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为你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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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萧瑟，积雪消融的日子里，气温比落雪时还要冷，冷入骨髓。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临近四点，一辆毫不起眼的黑色捷达疾驰而来，速度快如闪电。车胎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在半空扬起，车准确停到他们两身前，后座上，秦纵遥横躺在座椅里，俊脸有好几处结着血痂的伤，黑色长睫下的深眸紧闭，面如清霜，既白又薄，似无知觉。拉开车门匍匐爬进去，连声呼唤他的名字，据说只是轻伤的男子压根没有反应，一动不动。
这怎么能是轻伤呢？
心像被撕裂成片，何尽欢疼得难以呼吸。
“是谁？谁干的！你抓到个人没有？”
徐唐瞪向面无表情的严老五，大概是见惯血腥场面，他神色轻淡，不像他们两，急得眼睛通红。
“这个容后再说。”将车径直开到急诊室入口，医生护士连忙推出移动病床，待把秦纵遥抬上去，他拉住匆匆跟上去的两人：
“他说，手术由何小姐签字。另外，术后一定请医生让他尽快清醒，想见何文先生。”
“都什么时候，还见……”相识相随许多年，这是徐唐第一次遭遇秦纵遥倒下的时刻。在他眼里，秦纵遥屹立如战神，所向披靡，因此，不管掀起多大风浪，只要他这个人还在，徐唐的心总是稳稳端在肚子里，而现在……眼角余光瞟见身旁黑衣素颜的女孩一幅泫然欲泣的伤心模样，他又蔫蔫收回后半句，纵遥这么迫切想要的，估计是何文所指的“真凶名字”吧。
“家属？”
一个身穿粉色护士服的年轻女孩手持纸笔跑到门口，一边张望过来一边蹙眉道：
“家属签字，何小姐，徐先生，由谁来？”
又是签字！
望着护士手里那几张在风中翻飞的A4纸，何尽欢无语凝噎，天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想签这该死的字！
“我来。”
应声往回走，握住护士递来带有体温的钢笔，她的嘴角不觉旋出一朵苦涩的笑。
这段时间，签字的字数都快赶上以前写作业本姓名的频率了。
“秦先生情况怎么样？”
“除开皮外伤，初步断定肠胃器官遭受重击导致出血，要做手术。”
“有生命危险吗？”
徐唐紧张的搓动双手，内脏受挫出血，如果感染，情况估计会很严重吧。
眼下恰是节骨眼，别说何文，和燕御年的合作还等着他坐镇指挥，万一因此耽搁，老爷子训斥事小，被秦慕清和一些有心人钻了空子事大。
护士一张张检查需要签字的地方，公式化的回答每个人身体素质不一，手术情况不同，暂时还不知道。确定所有签字完毕，她转身往回跑，心急如焚的徐唐还想追问，严老五再度拉住他的手，刀疤蜿蜒的脸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两只又大又圆的眼睛像是永远不会掀起波澜，真正的平静如镜。猜到应该是纵遥还有交代，何尽欢连忙用眼神示意徐唐稍安勿躁，主动道：
“是纵遥还有其它事要我们做吗？”
严老五松开青筋纵横的大手点头，瞧见禁止吸烟的标志，摸到黑色冲锋衣口袋的手又抽了出来。
前前后后打量片刻，他朝并排的他们两靠拢些，压低声音：
“他有交代，无论手术情形怎么样，对外必须宣布危险。还有，不要隐瞒，最好让媒体大肆报道，立刻办。”
“还有吗？”徐唐逐渐从激动中冷静，但愤怒难以消磨，“譬如，怎么追查那些飞车行凶的人？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听到这话，犹如带着一张平静面具的严老五扬动嘴角冷笑，刀疤随之而动，好像一条盘旋的蜈蚣：
“当然。不过这不是你擅长的，交给我。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丢下这一句，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高大坚实的身体在寒风中岿然屹立，浑身散发出一股常年浸润在凶狠角斗中的狠厉气息。要和这样骨子里嗜血，还随时能拼命的人交朋友有一定难度，说不定一言不合他直接掀桌提凳，纵遥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样的故事么？何尽欢难免好奇，不过此时此刻，再大的好奇也不如纵遥的安危。
估摸他应该已经送进手术室，她果断朝徐唐道：
“你去办事吧，我去手术室外等。随时联络。”
“OK。”徐唐点头，看来纵遥是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这好办得很，“还有，医院里到处是我安排的人，你放心。”
——*——*——
手术室门上高悬的红灯猩红刺目，何尽欢独自坐在长椅中，一次次的看向腕表。
嗒嗒嗒，高跟鞋击打地面发出的声音打破安静，她不由循声望去，是披着白大褂的于佩。
她第一次没有笑嘻嘻的出现，宽额挺鼻，红唇涂抹着一层水光唇油，小麦色面庞堆满严肃，跑过来问道：
“怎么回事？”
“护士说初步判断是内脏破裂，进去一个小时了。”
孤独又安静的时刻，能够有人过来陪着说说话，感觉真好，就像三九酷寒冒雪跋涉时，有人递来一杯暖暖的茶。
这么想着，何尽欢朝她微微浅笑，尽管两枚秀气好看的梨涡里所盛满的，全部只是苦涩。
“想哭就哭。”可以想象眼前的女孩这些天遭受了多少看得见看不见的惊吓和心伤，于佩开始有点佩服看似柔弱的她，换做自己，一次又一次的面临猝不及防，只怕也要濒临崩溃，而尽欢呢，此刻尚能挤出笑颜，“在我面前，没必要装坚强啊。来，姐借肩膀给你靠靠。嘿嘿，等秦大少爷醒来，正好可以敲他一笔，多大的功劳啊，代替他安慰女朋友呢！”
她拍拍左肩，嘴上说得精明厉害，明亮眼睛里的善意却无法掩饰。
何尽欢没有跟她客套，身体往右歪，轻轻把头靠在她肩上，吸一吸鼻尖酸热，道：
“女朋友还要别人帮忙安慰，确实值得好好敲诈一番，失职嘛。说说，你想敲诈点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晓得嘛？”
于佩伸出手，像姐姐安抚妹妹一样拍拍她的头。
她身上有股天然皂角混合苏打水的味道，莫名的让人倍感安心，怔了怔，何尽欢坐直身体，定定打量不改初衷的女孩：“让他帮你去非洲？于佩，有句话你可能不爱听，但作为朋友，我认为自己必须得说。以我对梁泽的了解，他是那种心志极度坚定，非常明确想要什么、不要什么的人，除非他自己由内改变，否则……
鉴于三个人的关系，这话说出来未免尴尬，可是，她还是得说出口，否则难以心安——
她把梁泽和于佩皆视作好朋友，正因为如此，希望他们得到幸福，更希望他们彼此能避免不必要的伤害。
“小师妹，我懂。”于佩弯腰凑近她，伸手刮了刮她泛红的小巧鼻头：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啊，好好操心秦大少爷吧。究竟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兔崽子啊，居然敢对我们秦大少爷动手。”
“你呀。”
明知她又在转换话题，何尽欢只能无奈嗔一句。
感情之事，归根结底还是在于当事人彼此，旁人说再多，操心再多，也是枉然。
“我怎么……”
于佩摆出一幅傲娇神色想回应，手术室的门开了，何尽欢飞也似的冲上去，紧张道：
“医生，他怎么样？”
“胃壁受损，胰脏破裂，出了不少血，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谢天谢地！”最后一句话让掉在嗓子眼的心落回肚子，何尽欢双手合十，朝医生微微鞠躬致意，“谢谢医生。”
“应该的。”
医生先脱手套又解口罩，立在一旁的于佩双手负在身后，笑容可掬的开口：
“郭医生，院长有请你及所有参加手术的工作人员去一趟办公室，立刻。”
“啊？”医生愣住，满脸不解。
“请吧。秦先生送病房的事，交给他们就好。”
于佩指了指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护士，领着一干懵懂的医护人员浩浩荡荡离去。
何尽欢知道，应该是徐唐“运作”的结果开始产生效用，第一步，彻底封锁纵遥的真实病情。
移动病床推了出来，秦纵遥静静躺在白色薄被下，惊喜的是，他竟然是睁开眼睛的。
何尽欢喜极而泣，匍匐过去，握住他的左手，眉眼温柔：
“纵遥……”
黑漆漆的瞳孔略有涣散，仿佛睡了酣畅淋漓一觉的秦纵遥努力凝视着眼前模糊又熟悉的轮廓，竭力抿出微笑：
“让你受惊了，抱……歉。”
“你应该道歉的是，让我为你心疼了，傻瓜！”
“嗯……抱歉，让你……心疼了。”
几丝欣喜浮上苍白面颊，麻药效用正在消失，感觉到她和自己十指紧扣，无比心安的他好想睡觉，可是，还有事要做。
他努力挣住沉甸甸的眼皮，声如蚊呐：
“现在可以见叔叔吗？”
“不行，他昏厥没醒。你先休息，等他醒，立刻让你们见面，好不好？”
“好。”
——*——*——
寒夜早临，星芒如浸。
金苑小区内，灯火通明，炊烟从许多个厨窗不约而同飘出，又不约而同被飕飕冷风吹散。
这是一个某部门机关的家属小区，本就烟火旺盛，临近过年，越发热闹。
时不时传来的炮竹声震得心脏一抖又一抖，感冒乏力的秦慕清靠在沙发里，眉头深锁，脸色不快。
这个小区管理严密，一般人进不来，四处装有监控，好是好，问题太吵，吵得他心烦意乱。
解开粉红的Kitty围裙，杜晚妆洗碗出来，见他脸色不佳，赶紧走到阳台处把推拉玻璃门紧紧锁上，又放下厚重落地窗帘。
做完这些，她又返回厨房，端起熬好的葱白豆豉汤，走到沙发处蹲下，温柔道：
“把它喝光吧，发出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感冒和咳嗽对先心病患者来说要比常人难熬多倍，有些药吃不了，而且每一声咳嗽都会牵动原本脆弱的心脏。
“谢谢。”
如此虚弱至极的他比平时少了几分乖张阴郁，连说话也提不起精神的状态让杜晚妆说不出的心疼。
披着灰色羊绒开衫的秦慕清乖乖端起碗，送到唇边刚要喝，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引起他的注意：“本台最新消息，秦氏集团总裁秦纵遥先生从青山墓园回城，在高速路段遭遇蓄意撞车行凶事件，车辆烧毁殆尽，人受重伤，今日下午获救后被送往雅恩医院进行抢救。据悉，生命垂危。本台将继续跟踪报道，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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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唐瞪向面无表情的严老五，大概是见惯血腥场面，他神色轻淡，不像他们两，急得眼睛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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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手术由何小姐签字。另外，术后一定请医生让他尽快清醒，想见何文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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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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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签字！
望着护士手里那几张在风中翻飞的A4纸，何尽欢无语凝噎，天知道，自己有多么不想签这该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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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纵遥还有其它事要我们做吗？”
严老五松开青筋纵横的大手点头，瞧见禁止吸烟的标志，摸到黑色冲锋衣口袋的手又抽了出来。
前前后后打量片刻，他朝并排的他们两靠拢些，压低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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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吗？”徐唐逐渐从激动中冷静，但愤怒难以消磨，“譬如，怎么追查那些飞车行凶的人？没有理由放过他们！”
听到这话，犹如带着一张平静面具的严老五扬动嘴角冷笑，刀疤随之而动，好像一条盘旋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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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他应该已经送进手术室，她果断朝徐唐道：
“你去办事吧，我去手术室外等。随时联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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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说初步判断是内脏破裂，进去一个小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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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尽欢没有跟她客套，身体往右歪，轻轻把头靠在她肩上，吸一吸鼻尖酸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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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壁受损，胰脏破裂，出了不少血，暂时脱离生命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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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
医生先脱手套又解口罩，立在一旁的于佩双手负在身后，笑容可掬的开口：
“郭医生，院长有请你及所有参加手术的工作人员去一趟办公室，立刻。”
“啊？”医生愣住，满脸不解。
“请吧。秦先生送病房的事，交给他们就好。”
于佩指了指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护士，领着一干懵懂的医护人员浩浩荡荡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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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漆漆的瞳孔略有涣散，仿佛睡了酣畅淋漓一觉的秦纵遥努力凝视着眼前模糊又熟悉的轮廓，竭力抿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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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道歉的是，让我为你心疼了，傻瓜！”
“嗯……抱歉，让你……心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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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努力挣住沉甸甸的眼皮，声如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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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某部门机关的家属小区，本就烟火旺盛，临近过年，越发热闹。
时不时传来的炮竹声震得心脏一抖又一抖，感冒乏力的秦慕清靠在沙发里，眉头深锁，脸色不快。
这个小区管理严密，一般人进不来，四处装有监控，好是好，问题太吵，吵得他心烦意乱。
解开粉红的Kitty围裙，杜晚妆洗碗出来，见他脸色不佳，赶紧走到阳台处把推拉玻璃门紧紧锁上，又放下厚重落地窗帘。
做完这些，她又返回厨房，端起熬好的葱白豆豉汤，走到沙发处蹲下，温柔道：
“把它喝光吧，发出一身汗，明天就好了。”
感冒和咳嗽对先心病患者来说要比常人难熬多倍，有些药吃不了，而且每一声咳嗽都会牵动原本脆弱的心脏。
“谢谢。”
如此虚弱至极的他比平时少了几分乖张阴郁，连说话也提不起精神的状态让杜晚妆说不出的心疼。
披着灰色羊绒开衫的秦慕清乖乖端起碗，送到唇边刚要喝，电视里播报的新闻引起他的注意：“本台最新消息，秦氏集团总裁秦纵遥先生从青山墓园回城，在高速路段遭遇蓄意撞车行凶事件，车辆烧毁殆尽，人受重伤，今日下午获救后被送往雅恩医院进行抢救。据悉，生命垂危。本台将继续跟踪报道，敬请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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