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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五)一生中最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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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副画是法国当代画家Jean-MarcJaniaczyk所作,画面上有大片的薰衣草和童话般的庄园。林轻语并不懂画,但在一次画展上看到,温暖的用色,明快的画风令她一见倾心,邢天航便买了回来,挂在墙头。

    可现在那幅画挂得有些歪了,明显是被人动过。

    邢天航神色蓦地一紧。

    回头看一眼,林轻语仍在熟睡。

    他小心翼翼走过去,将那幅画拿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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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将八音盒握在手中,邢天航这才轻轻吁了口气。他不放心地再度回头,他的傻小语还在梦乡,八音盒也是他上次放置的那个位置,没有丝毫变化。

    大概真是紧张过度了?

    邵泽平回来后,自己一直就疑神疑鬼。

    上次她一个人去逛街,没猜错的话,晚上十点致电她时,邵泽平就在她身边。

    只怪最近实在太忙,每日下了班,整个人就像散了架一样,若不是要对着小语,简直连话都说不动,否则早该去警告一番,让他离小语远一点!

    “天航哥哥,你骗我?”

    林轻语站在他背后说。

    邢天航转过身,将八音盒随意放置在斗柜上,云淡风轻地笑,“哦,本来是想扔的,后来觉得怪可惜的,便又留了下来。”

    “你又胡说!”林轻语睁大眼睛,怒说:“你根本就没想扔!你想留着自己回到过去,那又为什么拿那套鬼话骗我,又不许我去!”

    凌晨三点,偌大的屋子寂静空旷。

    林轻语站在三米之外,她气他不尽不实,他恼她和别人勾结。

    “你难道没骗我吗?”他语声低沉,疲惫中滚着怒气,“你背着我去见邵泽平!先用欢欢做幌子,现在又故意把画弄歪了来试探我!这都是他教你的吗!”

    “我不用他教!你真当我是傻瓜对不对?你觉得我就该听你的做个洋娃娃,一举一动都服从你对不对?”

    林轻语不买他的账,更不满他肆意诋毁邵泽平的好意,“泽平以前是不对,但他已经后悔了,他宁可冒险回去,也想弥补曾经的那个错,想让你好起来!”

    “我不需要!”邢天航低吼了一声,双眸充血,紧紧攥着那个盒子。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无法站立,扶着手边矮柜喘息说:“我不需要他假惺惺的好意,更不需要他来挽救!”

    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换了温软的语气,“小语别听他胡说,我……我很好。你乖乖在我身边,以后别再去找他,好么?”

    他朝她走过来,像往常那样把她搂在怀里。可她的身体僵硬,怒目而视,拒绝同他讲和。

    “小语乖,我很累,别再同我闹。”他抱住她,嗅着她发香,语声低弱如耳语。

    海外的项目出了些问题,芝加哥所有建筑工人罢-工,连带他海洋博物馆工程一同受到牵连。他和当地律师及工会组织视频协调很久,才勉强同意上工。

    嗓子里火烧火燎,他撑了一天,极是疲乏,现在只想抱着她温香软语地好好躺上一会儿,可她却偏来同他置气,还一声接一声地替他最讨厌的人说话。

    “是不是我最近太忙,忽略了你?我答应这个周末抽空带你和欢欢去郊游好不好?天幕山那里,开车也就两个多小时,有会抓鱼的鹧鸪,还有一个黑魆魆可以探险的山洞。”邢天航的嗓音嘶哑到好笑,却仍装满了柔情哄她。

    她终于软了下来。

    那句“我很累”让酝酿了半日的怒气立刻破功。

    她转过身来抱住他,摩挲着他因过度消瘦而摸得到骨骼的背脊,“我不要去哪里玩,也不稀罕那些名牌衣服和包包!天航哥哥,我什么都不要,只想你能好好的。”

    邢天航觉得她一定是哭了,她毛茸茸的头发顶在自己胸口,然后靠近心脏的地方,有点微凉。

    那应该是她的眼泪,她喜欢抱着他哭,然后把眼泪蹭在他的衣服上,火气最大的时候,还会拿他的衣服擤鼻涕。

    “我本来就很好。”邢天航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有热度的手被她温软的发丝包围,细碎而甜蜜。“有我们小语在,我怎么敢不好?

    对了,我找人看过,明年四月是个好日子,我们就挑那个时候结婚好不好?四月的天气穿婚纱也不会太冷,到时候我们就让欢欢做小花童,给你提婚纱好不好?”

    林轻语从他怀中抬起头来,乌黑的眸中果然水光盈盈。

    “你今日在开会时险些晕倒。”她望着他说,浪漫婚礼半点没打动她,她的每一个字现实到扫兴。

    邢天航脸色一沉。

    “家宁说你最近经常这样,开会很难集中,如果强迫自己就会头晕恶心,甚至晕倒。一个人做设计的时候也会。”林轻语望着他苍白的脸说。

    短暂的沉默。

    “我明日便炒了他。”邢天航薄唇微翕,眸色阴鸷深沉,又拿出那个逆我者亡的暴君做派。

    “不用。他没说,他不敢说。”林轻语轻蔑地望着他,“是我试你的,果然又中!”

    邢天航俊秀的眉绞在一起,线条完美的下颚似乎罩了寒霜。

    这是他的小语么?什么时候学得这样城府?城府倒也罢了,竟接二连三用在他的身上!

    邢天航脸色煞白,不怒反笑,“又是邵泽平那个混蛋跟你说的是不是!他还跟你说了什么?是不是跟你说我快死了,叫你跟他走!”

    脑中又剧烈疼痛起来,嗓音极度嘶哑。那些撕心裂肺、伤人伤己的句子不管不顾吼出来,好几个字都破了音,凄厉可怖。

    “你胡说什么!”林轻语也豁出去了,拿手背抹掉满脸的泪,提着嗓子跟他对吼,“没人盼你死,我们都想救你!你别不识好人心!”

    “跟你说了,我不需要!”他苍白的额角上青筋暴起,双眸充血如地狱修罗。

    他紧抓住她的手,艰难说道:“我很好。小语,我们……我们马上就能结婚了,欢欢做花童,还有我母亲会来观礼。这是我一生……最盼望的一刻。”

    “是,那也是我最盼望的一刻。”林轻语泪眼婆娑,咬着唇哽咽,“我终于可以穿漂亮的白纱,林莫言会挽着我,再把我交到你的手里。天航哥哥,那也是我最盼望的啊!”

    她望着他,看到他的雷霆怒气一点点被爱意打散,看到俊秀的眼眸中又有温柔闪动。

    她深吸口气,凄笑着吐出残忍无情的句子。

    “你还要瞒我到什么时候?邵泽平说,你的脑损伤已恶化到边缘系统了。你确保到结婚那天,还能认得出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