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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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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下的荒废道观,已经在摇曳火光照耀下的嘶喊、吼叫和惨呼声中,变成了血一般的颜色。

    曾经负有凶名而好狠斗勇的前商会护院吴老狼,浑身发抖而两股颤颤的躲在钉死了门扉的后殿,一个满是便溺物恶臭的角落里,虽然已经湿透了的裤胯已经变得一片冰冷,但是他依旧像是个受惊的鹌鹑一般盖着草垫蜷缩着,只希望外面的人声能够把自己忽略过去。

    黑暗中漫天飞舞的乱箭,像是割草一般的将这些惊动起来,又聚集在一处的“乞丐们“给竞相的撂倒。然后凶恶而犀利成群结队杀入到他们这些,被打散分割开来的前庄丁、护院和会社成员当中。

    至少在本家私下控制的会社当中,那些比他还要彪悍或是凶残一时的狠人或是亡命之徒,在这些突然攻杀进来的敌人面前,就像是杀鸡宰鸭一般的毫无多少抵抗和反手之能,就被纷纷放倒而屠戮当场。

    那个凶名昭著的浪里飞,就是仗着一身高来高去的攀越功夫,跳上屋檐给强弩乱射成箭垛子的;而那个号称有十人之力可以按住牛头的莫蛮子,则是被人用几面盾牌夹挡住近身,而在推搡之间被人用短刀和匕首给贴身霍霍戳了几十个窟窿才死掉的;

    还有那个长年背负了多个悬赏,却依旧逍遥法外的独行大盗一阵风,也终究没能发挥出在官府多次围拿搜补下,屡屡遛之如烟的独家本事,就被一个窝弩药箭给射中了腿脚,而被当场暴打的奄奄一息束手就擒了。

    但是最凄惨的还是护院的大头目,兼做前草头山的山寨寨主;据说他是正儿八经的官军出身,有着一身战阵厮杀的好本事;在横冲直撞之间被人给套了数重网子,用挠钩和叉把血粼粼的拖到在地上,再剁手剁脚的活生生变成一只痛号不止的人棍,然后在还没短期的情况下,被套在旗杆上举起来作为威吓,那个下场实在太吓人了。

    所以他害怕和胆怯了,一头钻进这唯一没有受到打扰的后殿当中。隐隐被强行抑制的哭泣声,让他才响起这里还有其他的存在;要知道他曾经在这些弱者面前,彰显出残暴而凶厉的一面,而时不时从凌虐的快意当中得到满足;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倒情愿这些灰头土脸的女人和孩子,彻底忽略掉自己的存在才是。

    想到这里,他不由的对着最近几个用眼角余光遮遮掩掩瞥见他的人货,恶狠狠的用眼神和表情威胁到;在令人分外煎熬的等待中,外面的厮杀声也在渐渐的远去,但是在附近零星响起被搜出来又击杀当场的惨叫声,却又让他如坐针毡的把自己身上覆盖的稻草裹的更紧了。

    “好多女人和孩童啊。。”

    随着破烂的后殿殿门被撞烂而撕扯掉,一个粗粝的声音惊叹道。

    “这边是那些贼人所暗中看守的货物么,”

    “真是丧尽天良了。。。”

    “快点带出去。。喂些食水。。”

    另一个声音道来。

    “还要与其他地方的人手一起汇合呢。。”

    听到这里,吴老狼不由的胆气愈加沮丧,原来不制止这边遭袭了,只怕其他几处窝主和藏匿所都难以幸免了;这时候他却发现了一件令他心惊胆战的事情,那些人货都不约而同的远离了他这个角落,而用斜视的阳光将他所在位置,在那些人面前给凸显了出来。

    在绝望之下,他不由恶向胆边生的伸手掏出了火折子,这里铺了了许多的稻草和干柴,虽然气味不大好但可都是可燃之物的;大不了就让这些人货和自己一个付之一炬好了。

    “你们都给俺听着。。不要比我放火”

    然后他下一句的威胁之言就在口中卡住了,因为一只带着血迹的抢尖正从他后背穿胸而出,也将他剩下的话语和气力变作了不断喷血的咕哝声。

    “这算是为地方除了一害么。。”

    隔着封住通风处的木板,前官军小校钟翼握住穿透进去大半截的枪杆,用力搅了搅才抽拔出来。

    。。。。。。。

    “天快亮了啊”,

    感受到外面渐渐透入的鱼肚白,周淮安看着席次之间已经是东倒西歪的各种身影,犹自整好以暇的道

    “承蒙招待了一整晚了”

    “想向诸位接取样事物耍耍。。”

    “虚大师但请吩咐。。”

    为首满脸倦容的老者宋之晏,强打着精神陪笑道

    “无论是财帛还是物用,或是夫役人手,我等自当竭力奉献一二。。”

    “也没有其他什么东西”

    周淮安轻描淡写的摆摆手道。

    “就是想借你们和你们背后主子,全部的身家和人头一用呢。”

    “什么。。。。”

    宋之晏不由的强笑道。

    “大师真会说笑呢。。老儿怎就听不明了”

    “大师真会说笑。。。”

    而困倦无比的其他人,这时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唯有那个迎宾水汪涵像是见机的快,已经悄悄的蹑步走到了楼梯口,却被下面出现按刀的守卫士卒,给堵个正着而不得不倒逼着退了回来。

    “我我。。。我只是想要方便一二。。”

    他不由露出一副比哭还要难看的勉强笑容来。

    “我可是从来不说笑的。。”

    周淮安继续慢条斯理的道。

    “说要抄你全家,就一定会抄你全家的。。”

    “大大大。。大师,何至于此呢。。”

    那胖迎宾水汪涵哭丧着脸道。

    “我们可是出自一片赤诚,”

    “给我下药和灌醉了,好有所图谋的一片赤诚么”

    周淮安继续皮笑肉不笑的额外加重语气道。

    “我便是领教十足了。。。”

    在场众人不由的面如土色或是如丧考妣,或又是呆若木鸡;乃至有人惊慌失措的想要起身,又被衣带给绊倒,滚落沾溅了一身酒菜;或是吓得全身无力摊倒在地上;还有的两股战战的居然失禁了,而在地上和下摆浸渍出一片温热的水迹来。

    那些在周围服侍的乐班和歌姬,更是惊慌失措的低声呼喊着躲到了角落里去。

    “这怕是有什么误会。。”

    那宋之晏不由开声,强颜欢笑的想要继续弥补和缓颊道。

    “还请给在下一个。。。释义。。”

    “不用了,待会我会找你背后的主子去好好的盘问。。”

    这时随着周淮安的一个眼色,就听得一声尖锐的哨子响,噔噔噔冲上来好些全副披挂的亲卫士卒,就像是捉拿猪羊一般的将在场诸人都一一按倒捆翻在地上。

    “好贼子。。”

    “不要走脱了一个。。”

    而这时,在楼下的仆役里也突然出现了变故,在那些闻声惊慌失措的开始逃散的仆役当中,赫然被拦截下至少十几个身影,而于包围的士卒缠斗和厮打起来。

    “恩,这样最基本的剧本就全了。。”

    周怀看着楼下发生的这一幕,不禁笑了起来。

    “你们这些心向官府的余孽,竟然想要设宴来刺杀于我。。”

    “因此在仆役当中,居然预伏了挟持刀兵的强梁、亡命啊。。”

    当然了真正情况是他早就通过扫描的手段,在如厕时让人重点盯上这几个生命体征比较显著的目标了;显然一旦楼里出现了变故,他们这些人就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要做点什么,或是冲上楼来探明情况,然后就正好入了自己的彀中。

    “虚和尚,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枉费我们一片盛情招待”

    宋之晏突然就破口大骂起来,

    “竟还要以构陷相图谋之,你还是人。。。”

    然后就被看押的士卒狠狠一脚揣在脸上,惨叫着突出一口含着牙齿的血水,却是哼哼唧唧的再也没有发言了。

    “贵官饶命。。”

    “天见可怜啊”

    “这不关我事啊。。”

    “我什么也不知啊。。”

    “我只是被叫来的陪客。。”

    而其他的人也见势不妙的连声哀求和告饶起来。

    “陪你们演了这一晚上的把戏,也该到了收场的时候了”

    周淮安却是有些意兴寡然的道。

    随着哨子声再度响过之后,外间再次响起大片嘈杂和喧哗的声音,除了隐隐大队人群奔走和厮杀声外,还有人隐隐在大声喊着什么口号。

    “杀光这些草贼。。”

    “不要放过他们。。”

    “虚老贼受死吧。。”

    被按在地上上摩擦的诸人,不由心中如坠冰泉一般的拔凉拔凉的,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而被按在地上一直没有出声转动着眼珠子,拼命思量着对策的水汪涵,却是不由露出某种彻底绝望的神情来;因为,这些看起来有些儿戏一般的口号喊出来之后,他们的罪名和口实就算是彻底坐实了。

    周淮安却是有些得意和满足的看着他们的表情和反应,贼喊捉贼的把戏又不是只有别人才会玩的;

    随后,就见一路小跑穿过庭院的队官许四蹬蹬上楼来汇报道。

    “园子里和会馆之中大都已经控制住了。。”

    “不过,也发现了意外的人等。。”

    “已经擒获大部分,唯有数人在逃不知所踪”

    “如今正在搜寻其隐匿处呢。。”

    “哦”

    听到对方的几个名字后,周淮安不由的惊讶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这算是利用最危险地方也是最安全地方的某种灯下黑心理么。或者说对方居然有这种胆量,就近方便指挥和操纵局面么;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反而方便自己一网打尽了。能够脱走几个也不算意外,这毕竟是对方经营多年的主场了,怎么可能没个藏身之所。

    “就算走掉一两个关键的,也已经无妨了。。”

    他对着许四宽慰道。

    “因为接下来的事态和重点,已经不在这里了。。”

    “虚大师明鉴,我有事情举告”

    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却是被按趴在地上的胖子水汪涵,口齿含糊的道。

    “我可以反正。。。”

    。。。。。。

    城阳城外郭,随着天亮后重新打开的城门,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的出现那些来自城外乡下,挑着果蔬瓜菜或是柴担山货赶门前早市的乡民和小贩;而是一群郑重其事戒严和巡哨的义军士卒;

    然后随着穿街过巷的锣鼓和叫唤声,在街头上出现了一股有一股步履蹒跚的人群,却是在这些义军士卒夹道护送下的女人和孩子;而随即那些被敲锣打鼓生给叫唤出家门来,或是自发聚集起来看热闹城中居民,很快就在这些蹒跚的人群当中,找到了自己“走失”和“不见”的亲人,不由呼爹喊娘的大声叫唤,或又是悲喜交加的哭喊成一片。

    然后,就是开始在这些不断汇聚而来的人群裹挟下,在城中的主要街道上开始一边游行,一边由牛车上拿着喇叭筒子的大嗓门军卒,沿途宣告这一切前因后果和牵涉到其中诸多罪状的相关人等之名。

    最终在这些捉刀持枪的士卒领头下,汇聚成一条粗大的洪流而淹过了大街小巷,径直向着富有人家和行会、大商户所聚集的城坊奔涌而去。

    而在这些地方,时不时又被惊动起来的大户人家,一边紧闭大门一边从偏门、后门和校门里,派出相互联系和打探消息的家人、奴仆来;只是这些鬼鬼祟祟的身影并没有离开多久,就已经被连夜预先埋伏在街头的义军士卒给拿住扣下了,或是好容易奇怪八绕的走了出去,却又被出现城坊街市路口的大车和拒马,所组成的临时关卡和封锁线给堵了回来。

    等到太阳高升起来之后,四处汇集而来的人流也吧这出城坊给塞的水泄不通了;而作为城中的驻军的最高领导者,镇防官王蟠的露面和当众的表态,再次将他们情绪和气氛鼓动上了一个新的高潮。于是,被推迟了好几个月的事态和结果,再次降临和发生在了城中这些剩余的大户身上了。

    而在远处一处鼓楼之上,脸色铁青的丁会也在一言不发的沉闷气氛当中,带着几名同样表情不豫的部下断然迅速离开。

    “真是好手段,好个虚和尚,我倒是小瞧了这厮的气度和城府了。”

    “看来,须得加紧一步行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