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篡唐 > 第五十四章 天下大势

第五十四章 天下大势

推荐阅读:大魏读书人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明朝败家子北宋大表哥如意小郎君盛唐逆子:李恪传权御八荒最强特种兵之龙魂乱世枭雄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第五十四章 天下大势

    郇王府书记室里,柳周臣慢条斯理的把公文归档,收拾妥当。

    天已经晚了,一如往常,他在房间里泡了一杯茶水,慢吞吞的喝着,同时还在思索着事情。

    “听说下午李郎君来了。”

    门外两个书记一边走,一边交谈。

    “恩,我也听说了!不过殿下好像没有见他。

    呵呵,李无敌再厉害,在咱们王爷面前,也无敌不起来。只要王爷不把那半阙虎符交给他,他这河南讨捕大使,就是名不其实。莫说四郡五十二县,但只是荥阳县的兵马,谁又会听从?”

    “可王爷这样做,会不会不好?”

    “我看挺好!那李无敌自以为三分文采,仗着打了几次胜仗,就骄横跋扈。连那巩县的乡巴佬们,现在也变得硬气三分。前些日子,我一个巩县的叔伯兄弟过来,提起李无敌,那嘴巴撇到了天上……以前徐无敌在的时候,还能和他平分秋色。如今徐无敌去了汲郡,若再不给那李无敌几分颜色看看,只怕他连王爷都看不在眼里。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阉奴子弟。”

    有道是文人相轻,郇王府的书记们,似乎对李言庆并不在放在心上。

    那书记说的正痛快,忽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扭头看去,书记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

    “柳先生。”

    柳周臣一脸讥讽笑容,轻声道:“李郎君有没有才华,轮不到尔等评论。他是运气还是确有其才,也不是你们能够知晓。不过有一点我却知道,王爷没有把虎符递出,是担心李郎君广征徭役,而非是给李郎君下马威。这里是郇王府,尔等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王爷的脸面。

    就凭你刚才那番话,就算李郎君不追究,王爷也会要了你的狗头!”

    两个书记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变了脸色。

    柳周臣说:“鼠有鼠道,蛇有蛇径。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要知道祸从口出……你们刚才评论的人,不是你们可以评论的。若想活的长久,就闭上嘴巴,专心做事,免得掉了脑袋。”

    “先生恕罪,我等并无恶意。”

    “有没有恶意,到时候可就由不得你来辩解。”

    柳周臣说完,慢慢的从两个书记身边走过。

    两名书记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脸色苍白如纸。

    刚才只顾得嘴巴快活,却忘记了那‘李郎君’的身份。如若真被外人听见他们这些话,会惹出什么麻烦?正如柳周臣所言,李郎君不找他们的麻烦,郇王也会为撇清关系,而要了他们的脑袋。

    脚下连忙加快,不过两名书记的嘴里,再未吐出一句话来。

    柳周臣走到郇王府门口,伸了一个懒腰,抬手召唤来不远处的一顶蓝顶小轿。看到这小轿,柳周臣那张严肃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在经过了李言庆那场热热闹闹的婚礼之后,他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巩县、荥阳、管城等县城的街头巷尾,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轿子。

    这也算是受李言庆婚礼上三台大轿的影响吧……

    人们对新事物,总是怀有几分好奇之心。而且那六十四人才能抬起的大轿,的确是给人太深刻的印象。普通家庭,不可能养这么多人专门抬轿子,可是不坐一坐,又觉得不够身份。

    堂堂鹅公子娶亲所用的物品,那定然是好的!

    这也就是所谓的名人效应……

    不过,六十四人大轿没有,那唐人商行里悠闲供应的是二人至四人抬的小轿。

    如果想要更大的轿子,那得要定做。花费的金钱,极为昂贵。但二人抬小轿却很便宜,而且唐人商行只租不卖。巩县是第一个出现出租轿子的县城,唐人商行组织了一些流民,把两人小轿租给他们。言明每个月收取固定的费用之后,他们可以按照商行规定的价格,为人抬轿。

    两人小轿,从一条街下来,可收取十个铜钱。

    其中两枚做管理费,剩下八枚,由轿夫平分。四人抬轿子收费三十钱,其中商行收取六个钱,余者轿夫平分。四人轿的使用者相对少一些,不过愿意做四人抬轿子的人,也就不在乎那点钱。所以一个月下来,四人抬的轿夫也好,两人抬的轿夫也罢,收入相差并不太大。

    更重要的是,你抬满三年轿子,这唐人商行可以把轿子折旧送给轿夫。

    只需花很少的钱,就可以获得一个固定的资产。其实呢,三年后哪怕是折旧的钱两,也顺便把轿夫的积蓄掏空。唐人商行获得了丰厚利润,而轿夫也得了温饱,然后继续老实做事。

    这看似一种毫不起眼的职业,迅速在荥阳郡蔓延开。

    短短一个月,不仅是荥阳各县城里出现了一个新兴职业,就连东都洛阳,也有了唐人商行的分号。

    小小一顶出租轿,却似乎蕴藏了极为丰厚的利益。

    只不知道,这唐人商行和李言庆,又有什么关系呢?据说,这轿子可是出自李言庆的手笔。

    包括柳周臣在内,出入郡守府,也习惯乘坐轿子。

    一条街,不过十钱而已。对收入丰厚的柳周臣来说,倒也算不得什么奢侈的花费……

    柳周臣做在轿子里,体会着那晃悠悠的舒适感,甚至生出一些困倦之意。

    不过他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掀开帘子,发现这蓝顶小轿已经过了家门,正沿着正阳大道,往洞林湖方向走。

    “停轿,你们这是往何处去?”

    “柳先生放心,我等没有恶意……只是我家主人希望见一见您,可又怕您拒绝,故而用此办法。”

    “你家主人是谁?”

    “先生到了自知。”

    柳周臣再问,轿夫却不再开口了。

    心里越发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想要找到什么武器防身。

    却听轿子后面传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柳先生,不要妄动,否则伤了你,我家主人定会责罚我们。”

    那意思就是告诉柳周臣:我就算杀了你,最多也就是被责罚一下。

    从对方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这些人绝对能说到做到。悍匪?强盗?亦或者……柳周臣这脑袋一下子乱了起来。他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目的。但从现在看来,在和对方那位‘主人’见面之前,他还算安全。只是这‘安全’的前提,是他不要反抗。

    也罢,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柳周臣索性闭上眼睛,不再慌张。

    不一会儿,轿子落地。

    “柳先生,得罪了!”

    说罢轿帘一跳,柳周臣大着胆子,走下轿来。

    眼前是一座华美府邸。不过看样子是在侧门外,不远处可以看见秀美动人,波光粼粼的洞林湖。

    柳周臣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侧门。

    却是一个花园,一条小径尽头,隐隐可看到一座阁楼似地建筑。身后的门,随之被合拢上。

    柳周臣沿着小径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阁楼跟前。

    是一座竹楼,分上下两层,可眺望洞林湖。楼下,站立一派雄壮的卫士,一个个面无表情。

    二楼竹窗外,垂着帘子,半掩窗棱。

    这样既可以保持楼上的通风,不至于气闷,又可以欣赏远处景色。最重要的是,柳周臣站在楼下,看不清楚楼内的状况。

    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从竹楼里跑出来,仔细一看,却是一支看上去非常可爱的白色小獒。

    柳周臣一眼能认出来,这是吐蕃地区特有的獒,颇为名贵。只是他倒不会惊奇,因为世胄门阀家里,多有养獒斗犬的习惯。

    “柳先生,主人在楼上恭候。”

    一个三旬清瘦男子,微笑着侧身相让。

    柳周臣稳了稳心神,故作轻松的朝那清瘦男子微微一笑,迈步走上门廊。

    竹楼的一层,摆设很空旷,一眼可看过来。

    正对门是一张唐人商行出品的黄花梨木八仙桌,两边则是两张太师椅。

    分南北两列,各有四张黄花梨木椅子,每把椅子中间,各有一张小案,方便说话时拜访茶水。这小小的摆设,却透出了主人家的细心之处。只是竹楼内的背景略显凝重,到处挂着素白纱幔。

    “柳先生,请!”

    柳周臣心里越发疑惑,迈步走上竹楼。

    只见楼中央,摆放着酒菜。一个身穿月白色博陵长衫的青年,正背对着柳周臣,眺望洞林湖。

    “李郎君?”

    柳周臣一眼就认出了那背影,心中顿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十二年前,我止八岁,得长孙大将军厚爱,拜入霹雳堂门下。

    当时正逢清明,安远堂动荡不已。郑氏家族内部,争斗不止,又有南来郑氏,试图剥夺安远堂堂号。祖父忠直,一直留在这里,为郑氏分忧解难。我本不想参与其中,却有脱身不得,于是来到荥阳,为祖父出谋划策,稳住了安远堂,还给祖父谋取了族老的位子……

    这幢田舍,是郑公为奖励我出谋划策,而赠与我祖孙二人。

    地点是祖父选的,房子是祖父一手建造起来。我知道,他生平两大愿,一是归宗郑氏,二者有朝一日可无忧无虑,欣赏这洞林美景……只是这房子建造以来,他却从未在这里住过一天。”

    李言庆说完,转过身子,慢慢走到食案旁坐下。

    “柳先生,酒菜早已备好,还请入座。”

    “李郎君,你且先说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把我绑到这里,莫不是就为了让我听你的故事?”

    柳周臣怒声喝问。

    可是李言庆却一副不在意的表情。

    他从怀中取出一把匕首,放在了食案之上。柳周臣看到那匕首一怔,旋即脸色大变,脱口道:“绿珠匕?”

    “朵朵让我问你:昔年绿珠盟誓,柳氏尚记否?”

    绿珠盟誓,是当年北周臣子,为复辟北周,在赵王宇文佑领导下,举行的一次仪式。柳周臣那年还未出生,但是却听父亲提过多次。他见过绿珠匕,据说是宇文佑之子的心爱之物。

    柳周臣慢慢坐下来,但脸上依旧流露出不虞之色。

    想必换做是谁,被人以这样的方式请来,心里一定不会愉快。柳周臣同样如此,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用酒菜,只是瞪着李言庆,分明是在告诉言庆:我坐在这儿可不是怕你,是因为先父当年的盟誓。

    言庆却毫不在意,用银箸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在口中慢慢品尝。

    “这洞林湖里的鲤鱼,虽比不得黄河鲤鱼的鲜嫩,却是别有爽口滋味。我特意请本地名厨做出,柳先生不尝一尝吗?”

    “洞林鲤鱼甚美,不过日日品之,也会厌烦。”

    你别以为我会帮你!

    老子在郇王府里,什么山珍海味吃不到?用的着被你绑过来,吃你这里的鱼吗?

    李言庆笑了,把银箸放下,捻起一旁的手帕,蘸了蘸嘴角。

    “先生以为,我请您来,是为何事?”

    柳周臣道:“除虎符外,还有何事?难不成,你要帮助小郡主重建大周?”

    “昨日之日不可留,大周已为南柯梦,朵朵心里也很清楚。

    至于虎符嘛……先生以为,王爷能扣押多久?王世充与李逆已经交锋,战火迟早会波及荥阳郡。难不成郇王准备坐以待毙吗?能早一日准备,就多一日胜算。我无意与王爷争权,大家都是为了荥阳好,又有什么可争的呢?若先生不信,我可与您打赌,三日之内,王爷必会奉上虎符。不管王爷如何看待于李某,李某对王爷绝无恶意,他迟早定能明白这缘由。”

    “是吗?你若不想得这荥阳,何苦与徐世绩合谋?

    若非你知道了王爷的二虎争食之计,于是设法令徐世绩打出荥阳郡,使得王爷痛失一臂,你又岂能如愿?”

    “凡事有因必有果,我与徐世绩合谋,却是何人种下的因呢?”

    “你……”

    “柳先生,我今日请您来,不是为了和您吵架。我请您来,一是为家父道谢,二是为荥阳百姓请命而已。”

    “你父亲和我有什么关系,道什么谢?”

    柳周臣脱口而出,不过话出口之后,却突然间闭上了嘴巴,惊讶的看着李言庆。

    言庆微微欠身,而后笑着饮了一杯酒。

    “柳先生不必惊异,您猜对了!”

    “你是孝基兄的儿子?”柳周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道:“亲生的?”

    不等李言庆回答,他突然醒悟过来,自言自语道:“没错,你应该是亲生的……孝基兄有一子,不过早年随言家村被灭门而消失不见。而你也非郑氏嫡传,只不过是郑世安收养过来。

    我想想……你户籍所记载,是开皇十八年秋被收养。

    那一年也是秋天,少主在洛阳被杀,言家村也是在秋天被灭了门……我的天,你竟然是孝基兄的儿子!”

    柳周臣惊呼一声,旋即捂住了嘴巴。

    他似乎在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喝了一口酒,才算是缓缓平复下自己的心情。

    “怪不得,怪不得啊……孝基兄他如今,还在巩县?”

    “家父在十余日前,已经离开。”

    “让我猜一猜。”柳周臣眯着眼睛,看着李言庆,“你父亲是李阀弟子,李渊在上个月于太原起兵,你父亲应该是回转了太原。如果我猜的不错,你其实保得不是隋杨,而是你李家?”

    李言庆不置可否,饮了一口酒。

    柳周臣笑了,“龙之变化,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藏芥隐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

    哈哈哈哈,你李家上下,果然堪称人间之龙。孝基兄为家族隐姓埋名,奔走半生,甚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唐国公长于隐忍,忍世人不能忍,而终得机遇,乘势而起。可是你,似乎更加了得。兴时吞吐宇宙,六岁扬名天下,十岁即为宗师;隐则蛰伏山野,似与天地相合。

    李郎君,若柳某猜的不错,你今日来,是为李唐而来?”

    李言庆笑了笑,起身为柳周臣满上一杯酒。

    “先生,今天下大势如何?”

    “一个乱字了得。”

    “隋杨可有复兴之姿?”

    “若五月前,今上返回中原,当有兴盛之机。不过如今李渊起兵,只怕这大局难以挽回。”

    李言庆说:“若天下大乱,荥阳又如何?”

    “荥阳必遭刀柄之祸。”

    “然则杨公可保荥阳否?”

    柳周臣脸一抽搐,闭口不语。

    “看来先生也清楚答案……而且我也知道,若荥阳危时,杨公定会择一豪强相投,以全其身。

    然则杨公全其身,荥阳遭劫难。

    先生也是读书人,这圣人之道,我不想多言。我只问先生,可忍见荥阳六十万百姓生灵涂炭否?”

    柳周臣只管大口喝酒,却不愿回答。

    “儒者,何以为儒?”

    “仁即为儒。”

    “今我为六十万荥阳百姓请命,但不知先生如何抉择?”

    李言庆步步紧逼,把个柳周臣逼得哑口无言。言庆言辞之利,使得柳周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苦笑着抬头,凝视李言庆。

    半晌后道:“李郎君,有什么吩咐,你且说来。不过我把话说清楚,若是危及杨公性命,我宁可背道,亦不愿为之。”

    “我与杨公,绝无恶意。”

    李言庆正色道:“我只是想请先生为我盯住杨公。若有朝一日,杨公意欲抉择时,请告与我知。”

    “你保证,不伤杨公性命。”

    “我可以我性命担保,若杨公有伤,李某定遭五雷轰顶。”

    柳周臣一咬牙,站起身来,与李言庆击掌三下,“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