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女户 > 67佛缘

67佛缘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话说郦玉堂先随苏先生入宫面圣,申氏吩咐了家人将自家行李搬往自家宅里,便携子女先往吴王府拜见吴王夫妇。十数年来,申氏做得如何,吴王与王妃看眼里,尤其吴王妃,高看她一眼,收了她敬献土仪,一丝儿也不挑剔,且留她用饭。

    申氏等码头上,转过一条街便遇着特特请了假来接长子几个,顺势是一道儿入吴王府。吴王府人口众多,饶是如此,吴王妃还是力安排了晚宴与他们一家接风洗尘。单是自家人开宴,便比旁人家开门迎客还要热闹些儿。

    男女分开来,郦玉堂先与吴王说了与苏先生是江州“巧遇”,因他亦应承了洪亲家,且不先说与苏先生有渊源——肚里实是得意紧,他小儿媳妇儿实打实是苏长贞亲传弟子。吴王此生,生得富贵,却活得劳累,对这第四子也不曾多留太多意,只知他略平庸,也不多问。只数年不见,吴王看着九哥便喜欢,因九哥生得“威严丈夫相”,又知郦玉堂已与九哥定亲,不由惋惜,照他看来,倒好与九哥结门好亲事才好。

    郦玉堂一肚子气,暗道爹你为六哥定亲事我还没曾说甚,你又挑剔起九哥娘子来。待将九娘娶过门,你才知道他两个般配哩。且那洪亲家,亦非池中物,休管你喜与不喜,我与我娘子喜欢,便好。

    后头吴王妃却信得过申氏,闻说几个孙子都定了亲,便也不多问,只与申氏说:“孙尚书家姐儿京中,我是见过,真个不好,我也不能叫定了。虽是失了父母,却是祖母面前长大,也不是失了管教。”定都定了,申氏又能说甚?只好谢了吴王妃费心,又说:“今日刚入京,待明日安置下了,便往那家送个帖儿,官人与我不回来便罢,回来了,总要与亲家见上一面儿方显得郑重。”

    吴王妃含笑道:“你说很是。”吴王世子与郦玉堂乃是一母同胞,世子妃与申氏是嫡亲妯娌,平常累年不见,年节各有礼物来往,因处得少,龃龉便少,也跟着夸弟妹“周到”,又说:“四娘京中住得少,有甚不方便处,只管回来说。”申氏又谢了大伯夫妇对大哥儿照顾。又有三娘等妯娌凑趣儿,一时也是其乐融融。

    酒至酣处,吴王妃便隐问六姐之事,申氏也含糊应了,实是不敢信吴王。吴王妃便悄留了她下来,与她单个儿说话:“我知你席上不好张扬说女儿家婚事,然六姐也不小了,总不好那几个都寻了好人家儿,六姐、七姐却要磨牙。她们是我好孙女儿,我亦不忍她们受苦憋气。现有一个……”

    原来这朱震元配生下朱沛,不久即亡,次娶了继室段氏,又生三子一女,长子朱清、次朱源、次朱润,幼女朱洁,长子、次子皆已成家,幼子朱润年十八,正说亲时。因苏先生要进京事,郦玉堂之名便有人传说,又知他家事,段氏便动了心思,想他家家教亦好,便要为儿子求娶她女儿,先与吴王妃说,微露其意。吴王妃也心疼申氏,想朱震家现也和睦,便想为六姐定这婚事,又因前番郦玉堂信来,道是六姐、七姐皆有安排,然又无后门,是以先问申氏。

    申氏心里咯噔一声儿,堆出个笑影儿来:“此事须得官人做主,不瞒娘说,官人他看女婿,这个……”吴王妃便失笑:“他总有一等怪癖,也罢,你先与他说去。这朱家子可有许多人喜欢,三娘都眼馋哩。”

    申氏回来便与郦玉堂说了。郦玉堂一听,便道:“你当时便要拒了他家!”申氏道:“怎生拒?说他家不贤良?你有何证据?你是御史,好‘风闻言事’?否则便是口舌。”说得郦玉堂不言声了。

    申氏厚道,既觉这朱家有些不好,虽不曾有实据,总觉怪异,便不想夫家侄女儿去受气。然一切皆是猜测,她又不能直说,说便不止是犯口舌,也是得罪了九卿家。且朱震是自家科考做官儿,却是侯府次子,他兄长霁南侯也当朝站班,其余几个兄弟,也都有个官身,实不好摆布。

    郦玉堂道:“你便与娘说,我不喜欢他家。听便不顺耳,看便不顺眼……”

    申氏道:“又说气话来,听说苏先生前阵儿好卜个卦,我便说你闲来无事也爱上这个,偶尔心头一动,晓得这门亲不好做,如何?也不得罪人。我也拿这个好劝说。”

    郦玉堂道:“使得。”

    两人又说起洪谦与苏先生两家有帖儿送来之事,郦玉堂道:“两处都该我们去拜会哩,岂有叫他们来道理?”申氏道:“不然,洪亲家那里,人家是女家,合该我们先去。苏先生那里,先生才回来,忙哩,去也见不着人儿,他既使儿孙来,咱便接着。”

    当下议定。

    ————————————————————————————————

    苏平到郦宅时候,郦玉堂已自宫中回来了,他是回来做宗正少卿,又是远途而来,且是官家堂兄,一早往宗正处验了文书领了信印、官袍等,便得了几天假。宗正也是郦家人,辈份儿上较郦玉堂长了一辈儿,年纪上与吴王也差不多,乃是郦玉堂族叔,倒也看顾他这族侄。

    申氏亲携了九哥、六姐等往洪宅去,郦玉堂自家中接待苏家来人。来者乃是苏正次子苏晔,携着其子苏平。

    苏平十五岁年纪,生得不顶好,却也周正,与郦玉堂心中所思之顶好少年尚有些差池,然苏平是苏正之孙,言行举止无一不合规范,郦玉堂看了,便将这相貌上不足舍了去。苏平学问亦好,与郦玉堂说话,虽非字字珠玑,亦是言之有物。待告辞时,郦玉堂舍不得,拉着苏平手儿,叫他常来常往,又说:“犬子与君年纪相仿,今日随他母亲外头去了,不日命我便携他登门。”

    申氏这里到了洪宅门前,前日说好经纪已使了车马来搬取货物,申氏正赶上后一趟车。母子几个巷口儿等这货车走过,方使仆役上前打门。洪宅之门尚未关上,识得是郦了家来人,程实忙使小厮儿飞奔入内禀报。

    洪谦将这宅子左右一打量,因思岳父入京,不日便要考试,总往这处来,未免打搅。便说与申氏:“与那不悟方丈一道入京,总是有缘,昨日听说京中不太平,儿想好护着娘与六姐、七姐往相国寺里上炷香儿,也好求个签来。”申氏道:“也是这个道理。”她非止想到京中不太平,因六姐亲事不顺,也想礼佛,去去晦气。既到了洪家门口儿,又想洪谦是要考试人,不如约了亲家秀英母女一道……

    秀英接了申氏道:“我们能这般安顿下来,还是托亲家福,合该先登门哩。”申氏道:“既是亲家,何必说这个话来?我只恐有甚疏漏,亲家住不舒坦。”秀英道:“极方便。”申氏又问秀英,门前装货是何因。秀英便说:“是我家那个,昨日到了,这里收拾房儿,他便往街上转去,也是运气好,竟遇着个大方经纪,便谈妥了。不想那头这般焦急,竟是一早顶门儿来搬取。”

    申氏与秀英说着闲话,玉姐见过申氏,便邀六姐、七姐,往她房里去。她这房儿较江州狭窄些儿,却也布置得精致秀气。因发卖绣屏,自家拣了几样留下自用。林老安人教她留个大,充进嫁妆里,自家房里又摒一、二富贵花样小绣屏。

    六姐、七姐心里与玉姐亲近,便说昨日回王府见人事:“王府里人可多哩,昨日都未见全,除开大伯娘、二伯娘、三伯娘,七婶往下,我都记不清了。”又悄悄儿将一张纸塞与玉姐,吃吃笑道:“回来与七姐两个凑来。”玉姐打开一看,面便泛红,她认得这笔迹,却是九哥,上书各人年貌等。不由嗔她两个几句,转过话头儿,请她们吃茶果:“那头买来,与江州有些儿不同,却也可口,你们尝尝?”

    三人皆非京中久居者,吃着都透着鲜,七姐道:“味儿好哩。”玉姐道:“既好,我明日打发人与你送去。”六姐便笑:“是哩,七姐与九哥从来吃食上头口味儿一样。”说得玉姐跺脚不跌。

    那头申氏已与秀英说了朱家求娶事,两妇人凑作一处,多半是说些家长里短。申氏道:“元配嫡出儿子尚且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留下孩儿也不知是谁种。如今京中提起来,哪个不说她是个贤良人?说那元配不如她,命数不如她长、生儿子不如她好,子孙不如她兴旺?这还是占着礼法人呢,死了且叫作践,我六姐入她门便短一辈儿,孝字当头,叫人嚼得连骨头渣子不剩,咱也救不得哩!这样亲,便是我死了,也不能叫他结成了。自家闺女如此,也不好瞧着侄女儿跳火坑儿里不是?”

    秀英大为赞同,又说申氏做得好:“我原也说来,那样人家,谁个平白得罪去。想那孩子舅家都不出头儿,咱纵不平,又如何插得下手去?遇着这等人,远远避开了是正经。”

    申氏道:“今日回去,明天我便与阿家[1]说来。”秀英道:“六姐好好一个姐儿,可是要上心哩。”申氏便说要往大相国寺里上香,秀英一想,自家货物也将发卖完毕,洪谦考试即,也该当求个好运道,当下应允。

    那头九哥见过洪谦,却因形势,不好单寻玉姐。又思,母亲恐已邀了岳母与玉姐,岳父要备考,不好护持,除了自己,还有哪个好来接人?也将一颗心放到肚里。

    次日,申氏往王府里说了郦玉堂不乐与朱家结亲,又说郦玉堂心中虔诚,只恐家中有人结朱家这门亲家,他会不喜,又是那个性子,恐兄弟生份了。吴王妃骂两句:“这个扭性儿混账!”也拿他没个办法,反安抚申氏,“你这些年着实不易。六姐、七姐不愁没个好婆家,她们定了亲,我自有好物陪送。”申氏笑着谢了。吴王妃又说:“九哥媳妇,可好一见?”

    申氏道:“那头亲家是今年要科考,眼看不几日便要下场,此时恐怕不相宜。”吴王妃道:“你总是这般周到,替旁人想得多,自家委屈。”申氏道:“婚事原是男求女,且,九哥岳父专一考试,一朝得中,九哥面上也好看不是?”吴王妃听说是士人之女,心中先对玉姐高看一眼,又是申氏定,自然放心,要看一看,也只是长辈心思罢了,听申氏这般说,便道:“都依你罢。六哥婚事,可操办起来了,他后头还有七哥、八哥哩,其次才到九哥。你既喜欢这个媳妇,早早过了门,也好与你搭把手来。”语音颇慈爱,还抚申氏之背。

    申氏因又说:“将考试,现下谁家有个女儿,不好留着抢个进士女婿来?咱家也不急此一时。”吴王妃听得有理,道:“正是如此,我与殿下说去。”

    ————————————————————————————————

    申氏这里又与孙家送帖儿,约了后日往见,见那孙家姐儿,今年十七,年岁已不小了,生得贞静娴雅。申氏想她一介孤女,也是不易,不由温言,孙家见这婆母慈和,便也放下心来。

    其次方是与秀英去大相国寺,秀英必要带一百两银子布施,心里想却是:“这方丈也算是女儿、女婿结缘见证,我多布施些儿,也是心诚,也是与方丈做脸。”申氏却无这般心思,见秀英与得多,说起方丈,便叫九哥:“你去寻方丈说些话儿。”

    不悟实不用这两个这般做脸,他师兄正千盼万盼,盼他归来。与他说了这京中形势,又说:“那班道人,咄咄逼人呐!幸尔苏长贞入京,头一日便逐了真一出去,否则……”释教自入天朝,信人越来越多,渐凌道教之一,及其成势,纵时有天子崇信道教,于民间百姓而言,还是信佛居多。今一时之间道凌佛上,和尚们未免发起急来。且道人总爱多管个闲事,弄得僧人极是不满。

    忽听得外头有人要寻不悟,他师兄不空笑道:“毕竟是你,入京才几日,便有人来寻。”不悟一笑:“顺其自然罢。”出来一看九哥,笑道:“原来是旧识。”不空听了,也与九哥点个头儿,不悟却将九哥引来见不空:“他与他娘子,却是佛前结缘。小郎君好,小娘子好。”因盛赞玉姐如何好,知书达理,云云。

    九哥心道,我娘子自苏先生手里救你多次,你自说她好来。又听不悟问玉姐等,便说:“与家母、岳母、家姐、舍妹都前殿。”不悟便作主,引这些女眷来见。

    不空自四十岁上便主持大相国寺,见不悟这般优待,也不轻掉以轻心。趁九哥去接女眷时,不空问了沙弥,方知秀英布施百两,便取笑不悟:“你遇着好人了,与你做脸哩。”不悟淡然道:“他家是虔诚,心又正,自然有缘。”

    不空和尚人人推崇,凡来大相国寺之人,轻易不得见他,今既见着,两家喜不自胜。不悟因游说,道玉姐九哥佛前结缘,请抄几卷经。秀英因思洪谦事,也撺掇玉姐抄了送来。申氏亦有心事,也说九哥:“你也抄了来。”

    玉姐尚谦逊:“写得不好,恐见笑。”不空道:“心。”不悟因说书法,玉姐、九哥听他说得理,都听住了。不悟说到兴起时,拂纸舒笔,自写来,又使玉姐来试。玉姐便书一大大“禅”字,不空见了,神色颇惊疑,不悟笑道:“我看写得便极好。”

    不空又与几人说禅,各兴而归。那红尘俗世里,却颇有些儿烦杂。却是皇太后道是做了个噩梦,必要做个法事,方能安心,实欲真一复返耳。官家待要应允,又遭苏先生阻拦,梁相讳宿那个,比苏正狡猾百倍,劝官家弄个旁道士来,又引了个道号清静道士来。

    苏正也不再说官家,径直上书,官家看了,不得不照着苏正上书,往劝太后:“要考试哩。天下士子都看着哩,孝是一说,不问苍生问鬼神,又是一说哩。”把个老太后气得真个噎着了。

    以上只是小事,因考试即,皆不好闹大,却待数日后考完,再掀风浪。各人各有盘算,却想不到,那不久后兴风作浪,并不是他们,却是一个正闭门家人。

    作者有话要说:二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