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山沟书画家 > 第二八七章 此子,大才!

第二八七章 此子,大才!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颜真卿书《祭侄文稿》,那是子侄新丧,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哀悼之痛。

    王羲之书《兰亭集序》,那是喝酒赋诗,兴致正浓之时的意气风发。

    其后,张旭的《肚痛贴》、怀素的《苦笋贴》,那都是如同日常记叙一般的寥寥几字,或许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随手写的十几二十字,会成为一代名帖,这就是书法的魅力,妙手偶得!

    钟岳写下的这二十字,加上落款,一共二十二字,甚至于落款都不想写什么年号、年龄。如今的落款,多者可达几十字,而钟岳的这个落款,就是简简单单的“钟岳”二字,甚至于说已经不是严格意义上的行楷了,介乎行草之间。

    行书,本来就没有很严格的划分,细分为行楷和行草,那也是广义上对于字迹潦草与否的分发,本身行书就没有这样的区别,一幅作品内,可以有偏向草书的行书字体,也可以有偏向楷书的端正笔法,全凭笔者当时的心情而已。

    钟岳写的这二十个字,仅仅是占了很小的一个篇幅,仿佛这并非是为了创作而创作出来的,就像是一个有事要离去,随手写下的便签,告知他人,自己去干嘛了,所以写到最后,笔意之上,居然可以看到一丝仓促的潦草。

    潦草并不就是说不好,形散而笔法凝,这才是书法。

    主持华东赛区的大抵是西岭印社以及几省书协的德高望重之人。南方的书法氛围,在明清之时,吴门小楷、云间书派、华亭书派,天下能书善画之人,江南十之占七!

    即便是在近代,岭南书派、西岭书派,那都是南派巨擘,南学和北学相互促进的齐头并进之势。

    然而现在,相较环境和人才,书法在南方远远不如北方来得活跃,这也成为了这些西岭书派之人的心头之痛。

    大势已去,非常人可挽天倾!

    穿着破布鞋,一身藏蓝色中山装的老头,年纪已逾古稀,拿着笔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赵老,您在这里干什么呢?”

    老头姓赵,赵永胜。西岭印社上一任社长,如今的名誉社长。在国内书坛享有一定名誉,一些书法圈内人士,更是尊称为“南赵北蒋”。

    南赵,就是赵永胜,至于北蒋,则是当初云徽电话联系的那位碑学大师,对于漆书也有很深厚的见解。

    赵永胜没有回答身后人的话,而是继续在思索着这幅作品。这幅写在斗方上的作品,看上去更像是写书之人随意留下的墨宝。

    斗方,是书画中的常见样式,通常都是四尺大宣对裁成两份,二尺长二尺宽的正方形尺幅,称之为大斗方;再将大斗方裁成一尺见方的正方形,称之为小品斗方,也就是赵永胜眼前这幅作品的样式。

    赵永胜眉头拧在了一起,看到这幅作品的时候,他就没有挪开过目光。

    “闻说绍兴黄酒好。”

    七字成一列,字体清秀,看得出此人的功底非常扎实,尤其是力透纸背,定是笔法了得之人。

    “赵老师!”

    赵永胜被打断了思绪,回过头有些小情绪地说道:“干什么?”

    看到向来平易近人的赵永胜语气里带着些不厌烦,便有些结巴地说道:“哦,作品少了一张,是不是……”

    “等等。”赵永胜回过头。

    那人瞄了一眼,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永胜居然在提笔临摹这幅学生作品!

    钟岳的行书用笔,师承琅琊王氏,加上对于书圣王羲之真迹玉简的临摹,如今行笔都是犹如鬼神之触。

    “这写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人看了眼内容,“不伦不类的,打油诗吗,还是骈文?”

    赵永胜笔顿在纸上,忽然回头怒喝道:“闭嘴!”

    那人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不仅是他被吓了一跳,后边的不少在整理参赛作品的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走过来。

    “赵老,发生了什么事?”

    赵永胜拿着笔,长叹了口气,“老朽冲动了,莫怪。”

    “啊?哦……没事,赵老师……”

    赵永胜继续伏案临摹着。

    “这笔,为什么是这么用的?”

    “妙啊!”

    “我明白了!妙哉!”

    “未逾法度外畴,真是妙啊!”

    赵永胜仿佛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估计周围人的异样目光。这幅《黄酒帖》,赵永胜临摹了已经不下三四遍了。

    “待我携酒二斤”。

    好像是已经准备出发了,赵永胜明显感觉到用笔之人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运笔如骤雨旋风,飞动圆转,虽变化无常,但法度具备。

    最妙也是让他最不能理解得是最后那七个字,笔势骤然厚重起来,用枯墨瘦笔。尽管笔画粗细变化不多,但有单纯明朗的特色,增强了结体疏放的感觉,与其奔流直下、一气呵成!

    仿佛已经急得连沾墨都是多余的举动,就想直接离去的那种心切之感!

    最后的钟岳二字,都不能用行书来归类了,几乎一种草书的落款,连笔、简写,看得让赵永胜心情跌宕起伏。

    不知道为什么,当看到山阴徐文长几个字的时候,赵永胜居然浊眼里有一种泪光闪烁的悸动!

    这行书之人,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啊?

    文字,有时候比任何直观的场景更能够摄人心魄,书法的魅力,就在于将文字展现得更加有魅力。赵永胜放下笔,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一群人都站在身后,也是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你们……”

    “赵老您又出神作了啊!”

    “好书法!”

    赵永胜皱眉,摇头道:“此作不是我写的。不说这个,附近可有徐渭墓?”

    一个绍兴本地的书法家这次过来帮忙打下手,一听到赵永胜问起徐渭墓,便说道:“有。此地过去,车程不到十分钟。”

    “你带我去。”

    “诶,赵老,这里还要有事情仰仗您来拿主意呢!”

    赵永胜拉着那个绍兴此地的书法家,回头说道:“稍后再说!”

    一些人低头看向赵永胜桌上那幅作品。

    “诶,大赛专用章,这是谁啊,办事这么不靠谱,参赛作品怎么扔在这里?”

    那个已经发呆不敢说话的人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说道:“赵……赵老师刚刚在临摹这个学生的作品!”

    会议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

    ……

    寒潮下的朔风,在南方呼啸。

    北方人过冬靠暖气,而南方靠一身“正气”!

    酒坊生意惨淡。古老的作坊,在现代化的冲击下,已经悄悄退出了它本应存在的意义。老板娘在堂上坐着,打着毛衣,过了年,这里的租期到了,可能也就关门歇业了。男人已经去市里找活干了,这里的酒,能卖一点是一点,然而对于在城里买房,还是遥遥无期。

    “有酒吗?”

    老板娘回过神来,看着拎着皮匣的钟岳,“有啊,要什么酒?”

    钟岳一路小跑,有些急促地说道:“什么酒好?”

    老板娘一愣,“你要烧酒还是黄酒?”

    “来绍兴,哪能不喝黄酒,要黄酒。”

    “是买点特产回去?五年陈的老花雕,怎样?”

    “还有更陈的吗?”

    老板娘眼睛一亮,“有,十年陈的。”

    “来二斤。”

    “你等着。”

    ……

    钟岳有些急促地拎着买来的花雕,朝徐渭的陵墓前跑去,他先是跑了一段路,而后又慢下来。

    “我为什么要跑得这么急?”钟岳这么质问了自己一句。

    然而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要匆匆跑去见徐渭。

    当他平复了心情之后,方才那种情绪消散了,他又有些怅然若失了,好像刚刚失去了什么一样。他拎着酒,走在了青石砖上,来到了徐渭的青坟前。

    黄酒是否是十年陈的,钟岳不清楚。

    他将瓶塞打开,深深一拜,“谢先生大恩!”

    这一回,钟岳不仅要谢授画之恩,更要谢这次因为徐渭而产生的灵感,让他在不经意间,完成了旷世之作!

    ……

    等到钟岳离去十多分钟后,赵永胜站在青坟前,看着条石叠砌,上覆黄土的徐渭墓,眼前放着一坛瓶塞已经打开的绍兴花雕,眼眸之中满满地震惊。

    “此子,大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