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女户 > 118非议

118非议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君登基头一仗,九哥是极看重。胜了,他也面上有光彩,且能叫胡人老实数年,与他些时间喘息,收拾先帝时留下一地鸡毛。

    先帝位三十年,不曾穷奢极欲、不曾穷兵黩武、不曾纵容小人、不曾纵容苛政酷吏……单这般听来,也算得上个好皇帝。然他懦弱怕事、受制于外戚,做事拿不定个主意,谁个声儿高他便听谁个。长此以往,整整三十年,能有个甚好国家?不过因他没个志气,故尔有个错事,他也没本事将错事做大而已。

    先帝驾崩前,曾有近一年光景悉心“教导”九哥,教则教矣,导却未必。教全是为国之难,这也难那也难,国家白养废物越来越多、收上税越来越不够花、加税也越来越难。导全是往一条路上走:能维持便不易,想变法难上加难,是自找麻烦,不若力维持,休要得罪人。

    九哥却不是先帝这般脾气,虽说性子沉稳,谈不上甚锐意进取,却性情刚毅,看这些乱七八糟便不上眼,想着要“澄清”一下儿。想要做事,顶好是专心,休来个旁事来与他分心。

    若是败了,九哥眼前便只有四个字——内外交困。这内外,并非家内家外,这则是国之内外。

    朝廷也极重视这一仗,打得好了,自上至下也好君面前表一表功,打败了,非特这一仗钱要白花了,战后与胡人“赏赐”也不会少,要添一种愁。

    关山之外,陈熙与胡人以命相搏。天朝原有防备不假,也暗中预备着明春反击,那也是明春,不是今秋!胡人确是杀了天朝一个措手不及。好天朝并非全无防备,守城本就是天朝强项,秋收一过,又有旧年积蓄,将城门一闭,足够坚守了。只是羞成怒——原想趁着两下盟誓麻痹了旁人,好捡个便宜,没想到旁人也不傻,反手先往自己身上讨便宜来了。

    陈熙因着自家上下不争气,自己须得将这全家气都给争了,是以有十分力气也要拿出十二分来。

    那头虏主也是骑虎难下,天朝谷粮易储存,北地近几年冬天尤其冷,牲畜不好养活,是叫肚子逼着南下。

    两下碰上,陈熙先叫坚守不出,又写了折子进京,言辞肯切,言明胡人来势汹涌,当要等得他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才好开门迎敌。盖因天朝士卒实不如胡人体格强健气势强,须得依着坚城深涧耗了敌人士气,对阵时胜算才好大些。

    九哥看了奏疏,心头有些儿焦躁,理是这个理儿,看着实有些憋。政事堂又怕他有旁想头儿,忙上来劝着:“陈熙说理,眼下已入秋,不日便是寒冬,坚守纵非上上策,也绝非下策,总不会有甚损失。冒然出击,才是祸患。”九哥知他们说是这个理儿,只得道:“只恐前线粮草不支。”

    梁宿道:“够,便是明春反击,也是够。”

    九哥这才不说话了。

    陈熙也有几分本事,传令边城皆不许出城应战,虏主无计,行动已有杂乱迹象,消息传来,朝廷上下都松一口气。

    慈寿殿里,是喜气。

    原侯夫人撇着嘴角儿,嘲笑道:“这些个人,先时口上说着不意,心里实不盼着大郎过于出挑,乐得‘江山代有才人出’只盼着好多出几个‘天降奇才’来才好。如今娘娘再看,还不是要盼着大郎稳赢了才好?”

    太皇太后如今脾气好了许多,眼看着皇太后那一阵惨败样儿,再看看帝后二人如今待她极客气,这脾气如何能不好?陈熙这仗只要不是惨败,官家必不会亏待了他,太皇太后如今也算得无儿无女,唯有娘家这个牵挂,熬到如今,便也无旁期盼了,如此甚好。

    是以听着原侯夫人语气带着轻蔑,便开口斥道:“大郎前头拼命,是为着满门老少,为着陈家基业绵延,不是为着叫你拿来说嘴痛!”

    她积威之下,原侯夫人将脖儿一缩,口里小声道:“我好容易生个好儿子……”

    淑太妃听她嘴硬,于旁道:“大郎自是好,好孩子不须父母挂心,嫂嫂少说几句儿,却好将眼睛往三郎身上放上一放,休要他哥哥前头卖命拼来光彩,他于后头抹了灰!”

    太皇太后亦问她:“三郎还闯祸不曾?”

    原侯夫人本就是极疼陈烈,便要代为关说:“还叫他爹关着哩,娘娘,事情过去么久,他一个男人,怎能关家里?”

    太皇太后点头道:“也是,”原侯夫人心头一喜,正待游说,太皇太后续道,“总要有个缘故才好叫他接着关。你们两口子若不忍心,我亲使人去将他另条腿也打折了,如何?”

    原侯夫人吓得面如土色,这才想起来,原先听说过,这位婆家姑母勋贵家姐儿,性极烈,纵嫁与先帝,也是不改初衷,后因着实吃了些亏儿,又有了儿子。为了前程为了儿子,也为着受了教训,这才敛了脾气。否则也做不出能扶着先帝上位,又制了先帝几十年事儿来。

    只因原先太皇太后向着娘家,原侯夫人其庇佑之下,只觉其对外人狠,种种手段不使自家人身上,便以她是个仁慈长者。乍一变脸,将原侯夫人心里那丝惧意悉勾了出来。

    太皇太后调儿平平、声儿低低,不紧不慢道:“我如今只好盼着大郎有出息,休坠了祖先名声,谁个与大郎生事,我便要他好看。”

    原侯夫人再坐不住,不敢为陈烈说情,连说:“大郎也是我亲生儿子,保有盼着他好,没有盼着他不好。我们还要指望着他养老哩,哪能弄坏了他?”

    太皇太后这才收回了眼,道:“你还没糊涂到家,也好,”忽地抬高了调儿,“把二姐与我管好了!哪有妇人总与丈夫争吵?一不如意就拿娘家压人,她既嫁了,便是旁人家人了!有这样女儿,家里旁女孩儿还要不要说婆家了!”

    原侯夫人唯唯,太皇太后冷道:“我都忍得,她便忍不得?”

    ————————————————————————————————

    原侯夫人本是来说得意事,却挨了一回嘴巴回去,心内羞恼,却安份不少。然这京中,多是人,有安份,自然也有不安份。

    皇太后自崇庆殿迁入慈明殿是京中贵妇人口中一件大闻,嗣母子、婆媳、仇旧恨,宜磕瓜子时闲说。便是家风极好人家内眷,不好往外头与人大声议论,自家关起门来,也有一二手帕交小声嘀咕。

    众人原先真个不甚喜皇太后,这妇人因自己宫里叫太皇太后压着,又有个淑妃,觉着自己压抑了,便要旁人面前摆个谱儿,好图个心里舒坦。谁个生来便爱看人摆谱?皇太后又总为难孝愍太子,风评差。

    然她死了儿子,又与嗣子不合,处境又可怜,那一等好心便忍住了不说她是非。她偏又好自闹出些个事来,叫人不得不说。

    纵是不喜欢她人也要说:“过继了旁人家儿子人可怜,寡妇过继了旁人家儿子可怜。”又有玉姐,皇后出身不高是一个好说道,永嘉侯究竟是不是朱沛又是一段公案。皇后母亲娘家女户人家,还是拿来饶舌好话头儿。再端庄妇人,不好说,也想听一听,好晓得一二是非,免得因不知内情犯了忌讳。

    这日,三、五夫人,原也是闺中手帕交,聚作了一处。不好听戏文、观歌舞,正好专了心嚼舌头。

    内有嫁得好,已是崇安侯夫人先开了口:“皇太后这回叫治得有苦说不出了。”她与皇太后闺中相识,原比皇太后过得好,不想皇太后一时走运,做了继后,便常她面前拿个架子压她,两个都不是甚眼光深远,彼此心中都不,崇安侯夫人爱传皇太后不好。

    与她相熟人都晓得她这爱好,眼下不用畏这皇太后,那一个丈夫只挂一中散大夫职便道:“叫她招惹皇后去,那是个好招惹人么?才入宫便好打她脸一个人!官家又不是她亲生儿子,能向着她?”

    另一丈夫正丁忧娘子钱氏道:“也不怪皇后,看她先时外头这婆家时,那会儿我家还不孝里,也去那家吃喜酒来——真真亲如母女。原是那家夫人相中求了来,亲为婆母做羹汤,又与妯娌大小姑子处得极好。也是宫里那个生事。”

    崇安侯夫人道:“这也是看缘份哩。”

    那中散大夫家娘子道:“也看相处哩。皇后看着娇娇怯怯南蛮子模样儿,心里硬哩。听说……原是女户人家养出来,性烈心硬。这回明摆着是一个要拿捏另一个,另一个也要立威。竟是谁个心狠谁个能赢。”

    钱氏道:“哪有这等事?皇后好个佛道,极心善一个人儿。又是那苏先生学生,知书达理人,能心硬到哪里去?难道不是依着礼来?”

    崇安侯夫人道:“将过门儿,嗣婆婆一出手儿便与丈夫十二个花朵般闺女,为是个甚?明眼人儿一眼便瞧得出来,不生气,难不成还要等着叫治死?”

    中散大夫娘子道:“这也是。也是皇太后犯了昏了,哪家个婆婆不想着儿子家宅和睦?她便好弄搅家精去叫儿媳过得不安!可见不是亲生,便不为儿子想,只想着自己好拿捏儿子媳妇。既不以真心待人,也不怪旁人与她也只是面子情了。”

    崇安侯夫人道:“是皇太后不理,皇后也不是个省油灯!真个是南边蛮子地里来,心忒精细了。”

    京中贵妇多是北人,对南方人实有些儿瞧不大上,玉姐虽不好惹,却又年轻。崇安侯夫人有一恨,她庶子越凌得了洪谦青眼,带往西南走了遭儿,做了个县令,正经有了官身。越凌心疼生母,百般求告,将生母携至任上,从此脱了崇安侯夫人辣手。崇安侯夫人少了个出气筒儿,心内自是不喜。一骂越凌不守规矩,是个忤逆子,二也犯洪谦多事。前者好骂,后者不敢骂,只好说事时,时时拐到他家添上一二句无关痛痒话。

    中散大夫娘子大有知己之感,原本她丈夫曾有一实职可任,不想没争过一个南人,她不喜南来,掩口儿一笑道:“听说,皇后又裁宫中用度,减了许多宫人,点烛也不许多点、脂粉也不许多买。还带着儿子与官家一同挤着隆佑殿,真真是精细蛮子脾气。”

    崇安侯夫人道:“蛮子从来精细,你哪里知道?这与官家一处住了,正好看着,免叫偷嘴哩。”

    她两个说得高兴,却忘了京中勋贵姻亲盘根错节,这钱氏乃是义安侯董格妹子儿媳妇儿,因家大兄弟多,分房儿出来居住。义安侯孙女儿却是说与了金哥,这亲戚说近不近,说远实不甚远——皇后娘家亲戚少而又少,义安侯家是比林家还要正经亲戚。

    董格乃是她丈夫亲舅,若走对了门路,以皇后之能,与官家夫妻相偕,吹吹枕头风儿,又或是永嘉侯伸伸手儿朝官家进进言,她丈夫也好得一实职。且这两位说话也确是不敬皇后,捎带了官家,忠心之人,也当说一说。又,与皇后远近是门亲戚,有人说了亲戚家出嫁女不是,亲戚也当传个话儿,提醒一二不是?

    这钱氏便往永嘉侯府来,朝秀英如此这般一说,秀英谢道:“谢夫人告与我,我便说与娘娘去,请她防些儿小人闲话。多问一句儿,如此这般说,京中人多不多?”

    钱氏面露难色,道:“是略有些儿,南北风俗是有些不大一样。”

    秀英便心中有数,送走钱氏,便朝宫中请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