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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父子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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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里难得的晴天,相府之中,却是一片阴霾。

    商不换站在书房的窗前,眉头拧成了一团。

    他甚少把心中的愁绪这样赤裸裸地表现出来,倒叫人看得心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院中伺候的下人皆不敢随意走动,随意发声,个个屏息敛气。

    自家大公子虽是好脾气,可越是脾气好的人,发作起来就越可怕。

    三年多前,商不换和商相爷的父子之争,他棍棒加身却咬牙不肯认错的模样,府中至今还有许多人记得……

    空旷安静的庭院中,唯有一树梅花斜逸窗前。

    那梅花品相极好,色泽白中透粉,寒风中春意盎然。

    恰似美人腮边一抹红晕,叫人爱不释手。

    他的目光似望着梅花,又似透过那梅花看着别的什么,叫人猜不出心绪来。

    底下伺候的心腹,远远站在廊外,注意着这边的动静。

    直到三叔火急火燎地从屋顶上翻下来,那风声大得不得了,一听便知是含着怒气的。

    要知道以他的工夫,若不想让旁人听见动静,是绝不会发出半点声响的。

    “大公子,大公子!”

    三叔大步赶来,眉头也是一个疙瘩。

    “大公子猜得不错,这件事果然是他们散布出去的!”

    商不换似僵在窗前的身形,听见了他这话终于有了些许反应。

    果然是他。

    法空寺山上劫持庄婉仪之事,他做得已经足够自负,足够无礼了。

    没想到为了自己的诡计,他竟还要把庄婉仪推到风口浪尖上,去接受旁人的算计。

    呵。

    夫妻之情,何等凉薄。

    “我早该知道,以他的心性,又有什么人是舍不出去的?我原以为他只是自命不凡,没想到在他眼中,到底还是没顾念婉仪。”

    三叔知道前因后果,对此也十分愤怒。

    “大公子,你为何不让我把黑衣人的真实身份告诉小姐?难道岳……难道他这般作为,不应该让小姐知道吗?小姐若知道他的真面目,必然会对大公子更加死心塌地,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商不换淡淡地摇了摇头。

    “我和他之间,从来不是非此即彼的选择。以婉仪的容貌、性情、聪明才智,她有更多的选择。我不希望她对我的死心塌地,和那个人有半点关系。”

    他今年二十六岁,已经过了少年情怀总是诗的年纪。

    可庄婉仪不同,她还年轻。

    “她才十七岁,她的感情应该如这冬日的寒梅一般,美好而纯粹。她只应该因为心悦我,而选择嫁给我,而非别的。”

    别的,不管是关于岳连铮的,还是廷哥儿的。

    都不应该影响她的选择。

    三叔毕竟是个老江湖了,对商不换这番话的意思,心中有了数。

    他算计人心,运筹帷幄,终归不想把那些心计用到庄婉仪身上。

    “唉……大公子既如此说,那我不告诉小姐便是。只不过小姐是个聪明人,我看前几日我跟她说加强杏林院布防之事,她似乎已经有些怀疑我了。”

    三叔也十分无奈。

    他在江湖行走,一向坦坦荡荡。

    可商不换不让他告诉庄婉仪,关于黑衣人身份的真相,他也只能隐瞒。

    这种不能坦诚相见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

    商不换也知道他的无奈。

    “婉仪的确聪明,她若自己查到了此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三叔应该知道,这件事她自己查到,也比我们告诉她要好。”

    三叔叹了一口气,对岳连铮的行径越发不齿。

    “是,好端端一个姑娘,莫名其妙地守了寡,在将军府还受了不少委屈和算计。她若知道自己的丈夫只是诈死,且要利用她达成自己卑鄙的目的,不伤心才怪!”

    三叔恍然想起,听闻当初岳连铮的尸首送回将军府的时候,还是庄婉仪亲手把焦尸入棺的。

    她对得起那个死去的岳连铮。

    而活过来的这个岳连铮,却对不起庄婉仪……

    “大公子。”

    院外脚步匆匆,有小厮进来传话。

    见到院中鸦雀不闻,伺候的下人也都远远站在廊外,他不由一愣。

    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到了窗前,朝商不换深深一躬。

    “大公子,老爷要见您!”

    ……

    商不换仍是一身家常衣裳,外头裹了一件狐裘披风,朝着商相爷的上房走去。

    商相爷的病由来已久,虽然难以痊愈,也不至于病重到不堪的程度。

    说来说去,还是心病。

    只要将军府不出事,商相爷的身子就能支持得住,只是不再上朝罢了。

    父子两个数月不见一面,如今忽然传召。

    商不换面上不动,脚下的步伐却不自觉急促了一些。

    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即便商相爷伤他至深,毕竟是父子血脉,他总归对他有所期盼。

    对父子放下心结的那一日,有所期盼。

    他很快到了上房。

    尚未进门,却见商相爷坐在上首,边上还坐着谭氏。

    谭氏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不阴不阳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朝着下首左边的座位看去。

    商不阙也坐在那里。

    商相爷端着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看起来面色好了一些。

    谭氏剥了一颗栗子递给他,金黄的果肉香气四溢,商相爷随手也接了过来。

    商不换一路急促的脚步,忽然顿在了门外。

    门里的三人,夫妻合乐,父慈子孝。

    而他就像是一个外人。

    只隔着一道不高的门槛,门里的暖炉热气融融,门外寒风呼啸。

    就像是两个世界,被无形地隔开。

    他试图装作若无其事一般走进来,却怎么也迈不过,他心中的那道门槛……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商相爷未曾抬头,却慢慢地放下了茶盏,威严的声音自上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