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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磐石难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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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磐石难转

    齐夫人听见女儿回来自然高兴,往年女儿都会陪在身边,今年缺了她,里外都不对劲,接连两晚睡不好。可一听姑爷二字,心里像扎了根刺,不愿出去了。齐老爷理顺衣服褶子,见她不动身,问道,“没听管家喊吗,女婿女儿回来了。”

    齐夫人面上清冷,不予理会。

    齐老爷已然习惯她待自己像冷面阎王,可大过年的实在不痛快,气道,“你就是个死心眼的!亏得我能忍你,哪里有丈夫能容忍妻子将自己每天赶出去,冷言冷语的?不就是擅自主张嫁了女儿,你就这样气我。那是不是要气一辈子?”

    饶是他这样痛斥,齐夫人也不理睬。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理了理鬓角乱发,就出去了,也不等他。气得齐老爷心气不顺,差点喘不过气来。

    从内堂出去,走到大厅入口,就见堂上坐着两人。有说有笑,十足一对璧人。女儿仍是过得高兴,她这当娘的对女婿芥蒂才减少三分。

    齐妙眼尖,只是瞧见那平日陪着母亲的嬷嬷露了脸,就知道母亲来了。起身往那走去,见了母亲,已往前小跑,“娘。”

    嬷嬷急忙轻捉她的胳膊,“小祖宗,已不是小姑娘了,姑爷还在呢。”

    谢崇华也疾步跟上,作揖问安,“母亲。”

    齐夫人淡应一声,拉着女儿坐下问话,将他晾在一旁。好在齐老爷随后出来,也拉了女婿问话。一时倒也不尴尬,没有再冷场。

    一会齐家兄长也出来了,女儿们都回了娘家,一家子十几口人喧闹不停,添了过年的热闹气氛。

    等谢崇华再抬头时,发现岳母和妻子已经离开了厅堂,不知去了哪里。

    齐妙正随母亲去后花园闲逛,走了半圈,就听母亲问道,“妙妙,你婆婆可有再为难你了?”

    “婆婆一直对我挺好的,哪里有为难。”齐妙笑笑答道。

    齐夫人可不会信,轻笑道,“她捉你去干农活,这不是为难?明明知道你是齐府的八姑娘,十指不沾阳春水,竟叫你耕地。”

    齐妙知道母亲心疼自己,倚身亲昵道,“如今不会了。”

    “那洗衣做饭呢?”

    “会帮一些。”

    齐夫人抿唇,末了问道,“他待你好不好?”

    齐妙自然晓得问的是自家夫君,笑满眼眸,“当然好,好得不行。”

    齐夫人上下打量她,见她没少二两肉回来,说得也的确是发自肺腑,没有再逼问,“那他近来做什么?”

    “在好好念书呢,二月不是要考试了么。”齐妙见母亲总问,晃晃她的手,“娘对二郎好些吧,每次来您都给他脸色看,他会难受的。女儿夹在中间,更是难受。”

    齐夫人暗叹一气,微微点头。齐妙展颜,又问,“娘原谅爹爹了么?”

    这一说,齐夫人就冷笑一声。单是这一笑,齐妙就懂了,不敢多问,只是软了声为父亲说好话。齐夫人心已冰封,再怎么说都化不了她心里的疙瘩块。

    快至正午,一家人围桌用饭。

    菜有十二盘,芙蓉肉、八宝肉、羊肚羹等口味各异的十道荤菜,与两道素菜搭配,不觉腻味。配有一壶酒助兴,另有一盆药炖鸡汤,摆得满桌飘香,齐妙看得好不开心。

    谢崇华家里素来人少,在家里是顶梁柱,在这里却成了最小辈分的,处处被人让着疼着,感觉年纪都变小了几岁。他终于知道妻子的少女心思是怎么惯出来的了,可不就是被家人宠的么。

    分食鸡汤,一直不曾开口的齐夫人嘱咐分汤的嬷嬷,“多给八姑爷舀些汤和肉。”

    嬷嬷还以为听错了,夫人不是素来不待见八姑爷么?怎么挑这个时候露了关心,更是瞧得几位庶出的女儿眼有异色。奈何齐家嫡出姑娘就一位,哪怕这位姑爷身份不比其他几位姑爷,到底是亲生女儿的丈夫,偏心些也是人之常情。

    齐妙见母亲不驳丈夫的面,心下欢喜。谢崇华也接话道,“母亲厚爱了。”

    和和睦睦用过午饭,两人陪双亲去走花园,喂食游鱼。齐老爷颇为关心女婿的科举,问及时日,说道,“这里和京城天南地北,要赶上二月的会试,怕是要在明年这个时候出发上路。”

    时日已然不多,谢崇华得岳父这么问,压力犹甚。齐老爷又道,“路费就不用愁了,我会为你备着。”

    谢崇华忙说道,“岳父有心了,这倒不必,还有一年时日,路费不愁。”

    “欸。”齐老爷微微抬手制止,“你这一年就不要去摆摊做活了,好好念书,家计的事不需发愁。”

    谢崇华想说做活也能好好念书,反倒是不干活不踏实,才难安心读书。齐夫人已斜乜一眼丈夫,他倒是说得轻巧,这话要是传到其他几位女婿耳中,少不得说他太偏心。

    只是他的事,她是再也懒得管了,横竖他不会听自己的,到头来还要挨骂。

    齐妙知道丈夫好强,父亲是好心,可未免太不懂他,插话说道,“爹爹,我们每月都有余钱攒着,钱不用您给的。”

    “当真不用?”

    “要的话一定回来跟您拿。”齐妙莞尔说着,齐老爷也就没再追问。

    齐夫人见缝插针说道,“既然有余钱,那就请个丫鬟吧,要不把杏儿带过去也好。她向来是伺候你的,使唤起来顺手,月钱娘已经给足了一年的,你领去吧。”

    齐老爷脸色微变,嫁妆上本来捎带了仆妇丫鬟,后来又被他抹去的事女儿都不知道。见夫人这个时候提起,分明就是故意的。让他反驳也不是,不反驳又憋气。

    谢崇华想到妻子方才的手,已先在齐妙前面说了话,“有个丫鬟也好,妙妙就不用洗衣做饭了。”

    齐妙动了动唇,想驳回这话,谁想母亲接话更快,笑盈盈道,“好好好,我这就让嬷嬷去叫杏儿收拾东西。要不要再添两个力气大的仆妇,帮亲家母做活吧。”

    谢崇华哪里敢再得恩惠,母亲的活他会帮着做,却没有办法兼顾两边,有一个丫鬟帮着妻子,他就已经很高兴。

    嬷嬷是个有眼见力的,立刻去下人房喊杏儿收拾细软,明儿和他们一块回去。

    见事儿已定,齐老爷心里好不气恼。等女婿女儿散步至别处,终于冲她发火,“你越发过分了!我是平日太惯着你了,将你的脾气惯得无法无天。都说出嫁从夫,可你哪里从了!”

    齐夫人被呵斥得心头拔凉,偏头不跟他搭话。更气得齐老爷胡子一歪,“要是女婿被别人指指点点,毁了志气,你便是毁了女儿一世。”

    “志气?”齐夫人冷笑,“若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没了志气,这姻缘也不见得是好的,这女婿跟更不见得是可以让老爷‘奇货可居’的。”说罢,身子一扭,不同他说话了。

    齐老爷还想责骂,细想这倒不是没理。只是她神情太过藐视自己,心里不舒畅,也就没应声,夫妻两人又生闷气。

    女子的闺房哪怕是几个月没人住,也仍有一丝微香。

    齐妙的房间日日都有人打扫,桌子被褥都是干干净净的。谢崇华还是头一回要在这过夜,细看之下,竟是比他们家三间房都要大。越看,就越明白岳母嫌恶自己的原因。

    谁舍得将丰衣足食娇生惯养的女儿送去贫苦人家,齐夫人的心真的是当娘的心。

    书架宽有八尺,高有九尺,放的书五花八门,有许多女子偏爱读的话本书籍。最右边竟还有律法史记。他站在书架前看着书本腰封,默念文名,果真很杂。不知不觉旁边已有人挽了自己的手,脑袋靠来,嘀咕,“果然是书呆子,进了女子的闺房也是先看书。”她垫脚取下一本,“这一排的书你会喜欢的,我们搬回去吧。一直忘了,现在刚好。”

    见是一些诗词,谢崇华伸手取下。齐妙寻了个箱子来,他取她放。塞得也有一箱,沉甸甸的。

    “我让杏儿晚点跟来,到时候让她带上,叫车夫将她的细软一起送来。”

    谢崇华好奇道,“为何不一起带回去?”

    齐妙笑道,“我们要是回娘家就带这么多东西走,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是金银珠宝,又要说你从岳丈家拿钱了。让杏儿带的话,别人就只当会当做是她的衣服,也就不会有人指指点点了。”

    谢崇华恍然,又觉她想得比自己周到多了。见她拿了锁来,接过锁上。

    难得有了空闲,齐妙可不想还在房里待着。可父亲母亲已去午歇,想了想说道,“不如我们去走走吧。”

    “嗯,可要去五哥那坐坐?”

    “嗯嗯。”

    门口的下人一听齐妙要出门,纷纷要跟去,齐妙摆手,不许他们跟。在夫家有婆婆小叔子在,外头有村人瞧着。如今回了娘家,她才不要下人再跟。嬷嬷将她不许,立刻去备了小暖炉,为她披好披风,这才送她出门。

    从头到尾,她没有吩咐,也没有动手,下人都服侍得妥帖。谢崇华若有所思,想着自己何时也能给她这种安稳日子。

    逢年过节,镇上贩卖的东西比平日多上许多。平时不见的零嘴小食也都出来了,两边吆喝,喧闹繁华。

    齐妙午饭吃得很好,但瞧见这些还是馋嘴了。拉着他去吃,大多吃不惯,但瞧着模样好又新鲜,便想尝尝。

    见有肉丸汤,飘在汤面上沉沉浮浮,她便要了两碗。谢崇华说道,“一碗就行了,你估摸又是只尝一口就不要了。”

    方才她不都是如此,在谢崇华看来,是不值当的。可他要是提了,她定吃得不痛快。所以基本是她尝了后,自己就接来将剩下的吃完。

    齐妙没有察觉过来,坐在桌前等着肉丸子汤上来。丈夫已擦净筷子递来,不一会伙计就端了来。她喝了一口汤,味道清香,再咬一口丸子,劲道不够,味道尚可,就将这一颗吃完,又不想再吃了。

    “不吃了?”

    “嗯,留着肚子吃其他的。”见他又要端过去,她伸手拦住,“里头放了胡椒,你不爱吃的,肯定不好吃,我们去吃别的。”

    碗里还飘着七八个丸子,个头大而圆。他还是拿了汤匙舀了吃,看得齐妙皱眉。末了一想才明白过来,“你是不舍得丢么?”

    见她目光殷切,谢崇华默了默,“父亲过世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米饭都吃不上。每日就吃一顿,还是番薯面饼之类的粗粮。偶尔外祖父家送了米来,也是拿来熬粥。便是熬那种……用勺子一捞,一碗没几粒米的粥水。唯有在去深山做活,帮人伐木的时候,母亲才会让我带饭去,所以那时最高兴的事,便是去干苦力活,因为有饱饭吃。”

    齐妙听得专注揪心,她有些知道晋惠帝所言“何不食肉糜”的话是什么意思了。身处皇宫之中,不知百姓疾苦,在大臣禀报百姓无粟米可吃时,为何他会那样说了。如自己也是,自小衣食无忧,听得灾民四逃饥荒,便想怎会饥荒到那种地步。哪怕没有饭吃,不是还有野菜么,山上也有许多花草可吃野果可摘的。然而越是随父亲去义诊,便越觉自己想得太过简单。

    人活于世,哪有这么容易。

    只是听着,就能想象他那时所受的苦。无怪乎婆婆心疼钱财,以至于在她看来很是小气。不过是真的苦过,又怕哪一日再重回那种日子罢了。

    谢崇华见她思虑入神,双眼微湿,“不都过去了么?我说与你听,不是要你节俭,舍弃你原本过得舒服的日子,只是不想你觉得我不喜你这么吃喝,束手束脚。你嫁了我已舍弃很多,如今喜吃,难不成也要跟着丢了?你且放心吃吧,剩下的都会进我肚子里,算不得浪费。”

    齐妙低头揉了揉眼,看得谢崇华心慌,“妙妙?”

    “嗯?”她抬眼看他,明眸微染了红,并没落泪,强忍住了。嫣然笑道,“我没事。”

    她要去拿过那碗肉丸汤,已被他挡住,“留着肚子吃其它的,我并不爱吃,吃什么味道都差不多。”

    要是她就此停住,他只怕要自责。便看着他吃,一会又去吃了几种点心零嘴,直到打了个饱嗝,才停下,“不吃了,再吃要撑出个娃来了。”

    谢崇华失笑,“肚子还平着呢。”

    齐妙笑问,“吃成两个妙妙你还要不要?”

    “要。”

    “三个呢?”

    谢崇华叹道,“那就糟糕了。”

    齐妙佯装生气,“为什么?”

    他笑道,“因为会背不动你。”

    齐妙微顿,蓦地一笑,轻哼一声,“那还是不要变成三个我好了。”

    两人相视笑笑,心中都含着蜜。旁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在两人之中,是怎么样都插足不了的。说笑间,已快走到陆家。

    大过年的,许多店铺都关门休息。陆家的铁铺还开着,打铁的人不多,但炉火还在烧着。

    陆家三个孩子正在门口和其他孩童玩,谢崇华唤了一声,他们便纷纷围过来,“谢哥哥来了。”瞧见齐妙,认了一会,不大认得。齐妙笑着从袖子里拿了压岁钱给他们。

    三人相觑几眼,没有伸手接。谢崇华笑道,“这是你们嫂子。”

    他们这才恍然,接了压岁钱贺岁,转身进里头去喊人。

    齐妙说道,“好乖的孩子呀。”三人年纪都不过十岁,一般孩童给糖果给钱,总会毫不迟疑接过来。他们倒不是,十分懂礼。

    “大过年的不要大呼小叫。”

    还没见着人,就听见陆大娘的大嗓门在里头吼了一声,听得谢崇华熟悉亲近。

    “是谢哥哥来了,还有嫂子。”

    一听是他们来了,陆老爹和陆大娘都出来了。见着他旁边站着一个俊俏白净的姑娘,一时惊艳,心底又羡慕极了,“这位就是齐家八小姐吧,还是头一回来,屋里不大干净,进来坐吧,别嫌弃。”

    齐妙笑道,“哪里会,听说以前陆伯伯和陆婶婶对二郎多有照顾,一直想来拜见来着。婶婶不要嫌弃才好。”

    陆大娘跟沈秀有芥蒂,他们成亲那天她便没去,打发自己的儿子去。按理说是自己心亏的,没想到这齐家小姐还把话说得这么甜,更觉这姑娘好。笑颜更深,迎他们进去。

    谢崇华不见好友,问道,“五哥呢?”

    “去城隍庙烧香了。”

    齐妙喝了一口茶,问道,“怎么今天去,不都是大年初一么?”

    “谁晓得,我家娃跟你丈夫不同,脾气怪着呢。”陆大娘说得十分嫌弃,看着她生得娇媚好看,又多看几眼,“长得这么好,以后生出的孩子得多俊啊。”

    齐妙不知她怎么生了感慨突然说这句,差点被呛着。谢崇华明白陆大娘的心思,自己成亲后,好友可是被逼得更紧了,娶媳娶媳,陆大娘是一直念个不停的。说了半日话,他才领着齐妙和他们告辞。

    城隍庙离这里并不算远,齐妙同他出去时扯扯他的手,“这里离城隍庙近,我们现在过去的话还能见着五哥吧。”

    “这几年他都会在那里待上一天,不要去打搅他。”

    齐妙见他不多说,隐隐明白过来,“定是有关姐姐的……二郎,你说,当初要是他们成亲了,姐姐怕会比在常家过得好一百倍吧?”

    谢崇华心头一顿,说道,“不要去假设……”不是姐姐已嫁人不能说,而是越做假设,会越觉得可惜。想到姐夫那窝囊样,还有常家人的所为,他更觉可恨。还未生子的媳妇都会在大年初二回娘家的,唯有常家不同。一年不让姐姐回家,哪怕是回来一次,随行的下人也催得紧。

    光是想想,他就觉得十分可恨了。

    城隍庙前有颗大榕树,垂落的根茎已扎入地下,跟榕树村的榕树年纪相差无几,不过因常有烛火烟熏,比起榕树村的来,没有那么枝繁叶茂。再者,每次来祈福的人,总会购得福袋,写上心愿,抛在上头。日积月累,榕树建在,树干却常见伤痕。

    陆正禹盘腿坐在榕树附近的大石头上,眯眼瞧着那在底下怎么扔都扔不中的几个姑娘。一直在那位置上往上抛,自己的没扔上去,反而砸下好几个别人的福袋。已悬挂在上头的福袋一旦落地,便等于沾染了凡间俗气,不灵验了。

    他忍了许久,还是不见她们走。终于忍不住了,跳下石头走了过去。

    “我来帮你们吧。”

    四个结伴而来的姑娘一顿,心下觉得这男子轻佻,扭身一看,见是个清朗爽肃的年轻男子,面色宽和下来。更有胆大的姑娘开口说道,“那就拜托公子了。”

    陆正禹将福袋接过,换了个位置,抬头瞧了一会,臂上用力一甩,那红色福袋飞天而上,窜入枝叶上,看得几个姑娘惊呼一声。等了一会不见落下,看样子是顺利挂上了,四人又是欢呼,同他道谢。

    方才开口的那姑娘面有娇羞,“公子为何帮我们?”

    年轻俊朗的男子搭话,总是多引年华正好的姑娘多想。为何这里扔的人这么多都不帮,偏是帮她们。难不成是看上她们其中的谁了?

    陆正禹抬指指了指方才她们站的地方上头,“那儿,有我扔的福袋,我怕你们把它砸下来。”

    这结果实在让人不痛快,那姑娘发话也不客气了,“你一个大男人来扔什么福袋。”

    陆正禹笑了笑,“因为她不会来扔,就只好我来了。”说罢,他不再和她们说话,往方才的地方折回。

    背影翩然修长,是说不出的孤清。看得几个还在怨着他的姑娘,也软了心肠。不一会,又见他坐回那石头上,面向他悬挂福袋的地方。眸光温和,像是看着世间最珍贵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