免发烫。

    最近总是这样,他觉得懊恼,又有种长大成人的窃喜,有些东西不用人教,循着本能就做得很好。

    从洗手间出来,显示屏已经重新亮起,是齐贤组拘押室传来的画面,黑乎乎的小屋,几个小弟把那个可疑的人围在中间,大声逼问:“哪儿来的!”

    “东边。”那人声音很轻,但并不害怕,放大细节,能看到他右侧太阳穴的接入口,是或曾经是个御者。

    “东边什么地方!”

    “宰州。”

    宰州是太涂东南一个小城,那里两个地方团正在火并,所有道路都封锁了,连老百姓都跑不出来。

    这个人在说谎,显然他并不清楚周围的情况,如果是个探子,未免太不用心了。

    “你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小弟们推搡他,粗暴地拉拽他的衣服,能看到下巴、锁骨、两腕上都是伤,这方面张小易是行家,一眼就认出来是囚徒伤。

    “路上……碰到流浪团了。”

    又撒谎,张小易觉得有趣。

    “你叫什么?”小弟们问。

    “丁……丁桢。”

    “来太涂干什么?”

    “找人。”

    “找什么人?”

    然后他就沉默了。

    这个人绝对有问题,张小易能肯定,太涂易帜,算一算,江汉的探子也该到了。他边瞄着屏幕边穿外衣,衣服是新做的,白衬衫黑西装,面料上有微微凸起的暗纹,摸上去手感奢靡。

    伽蓝堂太涂分堂的堂主,天下数一数二的猛将,他开始像个男人那样打扮自己,准备着征服世界。

    监控里,小弟们翻那家伙的兜,翻出染社徽章,摆在他面前:“染社的人?”

    他却摇头。

    “不是?”小弟们恶狠狠的,“不是你怎么会有染社徽章!”他们踢他,夺他的东西,主要是那个用布缠着的大家伙,他们抢过来打开。

    “还给我!”丁桢的情绪有波动了,张小易抱着膀子看,破布一层层掀开,里头是一个大金属片,中间有一块方形镂空,小弟们看不出端倪,张小易却惊呆了。

    那是骨骼用刀的刀格。

    椭圆形,银白色,有镏金花纹,卡在刀柄与刀身之间,用来挡手的部分,而这一片刀格,张小易认识,不光认识,还是他童年触摸过无数次的东西。

    如意珠是有主力武器的,罗刹刀,当年尧关一战,父亲战败,罗刹刀被染社作为战利品带回江汉了。

    张小易死死盯着显示屏,眼底充血发红。

    “那是我的东西!”屏幕里,丁桢激烈挣扎,眼神和张小易有些像,红彤彤的,“你们还给我!”

    他的东西?张小易冷笑:“给我扒了,上架子。”

    上架子是上刑的意思,小弟得令,转身出去通报,很快,屏幕里那家伙就被绑在黑铁架上,衣襟大敞,露出血淋淋的胸口,皮肤早打烂了,还带着脓。

    张小易放大屏幕分辨率,是新伤,他当初就是拿这招去骗伽蓝堂的,真是毫无新意。

    “问他,为什么是新伤。”

    几秒钟后,小弟们在拘押室里问:“伤这么新,是不是做的!”

    张小易以为丁桢会解释,会笨拙地欲盖弥彰,没想到他只是咬着嘴唇,不说话。

    “不说是吧,”鞭子到了,沾着水,嗖地一声,“那就给你新上加新!”

    丁桢很能忍,昂着脖子,蹙着眉头,老式灯泡的黄光照在脸上,看得出他很漂亮,是那种碎玻璃式的、精致的漂亮。

    “说!你是不是探子!”

    他们对他暴力相向,拳头、铁棍、打火器,这些张小易都尝过,知道每一样的滋味,现在全招呼在那副残破的身体上,流血变硬的ru头,乳周一对模糊的骷髅手,还有压抑不住的哼声。

    鼠蹊处陡然酥麻,张小易又热了。

    “堂主,”这时小弟凑到耳边,“下头刚查获一批脑毒,要出关,是……”他迟疑。

    “嗯?”

    “是杜汀组组长的车。”

    张小易沉默半晌,低声说:“老冯在杜汀组坐了快七年,也该换人了。”

    “堂主?”小弟请示。

    “按规矩做吧。”

    那就是杀。

    小弟得令出去,张小易双手插兜,叫住他:“我要的烟花,备齐了吗?”

    小弟连忙鞠躬:“烟花产地都在东南,宰州正在打仗,大货上不来,我们在想办法,尽快调运。”

    张小易点点头,转而盯着屏幕,黑黢黢的画面,汗水、伤口和血,他喉结上下滚动,在西装胸口戴上高山云雾徽章,系好纽扣,要去亲自会一会这个丁桢。

    从峤山别墅到齐贤组,半个多小时,就这半个多小时,人已经打昏了,拿一桶冷水浇醒,丁焕亮颤抖着睁开眼,看见张小易。

    少年面孔,高级西装,伽蓝堂徽,他心里有数,把眼睛又闭上。

    “丁桢?”张小易俯身,人畜无害的样子。

    丁焕亮艰难点头。

    “放他下来,”张小易跟手下人说,“怎么打成这样?”

    “他是探子,”事先交代好了,不许对堂主太恭敬,“在街上鬼鬼祟祟的,背着奇怪的东西,还有染社徽章,一身的新伤!”

    张小易往地上看,父亲的刀格,他眼热:“这是……”

    丁焕亮盯着他,观察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

    “你们出去,”张小易对齐贤组的人说,“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小弟们鱼贯而出,张小易用一种伪装过的诧异口吻问:“你怎么有这个?”

    丁焕亮则还以他虚假的惊奇:“你知道?”

    “见过。”

    丁焕亮却摇头:“你太年轻了,不可能见过。”

    张小易一愣,这不是探子该有的反应,他干脆直说:“如意珠罗刹刀的刀格,对吧?”

    丁焕亮瞠目,但马上移开目光,像是怕泄露什么:“……不是。”

    张小易更疑惑了:“你不信任我。”

    丁焕亮轻笑:“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伽蓝堂太涂分堂、齐贤组第二队的队长,”张小易稍顿,“贾西贝。”

    这回丁焕亮是真的惊诧,贾西贝,不是元贞身边那个哭唧唧的娘娘腔吗?

    张小易捕捉到他的情绪,挑起眉峰,丁焕亮也知道自己破绽了,于是顺水推舟:“伽蓝堂?”他急问,“你胸前戴的,是伽蓝堂的高山云雾?”

    张小易戒备地点头。

    “是岑琢的伽蓝堂吗?”

    张小易再次点头。

    “岑琢不是在白城吗,怎么跑到太涂来了,还有了分堂?”

    白城?岑琢明明是从沉阳来的,张小易觉得这个人不是在搅混水,就是因为什么原因有着严重的信息不对称:“伽蓝堂的本堂,在沉阳。”

    闻言,丁焕亮微讶,至此,他不得不说了“实话”:“其实我……是从染社的监狱里放出来的。”

    这个张小易是真没想到,不禁上下打量他,如果是真的,他这一身新伤就有解释了,染社规矩,每一个犯人被释放前都要毒打一顿,号称送行鞭。

    “我是受人之托,来找人。”丁焕亮说。

    “找谁?”

    他很犹豫:“这里真的不归染社管了?”

    张小易摇头。

    “这个刀格的主人,”丁焕亮压低声音,“让我来找他的儿子。”

    张小易的脸登时变色:“撒谎!”怒意从他灼灼的双眼里蒸腾出来,锋利得如同刀子,“这个刀格的主人几年前就死了,死在尧关,是被乱刀攒死的!”

    丁焕亮看着他,没有惊慌,没有辩驳,只是问:“你亲眼看见的吗?”

    一句话,张小易就哑了,没有,他是听人说的,听……他愕然,听叔叔们,那些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叔叔们:“他……没死?”

    “当时没死,”丁焕亮看着地上那片冰凉的金属,“但也没活多久,我和他在一个囚室半年,他临死前托我来找他的儿子,叫张小易。”

    张小易瞪着他,这些话听起来很假,太假了,可心里就是有一个声音嚷着要他相信,相信爸爸一直想着他,让人来找他。

    “如果活着应该十四岁了,是个御者,不知道还在不在太涂。”丁焕亮耷拉着脑袋,很虚弱的样子。

    “刀格是从哪儿来的?”张小易问,这是关键问题。

    “从c709告诉我的地方挖出来的,”丁焕亮答,“c709是刀格主人的编号,我不知道他的名字。”

    c709,张小易切齿,他不能容忍,不能容忍他英雄般的父亲,死后只是一串四位的编号,憎恨、不甘、愤怒,各种情绪,他强作镇定:“罗刹刀,包括刀格,不是应该作为战利品在染社保存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c709没告诉我那么多,”丁焕亮答,“他什么时候埋的,为什么要埋,我没想过去问。”

    张小易缄默,以他多年的经验,精心编造的谎言往往无懈可击,而真相,总是有一些难解之处:“你说那孩子,叫张小易?”

    丁焕亮深深看着他,点头。

    “我可以帮你找找,”张小易自己就是个说谎的行家,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你先在这儿待两天,我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说罢,他转身要走,“喂!”丁焕亮急忙叫他,“我还不知道,你和刀格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这个反应像是害怕,怕被诓,张小易垂眼看着地上的刀格:“我只是个受过他恩惠的小人物,不值一提,”然后,他弯下腰,“这个……”

    “c709还有话让我带,”丁焕亮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不见到张小易,我什么都不会说。”

    张小易的手顿了顿,捡起刀格立在墙边,不舍地看了一眼,走出去。

    十多分钟后,有人来给丁焕亮松绑,连东西带人塞进一间逼仄的黑屋,是牢房,潮湿恶臭,他靠着粗粝的墙壁坐下,失神地瞪着黑暗。

    伤口很疼,发炎使得体温升高,他无言地忍耐,这只是第一步,他要等张小易回来找他,到时候,他会让他为自己身上的每一道伤口付出代价。

    “妈的……”贺非凡,这个名字不敢念出来,即使是牢房,他也不能保证没有监听设备,自己在这儿遭罪,那家伙却在江汉的大房子里晒太阳。

    慢慢的,他从裤腰里摸出一片金属,指甲大小,薄薄的,太黑了看不清,就那么攥在手里,皱着眉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