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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订版第九卷 全球公敌 第三章 镜中的梦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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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如梦幻城这般先进的东西试飞,应先组织宣传机关在报刊杂志电台广播上大吹特吹,吸引数万军民观看才对。可华嵩把这东西这么快便建设出来了,委实让虹翔不放心其安全程度。一旦当着那么多人坠毁,遮是肯定遮不住的。按责任追究制度,搞不好会把他好不容易混的中将重新打回中校,让他白干这一年多的苦工。这当然是冠冕堂皇的原因和借口。不那么光彩的原因嘛——他这家伙比较崇尚朋克音乐。与我和小淫贼在一起玩时还罢了,这次邀集了那么多名流聚会,准能找到几十个与他有共同爱好的一同搞狂欢热舞派对。那种场合一般都会集体吸大麻甚至抽ribbon的,闹到后面混乱起来说不定会进化成****派对。即使许多上流社会的人血管里都流淌着这样的****血液,并习以为常,但给外人知道了总是不太好。尤其是提都斯和他的纪监系统随时对高级官员虎视眈眈,这个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

    红舰队现在已经膨胀为一个庞然大物,虹翔私下里吹嘘时号称其为人类宇宙第一舰队,那也不是毫无根据和资本的信口胡吹:张宁的那艘现代级还没接过来,奥维马斯舰队现在的最强武力只是郭英雄分舰队,除非他们耍赖皮把装备了强战列舰的戴江南舰队也加进去合成一个变态的超大舰队,不然哪个舰队的战斗力都赶不上他。从倒数第一飞升到人类第一,原来的舰队场地已经大大受限,新的基地正在建设中。但因为工程量很大,至少要一年后才能完工。红舰队便临时征用了第二空港作为舰队的备用训练基地,这次的试飞就在第二空港举行。

    空港四周戒备森严,辛巴竟然亲自负责警卫,四周布置了二百多MK-3、三千多部队。四〇四局来了三百多人,穿着便衣夹杂在人群中。我开着雷隆多一号首长车,居然把守内场入口的舰队士兵还向我要证件看,给克鲁泽一阵暴吼骂了回去。我倒是无所谓,不认识我就不认识吧,警惕性高也是好事。

    虹翔作为这次试飞的幕前代表忙得团团转。一会与华嵩讨论技术问题,一会又跑去招呼被他请来的贵客们。克鲁泽刚一露面就给他逮住分配任务,见了我也没空招呼,只是边推克鲁泽边随口说:“你不装病了啊?那就去六号包间坐坐吧,那里有熟人。待会我忙完了再过来。”我听他这话说得大,立即哼哼道:“中将阁下,你可表现得比我还领导,比我还官僚啊。”虹翔不知所以,正莫名其妙间,先一步得知内情的克鲁泽生怕被他再逮住问缘由,干笑着火速跑路了。

    主席台旁有些临时搭建的包间,主要供些贵人或不愿意露面的名门小姐休息消遣。六号包间是虹翔的警卫员亲自把守的,他们认得我——总算这次没查我的证件。进去一看,却是金灵和风萝在里面,俩人正吹得热火朝天。我最怕遇到女人开小会,刚进门看了这情景立即掉头就走。风萝连忙跳起来死拉硬拽地把我拖了过去,要我陪她俩打跑得快。

    一盘牌局没打完,虹翔便进来了。我好心提议他也加入,由他们“夫妻”俩一方,我和风萝一方打拱猪。金灵没什么反应,虹翔听得却直翻白眼,好像生怕与她扯上了关系。他翻了好一会白眼,我还是装作看不懂他意思的模样不住建议立即开战。他只得开口说:“不打不打,马上就要升空了,看着吧。”

    梦幻城一期工程是以四艘报废的柳原级为基础改造而成的,使用的是燃料推进加反重力发动机的混合模式。现在三〇一条款已经被废止,想必下一期就能实现全反重力推进技术了。因为柳原级只有那么丁点大,这个一期工程造得也比较袖珍,长宽都只有一百五十多米。只有侏儒才会把它当作“城”。面对我的质疑,虹翔解释说:和国战国时期也有很多“城”,这梦幻城一期搞不好比织田信长的岐阜城小不了多少呢。搞得好了,日后我们建个太空浮游版南都甚至新京出来,也在技术上是可行的。再说,别看大小还不如展开后的奥维马斯舰队基地大十字架,可他们那只是造型功能简单的航空器接收站,怎么也比不上咱造的浮空城威风。

    虹翔正满口吹嘘这座城时,发射仪式开始了。我们都是嫌麻烦的人,只差了舰队参谋长司徒江海去念了段三百字的稿子,便下达了点火命令。梦幻城起飞得非常顺利,过了半分钟便开始徐徐离开地面。这时,燃料推进发动机才逐一起动。梦幻城立即迅速飞升了上去,两分钟之后,就小得看不见形状了,只有发动机的一点火星依稀可见。

    “不错呀,这次实验的结果相当不错呢。”虹翔兴奋地站了起来,搓着手向我们仨解释:“只开了三个燃料发动机就搞定了,反重力系统的情况好得出乎我们的意料。这次实验取得的数据和经验对吸收三〇一资料将会非常有帮助……嗯,你们都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

    我老老实实地交待道:“我等愚鲁,你说得实在太高深了。从一开始到现在,你说的我全都听不懂。”

    “就是啊,我也是从小学神学,从没学过自然科学的,不如说些别的吧。”风萝帮腔道:“那城飞上去会有什么好玩的,介绍介绍吧。”

    “你们……”虹翔几乎给我俩气昏了过去:“你们俩狼狈为奸的家伙,竟然联合起来涮我!说,是不是你们已经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配合的这么默契?”

    “哎呀,虹大人你多心啦,小女子怎么敢涮你呢?”

    “你自己邪恶就别把别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我们再默契能有你夫妻俩默契?”

    虹翔又在翻白眼了。这时,许久没说话的金灵忽然开口了。她微笑着说:“你们别作弄他啦。他的梦想正在一步步的实现,就让他得意一会吧。”

    “不行!”我很严厉地反驳道:“对你老公,我们不能放弃哪怕是一秒钟的打击机会!他马上又要升中将,不多打击打击,不得得意上天了?”

    “你说什么?”虹翔一把揪住我的领子,直瞪着我的眼睛足有半分多钟,没看到一点开玩笑的神色,才带着掩藏不住的欣喜地问:“是真的吗?”

    我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他立即一阵狂笑,跳起来手舞足蹈地大叫大嚷了一会,又向沙发那边的俩女人扑了过去。我看他这时是欢喜过头了,肯定连冲向的对象是谁、最后抱的是谁一点也不清楚,也一点都不在意了。还好风萝眼疾手快,伸手一拨把他拨向了金灵,又一个瞬间移动挪到了我身边,避开了被虹翔侧压的危险。虹翔也浑不在意,把金灵抱了个满怀,扯起来又跳又闹了好一阵。金灵好容易才从他的铁爪中挣扎出来,红晕满面地狠狠捶了他一气。虹翔丝毫也不觉得痛,兴奋得又伸臂号叫了好几声,才竭力定下神色,摆出严肃POSE对我说:“黄二啊,今后称呼我可要加上‘阁下’二字了。对了,你呢?”

    我悻悻不已地说:“别提了,我竟然落得与你这等鸟人为伍的情景。中将而已,也仅仅是个中将而已。”

    “哼,哼,哼~~~”虹翔鼓起气来奸笑了一阵,终于缓过气来,神采飞扬地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上去吧,到梦幻城上开晚会。”

    我连连挥手道:“我不去,我看不惯某些小人得势的家伙的嘴脸。”

    “算啦,黄二,有什么!你未必还真以为自己能跳到与奥维马斯平行的位置不成?行啦,行啦,走去同乐吧。这么大喜的事,我就懒得跟那些人开狂野派对了,就咱们熟识的人开个小庆祝会吧。”

    “不去,不去!我官没升够,心情不痛快!”

    “走吧,总督大人,别装疯了。”风萝也站起来把我往外推:“无论怎样,也是很值得庆祝的事啊,我们快点上去喝两杯吧。”

    虹翔和风萝又拉又劝地哄了我半天,终于把我拖上了喷气机,送到了梦幻城上。虹翔立即召来宋春雷、王齐鲁和何临川三个他特别谈得来的大队长,宣布了我和他升迁的消息,大伙一致欢呼举杯,暴饮了起来。我毕竟官没升够,心里还是有些小不爽,不太肯喝。风萝不善喝酒,也只随便喝了两杯便换饮料了。可金灵的表现就让我们傻了眼,她原来竟是隐藏不露的女酒神!而且似乎她对虹翔的升官特别高兴,不住向他敬上满杯。虹翔开始还豪情万丈地来者不拒,结果两轮之后,连宋春雷都给灌傻了,不住趴在桌子上叫喊“嫂子厉害”,他这才把注意力转向金灵,下令他的手下都不准敬他酒,他好集中火力与金灵单挑。

    这场酒喝了近三个小时,后面的近两个小时完全是看他俩表演。金灵不但把虹翔灌得有点傻了,还把他叫来的三个小弟全部放倒在桌子上。如此美丽与酒力共有的女子,真是堪称世间罕有。他俩喝得投入,各自也有七分醉了,说话间便把我和风萝当死人,完全没考虑我俩的存在。我和风萝在一边坐着听他们讲以前他俩之间的尴尬故事,听得正津津有味,金灵又举起杯来:“来,我再敬你!那一年我初见到你的时候,你郁郁不得志,向天叫喊着要成为星空中的强者,要证明自己不是无能之辈。你的梦想已经成功了,来,干掉!”

    “还……没成功!”虹翔猛地干掉了杯中的酒,大叫道:“现在仅仅是开始而已。以后你跟着我走,一定会让你见识到宇宙最美丽的事物、最壮观的军队。我现在就如那晚一般认真地对你承诺,我一定会让你看到这一切的!”

    “没错,我相信你。”金灵发出了清脆的笑声,又给虹翔满了一杯:“来,这一杯又是为了将来!”

    “他们真当我俩不存在耶。”风萝喃喃地说。

    我忽然想起了三年之前的那个春天,小淫贼和杨岚也在我和ferrari旁扮演这种角色。一时不敢想得太深,立即把这种感觉驱出心里,咧嘴笑道:“不要紧,有好戏可看,不存在就不存在。”

    不料虹翔却把酒推到一边,站起身说:“想去见识见识我刚才说的‘狂野派对’吗?”

    “好啊好啊,那回来再喝吧!”金灵一听之下,立即跳起身来。她此时显得热情奔放,完全与平时沉默寡言的她成两个人了。虹翔大笑着牵起她的手,边走边说:“希望到时你别吓着才好。”

    他们就如此旁若无人地把我和风萝丢在一边去参加狂野派对了。我俩面面相觑,言语不能。过了好一会,风萝才提议:“灵姐那么柔弱的人,去参加那种场合是不是不太好?要是出了事就不好了,我们是不是跟着去看看?”

    “出什么事啊,你操心过头啦。”我呵呵笑道:“虹翔的酒量我知道,再喝半斤也打得了架的。这里又是他主场,你担心会有人调戏他的伴侣?开玩笑哪,我把那家伙是看透了的。他是个典型的荒置公有良田的混蛋呢。”

    “那是什么意思?”风萝瞪着圆圆的眼睛问我。

    那个意思等于“占着茅坑不拉便便”,因为过于粗俗,我费了半天唇舌才找到比较正规的说法对风萝解释清楚了:“别看他一天对金灵避之不及,可那毕竟是跟他有一定关系的美女。别人想碰上一指头是不可能的。”

    风萝还是没有停止她的穷操心,又问:“那……万一虹翔酒后起色心,他对灵姐怎样怎样呢?”

    我实在没话讲了,苦笑着对她说:“人家可是领过天界的结婚证的,婚礼的宾客都请了一千来人。高兴怎样都是合理合法的,关你什么事?”忽然觉得想狂笑,走出了房间,站在走廊平台处。依靠着栏杆,隔着密封玻璃窗看着地面上灯火通明的雷隆多中心区。一时为其壮观震撼,长叹了起来。

    “很壮观,是吗?”风萝在身后说。

    “你的家乡可有这种景观?”我转过身,饶有兴致地问她。

    “我们不可能享受这种真实天空上才能看到的美景。”风萝贴着窗户凝望了一阵,忽然后退了两步,说:“过些天,我们那边会有人来协助你工作,以前我们说好的。”

    “嗯,没问题。你是出资者嘛,应该的。”我毫不犹豫便答应下了。

    “他会给你们建造更美丽,更壮观的梦幻城,在这里陨落之后。”风萝闭上眼睛,悠悠地说:“但这种美好的感觉,也许只存在于这里。以后的梦幻城哪怕更大上十倍、百倍,富丽堂皇的程度超过这里千万倍,我也不可能在那里找回现在心里充满的这种欢喜赞叹的感觉。”

    她这样说话不同寻常,我皱眉想在里面寻找什么可理解的内容:“你又在预言什么吗?”

    “梦幻的美丽终究是镜花水月一场。种下仇恨和悲伤的人,不能得到想要的果实。”风萝忽然转脸对我一笑:“我毕竟还是想多说一句:虽然天运不可逆而行之,还是希望你在作出选择之前,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她刚刚说完,身形便消失了。这小女子的瞬间移动距离不知是多远,会不会摔着?我向下看了看,没看到什么空中飞人一般的自由落体,便放下了心,下楼去找虹翔了。

    虹翔的那个狂野派对对我来说简直是场灾难。在提都斯的恐惧光环笼罩下,他们总算进行得颇为收敛,起码我没看见明显的吸食毒品和当众****的。可那种音乐、那种暴舞,对我简直是一种无情的摧残!我找到他时,他和金灵二人正在舞池当中应着最激烈的音乐剧烈扭动着身躯,在闪闪的夜灯下显得狂野而潇洒。我倒是情愿看金灵跳舞——她虽然跳得不甚熟练,那种乐感却奇好,配上她的绝妙身姿,是相当养眼的,周围都有不少人慢节奏地跳着,实际上是在专心看美女。可我运起护身气幕却也顶不住那种八十分贝以上的暴烈音乐的穿刺攻击,只看了一曲不到,胸腹间的积酒全涌了上头,冲到厕所去狂吐一气。跌跌撞撞地逃出了舞厅,随便找了个没人的房间睡了。

    第二天中午,我头疼欲裂地醒来。梦幻城上的高级军官已经走得一个不剩,管事的最高级人员是个红舰队后勤部的仓库主管,我以前曾见过她,给她取了个“碰瓷老太”的绰号。碰瓷老太正指挥着清洁公司的打扫会场,已经干完了大半工作,昨夜的狂欢热舞痕迹已经荡然无存。我问了她两句,实在问不出什么,跑到最顶上的天台坐了一回,直到看到脑袋后面的手机基站,才想起来打电话给虹翔:“你们怎么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就跑了?”

    “哦,反正你现在也没事,就在那里看看风景吧,白天风景应该也挺不错的吧?”虹翔正忙得很,接电话时还在不断与别人说话:“歇一歇吧,那里事先招聘培训了四十多个后勤人员,书啊、杂志啊、上网的电脑啊,什么都不缺,你在那里应该过得很潇洒才对。实在想下来时再给我打电话吧。提都斯也说什么为了防止谈判期间有人找到你说情,最好把你弄到个没人能接触的地方比较好——哈哈,哈哈,你知道啦,我是绝对不会听他的啦!”

    我合上电话,耸了耸肩膀——他说得并没有错。我喊服务生上了午饭,难得细嚼慢咽地吃了一顿,又找来虹翔房间里的笔记本电脑上网。可惜无线宽带还没拉到这里来,我紧挨着手机基站,上网速度却还是如蜗牛一般的慢。等了好久,才看到一点新闻:提都斯抛出的炸弹在三星系统内炸开了花:我们内部竟然有人一直在与我们的敌人勾结,还企图刺杀友邻单位的高级领导?为了防止事态失控,奥维马斯委派谢尔盖驾驶现代级一号舰来到雷隆多外空边界,作为太空谈判场所,并有威慑双方不得轻举妄动之意。提都斯带了宋春雷大队作护卫队前往,阿尔法那边人来得齐,不仅陈琪亲自出马带着除出席华沙会议的王学平外的所有中级以上领导前来,阿尔法舰队也倾巢出动作为护卫,好像生怕这是个鸿门宴,我们在会议桌上就要动手一般。不过,如果不是看在红舰队消灭他们那支小舰队如砍瓜切菜般容易的份上,他们这种带上全部家当杀到我们门口的举动倒更象一种入侵行动。

    这些……会怎样进行呢?我不由陷入了沉思:三〇一和邪教的关系,提都斯说得言之凿凿,似乎不容怀疑;阿尔法和三〇一,很难说——不然难以解释那柄高振动粒子刀的来历。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充满着背叛和怀疑,令我也难以作出清楚准确的判断了!

    陈琪会与此事有关吗,可无论怎样,她也不可能逃得脱干系吧?

    她对我的柔情与怜悯,究竟是否只是一时冲动?

    她毕竟是那样一个情绪化的人哪……

    我的心中渐渐充满了怀疑和怨恨,逐渐觉得焦躁不安起来。心情不好,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了一会书,忽然间觉得空虚无比和百无聊赖。草草地吃过晚饭后,心思实在集中不起来,只得沿着走廊慢慢散步。闲游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顶部天台上的躺椅上躺下,望着玻璃窗外漆黑的天空和下面繁盛的灯火,眼前似乎渐渐出现了陈琪的面容。我慢慢站起身来,抚摸着玻璃上陈琪的幻影,忽然明白了一点:

    那些怨恨和怀疑都因分隔天涯而起。就算她真的对我怎样,只要她能出现在我身边,我都会义无反顾地忘却一切去接受她、包容她。

    真是可笑啊。我在那次刺杀事件中,酝酿着一段欺骗性的大话。因为太过真心投入,虽然造成了极好的效果,可我也再分辨不出,那究竟是谎言,还是真情流露。

    可是,在这一刹那,我看到玻璃上幻影的一刹那,我的心突然豁然开朗,明白了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我深深地爱着那个本来不应该去爱的女人。这种感情,即使本来便不该发生,但既然发生了,即便费尽一切力气去逃避和否认,却也唯有以失败收场。

    “小琪……”我不自觉以呻吟般的声音呼唤着:“我真的很想你。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中将也罢,战区副长官也罢,未来的星海霸主也罢,我都不想要了。只要你能出现在我面前,我愿意拿我现在拥有的一切来交换。”

    “没有你,我得到的这些,只会给我带来嫉恨和空虚。我追求的这些,究竟对我自己有什么好处?!”

    想到此节,心情慢慢激荡起来,几欲落泪。好在顶部两层没有服务人员,不至于看到雷隆多最高首脑伤神失态的模样。可是,忽然一阵狂风卷过,我面前的窗子竟打开了。梦幻城现在停留在八千米的轨道上,外面空气已经非常稀薄,气压相差很大,不知道怎么会出这种鸟事!我一边暗自咒骂着虹翔和华嵩搞的破玩意竟敢出质量问题,一边走过去关窗。可是,离窗子还有一米,却给一种无形的冰冷物体迎面撞倒,仰面朝天地翻到在地板上。正想不通怎么自己都会出这种运动神经严重失调的问题时,我朝思暮想的美丽面容忽然出现在了我的怀中,我的面前!

    我摇了两三下头,怎么也无法判定这是幻觉时,方才板着脸发问:“小陈啊,你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取得合法入境批文了吗?给我看看。”

    “哎哟,少打官腔了。我刚才在外面给你招了好几下手,你却象发神经一般在我面前象小学生受了委屈一样哭鼻子。”陈琪满眼都是笑容地缩在我怀里,忽然脸一红,说:“听到你那么说,我也很高兴呢。”

    我仔细地摸了摸她冰冷的鼻子耳朵,确认确实是个大活人后,心中愈发疑惑:她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可陈琪不容我想通前因后果便狠狠揪了我一把,轻声叫道:“喂,出什么神呢?我在这么高的空中飞了两三公里,又在这太空城的外壁上走了好一段路,快冻死了!你快给我找个暖和点的地方,我们慢慢再说话。”

    我惊喜交集地单臂揽起了她,状似无事地带着隐身的她回到了房间。才关上房门,陈琪便哆嗦着猛冲向浴室,打开热水开关,ghsot服都来不及脱便冲了起来。冲了好一会才呻吟了起来:“哎哟哟,实在是冻死人了!早知道玩这一招这么受罪,我就晚一天慢慢过来好了,哎哟……”

    我坐在小客厅里,倒上了两杯红酒等她。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心突然火热了起来,端着杯子走到浴室门口,问:“想喝一杯吗?”

    “那么急啊?”陈琪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那进来喝吧,门没反锁。”

    我端着酒走进去,走得虽慢,手中的酒却剧烈地震颤个不住。我们似乎随口聊了两句为何会改掉喝啤酒的习惯去喝红酒,顺便斗了两句嘴,抬了三条杠。然后……刹那间迸发的热情将我俩包围。我们迫不及待地在浴室里便开始重温旧梦。

    两年没有在一起了,那种噬骨销魂的感觉更加强烈。我们做累了,中间停下来喝几口酒,然后又继续。直到两败俱伤式的狂野淘空了最后一丝体力,方才拥在一起昏昏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种非常危险的感觉袭上身来,我顿时惊醒了。身边并没有人,难道这个女人又如五月一般彻底而悄无声息地从我生活中消失了吗?刹那间,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强烈绝望充满了我的心头。跌跌撞撞地爬起身来,却发现陈琪已穿戴整齐了,伏在洗手台前睡得正香,头上还挂着梳子。这女人也爱美得过分了吧?我看看时钟,才凌晨五点不到,不由笑出了声。

    陈琪给我惊醒了,强睁开惺忪睡眼东张西望了好一会才慢慢清醒过来,伸手便把头发上的梳子取下来递给我,用命令的口吻说:“给我梳头。”

    这种往日我最痛恨的勾当,现在却求之不得。我见美人仍然在侧,心花怒放得不可收拾,恭恭敬敬地把她迎回卧室,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我大腿上,然后精雕细琢地开始给她梳头。原想着按她的习惯,这么梳个五六分钟她就得在猫呼噜声中安然睡着,那我也可以休息了。可正梳到想偷懒的时候,她忽然睁开眼睛说:“你怎么饥渴得象头恶狼一样,这两年没碰过别的女人啊?”

    我随口答道:“没错,小陈你神机妙算。”

    “哦,你就那么记挂着我啊。也难怪,跟我这般天姿绝色的女人好过后,其他女人都会看不上眼了吧?”

    “自大狂,你就吹吧。”

    “你还不是吹。你这样****的家伙会两年不找别的女人,傻子才会信呢。”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我却没有问她一句关于这两年的生活。陈琪似乎想挑逗我问到这个方向来,可我实在不愿意问,总是竭力绕开了。到得她问到第三次时,我不得不转移话题: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还表演那么高难度的动作潜过来?”

    陈琪的眼睛忽然笑得须成了一线,伸手在我鼻子上捏了一把,笑骂道:“还在装傻!难道你不想我来不成?那我现在就走。”

    “呃……我只是想搞清楚些呢。”我打了个呵欠,实在是太困了,似乎也不用急于着一时。张大了嘴倒在床上,揽过她肩膀,打着连串呵欠道:“小陈啊,困死了,继续睡觉,有什么都明天说吧。”

    陈琪也困极了,难得很乖巧地回答:“嗯,好啊。”

    我正寻思怎么毫不费力费神地帮她把衣服脱掉好安稳睡觉时,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正是最困倦的时候,简直气得想骂街。可是顿时反应到事情不同寻常:我是把手机关掉了的,这时候想找到我,只有虹翔等寥寥数人可通过机密线路唤醒我手机的第二线路,听铃声还真是虹翔打来的。他既便再无聊,也不会半夜给我打电话叫我起床嘘嘘。而且此人霉得出奇,他上次给我打来这种午夜凶铃,就发生了七月事件——来不及深追他的罪恶,我伸手便拿起了电话:“喂,才五点钟,有什么事非得这时候打给我不可?”

    “黄二,没时间对你解释了。也许事后你会对我产生很大的疑问,可那都可以慢慢解释,只要你把命保住的话。”

    “保~~~命?”我倒吸一口冷气:“你他妈深更半夜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咒我的?环顾雷隆多,还有人能拿我怎样啊?”

    “没时间说了,现在你听我说了再答。你身边可有女人,可是陈琪?”

    我的眼睛往大腿上躺着的那个睡得象小猫一般的女人看了过去,迟疑了一下,说:“没错,你怎么知道?”

    “这些以后再谈。”虹翔心急火燎地说:“你如果还想救她,就赶快想法怎么在半分钟内把衣服穿上然后扛着往外跑,不过我看你还是先顾你自己吧。谢尔盖的现代级失去联系了,奥维马斯舰队那边各种远程控制命令都没有效果,那玩意正在向梦幻城开过来!它可以在雷隆多所有防空武器的射程之外用伽马炮攻击梦幻城,那破城根本没作防御设计,挨一炮准完蛋——你自己想法吧,怎么能在五分钟内逃离那里。”

    “你是在开玩笑吧?”我慢慢提高了声音:“你把接送的飞机都带走了,我怎么逃?快点带上舰队把那艘现代级打掉!出了这样的情况,上将也无话可说的。”

    “很遗憾,做不到。”虹翔衰弱地说:“我们现在万万赶不上了,神婆又联系不上。只能祈你多福了。快穿裤子吧,不然可真来不及了!”

    陈琪已经被我们激烈的通话声惊醒了,睁着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无暇解释了,跳下床来以最快速度套上衣服,把她往肩上一扛便飞奔出去。就在我刚刚跑上一层楼的时候,一道炽热的红光划过天际,顿时把身后走廊外墙的强化玻璃全部震碎。热浪席卷之下,地毯、墙面顿时冒烟燃烧了起来。一股热浪从身后顿时卷了过来,被我的护身气幕略略阻挡了一下后,从我的身体两边争先恐后地挤向前方。我还未来得及走完楼梯,上面被轰烂的玻璃渣子和爆炸碎片就大堆大堆地塌了下来——华嵩用不到两个月时间建设出了的这个太空城堡,真是个败絮其中的伪劣产品啊。

    夹杂和陈琪的尖叫和四处的爆炸声,我闯过了火场,来到了梦幻城的顶部天台。半个梦幻城已经陷入了熊熊大火,从天空中仍留着的赤红色空气带可看出,这一发伽马炮打得甚偏,离太空城起码有近百米之遥,竟然都造成如此恐怖的后果。地面上被这一炮直轰的地方立即燃起了冲天大火,在镶嵌着黑边的火焰中间,一朵蘑菇云正在挣扎酝酿着试图冲天而起。

    天空已经给这雷神的一击捣碎,整个天空都充满了狂乱的不可测度的旋风,大大小小的玻璃钢铁残渣带着巨大的冲击力旋转着飞舞不休。即便是有护身气幕阻挡,不至为这些东西所伤,我亦屡屡感到身体有被狂风卷去而破碎虚空的趋势。陈琪在背后死死地抱住我的胳膊,披散着头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嘴唇蠕动了许久,才叫了出来:“黄二,这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转过身来看着她,很认真地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睛,还有她的心灵。返回雷隆多两年以来,我第一次彻底解除了自身的禁制,认真而仔细地去观察一个人的心。她没有害我之心,只有恐惧和不知所以的慌乱。

    “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她看见我如此认真的脸色,渐渐连说话的声音都微弱得听不到了。

    我伸手取下了她的G式作战服胸口上的阿尔法军徽,指头微微一用劲便掰断了,露出了里面的电路,那是个定位器。适才出门时运动神力启动护身气幕,我便感觉到了这东西的存在。陈琪看到了这个东西,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我知道此事却与她没什么关系,打算说两句安慰安慰她。忽然又一道红光划过天际,随即在地上又点起一片大火!这一炮离梦幻城非常之近,大约只有五十多米远,靠近伽马炮光柱的一侧的钢铁甲板顿时烧得发亮,你争我抢地膨胀、卷曲,随即化为了火一般的流水。饶是我有护身气幕保护,也给烧得痛彻心骨,胸前几乎感到被烧穿似的疼痛,眼前直发黑。咬牙猛地增强了神力,才勉强将这股噬骨之火挡开。

    四周都是大火和爆炸,空气中回荡着令人发狂的啸叫声。陈琪终于回过神来,捂着耳朵冲我大叫:“那是什么,伽马炮吗?可为什么会发射频率如此之快?!”

    “那是现代级,反物质发动机比其他战舰多几倍,只要放弃动力,把全部能量转到武器系统上来,是可以做到的!”我冲回过头着她喊道:“但是,那会严重损坏发动机组和武器系统,正常的舰长是不会那样做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但眼下没有时间细细把想到的东西组合起来。这艘现代级明显是被陈琪带的定位器引导着向我们来的。以这速度,恐怕过不了两分钟又得来一炮,那就万劫不复了。我背着陈琪来到我们相会的那扇窗户前,大声喊道:“你是用ghsot短程飞行背架来的吗?挂在哪里,快取出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还好,这一面背朝刚才两下伽马炮打来的方向,虽然墙体已严重过热,她挂在那里的G式装备却完好无损。我抓着她的脚踝让她探了大半边身子出去,很轻易便拿到了装备。可她拿着背架却犹豫了一下,对我叫道:“你背上!”

    “你在开玩笑啊!”我在她耳边吼道:“看看那size,我怎么背得上?你快背上,我抱着你,我们一起跳下去!”

    陈琪急忙穿上了飞行背架。可我和她都非常明白,这种飞行背架只能管一个人的分量,极限负载不到九十公斤,飞行距离也有限,基本上只能用于她这种浪漫偷袭,在目前的状况下,单独飞行都极有危险,何况吊上另外一个人?要那样作的话,后果跟直接往下跳根本差不了多少。

    她穿好了背架,正伸手来搂我脖子,我便一拳打在她肚子上,把她打得跪倒在地板上干呕起来。趁此之机,我打开了她的飞行背架开关,把她举起来就推出了窗台。

    陈琪挨了我极有分寸的一拳,已经完全没了反抗之力,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软弱无力地看着我。短短的一瞬间,她的眼睛流露出无限的哀怨和不甘心,可我立即别开了头,生怕再看下去会产生不理智的情绪。轻轻一推,她就如断线风筝一般飘入了空中,被飞行背架的带着远离了梦幻城。

    眼看着她消失在了视野中,我必须得独自面对生死存亡的问题了。一日前如太空明珠般璀璨美丽的梦幻城现在已经变成了厉鬼之冢,除了我之外,唯有死亡和毁灭。我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说不定我与这些东西也是同样的事物呢?此时心头猛地一跳,这是死亡的警兆!可我已经无能为力了,毕竟我还没有拉风到能飞的地步。就这样死在这里吗?这种死的意义是什么?

    唯一的意义,恐怕就是证明肉身之力,绝对无法与刚猛的科技武器相较吧?

    我才不甘心这样坐以待毙。纵身一跃,便从梦幻城上跳下。空中慢慢转体过来,看到遥远的上方有一个亮点正逐渐聚集变大,那块空域也逐渐变得亮如白昼——正是那艘我曾经惊呼赞叹过的现代级一号舰,它正在做伽马炮发射前的最后准备。随我一同飘落的钢铁碎片、熔渣和玻璃碎片反射着梦幻城燃烧爆炸的火光,把我的四周映成了无数镜子与火光的世界。在这无数个世界里,那个曾经美丽得令人惊叹的梦幻城正在迅速地崩溃陨落中。

    我忠实地按照经典物理学慢慢而逐渐加快地向雷隆多地面落去,理论上得一两分钟才能脚踏实地。以这种高空落体的超高速度,坠到地面上只有齑粉或肉饼之分,绝对没有活路可走,可眼看头顶上伽马炮的能量团越聚越大,只嫌自己落得慢了。其实,就算我瞬间能降到地面而且安然无恙,我又能怎样呢?这伽马炮的有效地面衍射攻击范围半径达到一公里以上,我还是飞不出去!正在苦恼间,忽然风萝出现在我面前。她行色匆匆,只在睡衣外披了件单薄的外套,头发被空气乱流卷得如绫波仙子。全似感觉不到乱流侵袭地笑道:“总督阁下,堕落九天的感觉如何?”

    “爽歪歪。”我竭力运着神力抵挡狂风侵袭,一面尽量不露出吃力神色地责备道:“谁告诉你可以瞬间移动到空中的?哪本书上也没看到人这么说,你这叫作弊,懂不懂?”

    “哎哟,总督大人教训得是。”风萝捂着嘴偷笑了一下,回头看看上面马上就要发飙的现代级,皱眉道:“算了,没时间开玩笑啦,我们走吧。”

    她伸出手来把我牵住,只一瞬间便移动到了地面上。此时天际已闪现红光,她又马不停蹄地从伽马炮攻击范围内移开了。连移了三次,来到了红舰队的主基地。此时方才感到远处闪过一道耀眼红光,将整个天空映成赤红颜色。随即,又一朵蘑菇云从第二空港方向冉冉升起。

    刚才的三记伽马炮都结结实实地轰在了红舰队的临时基地第二空港上,也不知损失有多惨重。舰队主基地四周都是忙乱奔跑的人员和应急部队车辆、舰船,唯独一艘战舰都没看见。风萝打了两个呵欠,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没睡够,精力不太好。等我喘口气再把你送回去。”

    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太着急。我也好趁机看看中级以下军官应变的能力。没过多久,我忽然在忙乱的人群中看到了穿着一身素白纱裙的洋子。她身边有一个政工科的干事正在急切对她说什么,可她却失魂落魄地充耳不闻,就那么傻傻地站在路中间,完全如灵魂出窍了一般。几次差点被来往的车辆擦到,惹来一阵阵粗野的骂声,

    我见她行为异常,而且站在路中间恐怕迟早得给车撞死,正准备过去拉她,忽然感到一种突然间猛烈迸发出来的悲痛欲绝的情绪。洋子忽然跪倒在地,仰头朝天地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刹那间,红舰队基地门前人人为之侧目,空气都如在瞬间凝固了一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