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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索诺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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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烧披萨是什么味道。

    啤酒罐烤整鸡又是什么味道?

    她潜意识觉得, 这样别出心裁的菜式不该只是陪衬。

    可是来到索诺玛的人, 谁会真的在意菜好不好吃?

    淮真根本没有空闲去回忆它们的滋味。

    她总觉得杯子里香甜的气泡水仿佛消失到了空气里,桃红bubble在她周围一颗一颗炸开。

    西泽很快被黑比诺的后劲放倒,而她自己整个人也仿佛刚刚从葡萄酒里打捞出来一样。

    西泽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耻度爆表的事。

    他枕在她身上,双眼放空,“我疯了。”

    “但是很可爱……也很性感。”

    “希望我在你心里仍还算是个绅士.”

    淮真不知怎么安慰他。“你是不是有个平常很正经的孪生哥哥?或者这才是你的真面目。”

    西泽挡住眼睛,从手掌下方露出无奈又崩溃的笑,笑容纯真又极具杀伤力。

    他说, “怎么办。我发誓等清醒过来, 西泽一定会杀了我。”

    淮真说,“那我们不要让他知道的。”

    若不是班尼路过看见枕在淮真腿上的西泽,她甚至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该怎么将西泽与自己弄回旧金山市区。

    班尼挑挑眉毛, “噢, 瞧瞧我们这对年轻小情人!”

    西泽叫他:“走开,班尼。”

    虽然嘴上不正经地打趣——“我建议你们在这里开个房间。我赌二十美金,他后半夜睁眼醒来立刻就想见到你”。

    但班尼还是颇为厚道的用俱乐部电话打到奥古斯特酒庄,将司机请了过来。

    车来了两辆,驾驶福特的仍然是汤普森先生。

    他下车来, 和班尼一起将西泽架到汽车后座上。尔后又请淮真在后面照看他,以免他中途醒来想要呕吐。

    车座有点硬。淮真坐进去, 轻轻将他后脑勺枕在自己大腿上。

    就是在那时, 她第一次见到西泽的继母。

    这位太太一手扶在车窗上沿, 说你可以叫我奎琳。

    奎琳举手投足有那种几代人严苛自我要求筛出来的贵气。玻璃珠一样天蓝眼睛看进车里, 目光轻飘飘地, 却又莫名考究。仿佛在以她多年教导女儿的标准,来严格审查面前这华人女孩到底有哪些缺项漏项。

    这张脸好像关不住思考,脸上表情会同步出脑内许多有趣地微小思绪。

    脸蛋这样小,不跳芭蕾太可惜了……不知她的家庭能不能为她负担起舞蹈教师的费用。

    竟然没有东张西望,很好。

    衣服没有开线,腿袜没有起球,噢我的天,整个人看起来竟然还不错!

    ……

    也许这位太太对华人有脸盲,她总以为她们都长一个样,所以这一刻想要努力记住淮真脸上标志性的细节。

    她本是要挑刺来的,但这位太太此刻好像有点动摇,闹不清楚自己要不要表现得喜欢她一点。

    淮真对着这位举棋不定的太太礼貌微笑,心里想的是:我的毛衣衣领后甚至还有“Made in italy”标签,要不要我翻出来给你看看?虽然它在美国只值九美金,但是卖到上海,能值十一美金。

    奎琳太太眼神复杂地问:“我们都以为你今晚一定会来庄园。”

    西泽维持着躺在淮真腿上的姿势,眼睛动了动,视线移到奎琳身后。

    淮真也看了过去。

    奎琳身后站着个白人少女。她穿着白底碎花短裙,在旧金山郊外不足十摄氏度的气温下,两条漂亮长腿露在外面,冻得瑟瑟发抖。浅金色头发扎成两束麻花辫放在胸前,发尾结了蝴蝶结。

    她是漂亮的,甚至带着点天真。

    但是她……实在发育得太好了,被这低龄人扮相搞显得有点傻里傻气。

    这种剥离感,比起《洛丽塔》小说里那个平胸萝莉洛丽塔,与《一树梨花压海棠》电影里那个有胸有屁股的十四岁白人少女带给淮真的落差有过之而无不及。

    西泽说,“我记得说过我不去。”

    奎琳责怪,“我们都在等你。”

    西泽说,“我又没有叫你们等我。”

    奎琳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心平气和地问,“那现在去吧?和大家聊聊天,今晚在这里过夜,明天直接去奥克兰。”

    西泽说:“我送淮真回家。”

    “叫汤普森先生送就可以了。”

    西泽沉默几秒,直接对汤普森说,“开车。”

    奎琳那张优雅的脸终于垮了下来,追上几步,“停,停!”

    淮真望着窗外,想看看那穿塔夫绸黑裙与长高跟的女士究竟会不会在奔跑中跌倒。

    不过她很及时的停了下来。

    汤普森说,“其实太太只是唠叨了一点,你不该对她这么坏。”

    “她是不坏。不过我最近不喜欢她,因为她总以为我是个恋童癖,并且想方设法想使人告诉我这一点。”

    汤普森笑了,“所以你是吗?”

    西泽转过脸去背对淮真,“我很确定我不是。”

    汤普森从后视镜看向淮真。

    两人目光在镜子里交汇,她有点讶异。

    “女士,你今晚可真美。”汤普森微笑说。

    她说,“谢谢,可是我们三小时以前见过的,你记得吗?”

    汤普森说,“我所以我代他向你保证,他真的不是。”

    西泽终于忍不住了,“汤普森,我希望你能闭嘴。”

    汤普森立刻将嘴巴结结实实关上。

    淮真笑着,“我想那个西泽回来了。”

    西泽轻声说,“其实他一直在这里。”

    汽车在山道颠簸前行。

    膝上暖暖的一团,随着车行些微颤动。

    她低头,只能看到他头发下藏着的右侧脸颊与耳朵。

    伴随一声呻|吟,他皱着眉毛,浓密睫毛盖在脸颊上轻轻嗡动了一下。

    淮真低头问他:“不舒服吗?”

    西泽极力忍耐,摇摇头,“汤普森,开快一点。”

    她用手指将他额前碎发拨开揉摁,在太阳穴打圈。

    指腹被一层薄汗沾湿,也不知究竟是谁出汗了。

    西泽咽喉响起一声细碎叹息。

    “淮真,我睡一会……”

    手被他捉住,迫使她停下动作。然后带过去,贴在他脸颊上。

    西泽就着她的手和腿渐渐睡着过去。

    淮真一动也不敢动。她忍不住想:我应该再吃胖一点的,这样多少大腿上也有点肉,不至于将他硌的慌。

    汽车晃晃悠悠驶上轮渡,向城市开去。

    刚开上哥伦布街,等候行人过路时,汤普森转过头问,“可以吗?”

    淮真点头,“先送他到家。”

    车沿着坡道小心翼翼拐入伦巴德街。

    街灯都打开了,路旁花圃被点得明亮璀璨。

    行驶在曲折陡峭的坡道的轿式自备汽车让他有点雪上加霜。刚到1-109号外,不等车挺稳,他推开车门冲出去,埋头在花园里吐得昏天暗地。

    淮真跟在他身后下去,替他轻轻拍打后背,难受得不知说什么好。

    一楼房门打开,黑人胖女士从里面一颠一颠跑出来,心疼的大声叫喊,“哦可怜的小宝贝,怎么喝成这样了……”

    她穿着拖鞋急急奔过来,扶着西泽胳膊,用整个身体支撑着将他架进屋去。

    西泽回过头,嘴动了动,像是叫她。

    淮真站在原地没动,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汤普森将车停在她身旁,说,“进去吧。去喝点醒酒汤,然后跟他说说话。别担心,我将车停在这里等你出来。”

    趁着门关上以前,淮真快步追了上去。

    刚刚走进玄关,女士便在远处用英文告诉她:“直接进来吧,没事的。”

    这里和她第一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样。地上摆满了打包好的纸箱,屋里清洁到几乎没有人气。

    第一次来时,她躺着过夜那张皮沙发也已经用白布罩了起来。

    黑人女士走出来,将一碗热汤放在她旁边桌上。

    她微笑着对她说谢谢。然后问,“西泽呢?”

    女士说,“在楼上,来。”

    略略受到肥胖困扰的黑人女士,小心翼翼轻着脚步带她上楼,尽量不使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楼上只有一间屋子,除开衣柜与书架,只有房间中央靠着窗的一只像床一样的黑色圆沙发。几扇窗户大大打开,夜风吹动窗帘,让这里显得格外寂寥。

    不仔细看,几乎会忽略掉深陷在沙发里的西泽。

    裤子不知何时换掉了,只穿了一条略短的灰色沙滩裤。因为个子过高了一点,头朝下趴在里面,两条光溜溜的小腿无处安放,伸了出来。

    她轻手轻脚走进来一些,将他边走边脱到地上的外裤与上衣拾起来,放到沙发旁的桌上。

    回头时,她看见他的脚。

    没什么肉,修长而好看。白净的脚底板泛着点红,尤其是足趾,粉粉的,格外可爱。不知脚趾是不是凉凉的,碰上去之后,他又会什么反应?

    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挠一下。

    但她终于克制住自己,转到沙发一侧,微微躬身,想仔细再看他最后一眼。

    脸朝下地淹没在沙发里,她只能看到他光裸紧实的背部肌肉,放松下来后流畅的手臂线条。他将脸埋在手臂里,只留给她一头凌乱柔软的头发,与紧抿的唇。

    那天他也是这么看她的。

    淮真叹口气。

    ……真可惜,只差这一个问题,来不及问了。

    风好像有点大,将身后门“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了。

    她微微讶异地回过头,发现并不是这样。

    不是风,是楼下那位女士离开将门带上的。

    她心里咯噔一跳。

    冷不防地,她腰被搂住,整个人猛地被带着滚进那张柔软大床里。

    淮真惊叫出声。

    被骗了……他根本没有睡着!

    西泽侧过身,换了个姿势将她抱得更舒服一些。

    沙发床真的很软,让两个人都深深陷在其中。

    淮真被他禁锢手臂与腿间动弹不得,有一瞬间,连脑袋都转停了。

    她能感觉到他在沙发里动了动,用脚趾碰了碰她的。

    她的脚趾比他的还要凉……

    淮真脑仁都要炸了:我的天!我他妈究竟在想什么?

    直到他用两只脚趾轻轻夹住她的足趾。

    淮真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了。

    然后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说,“是茶香。”

    她仍没回过神。“什么?”

    西泽笑了,震得她耳朵痒痒的。

    他又重复了一次,“那天我在你身上闻到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