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帝师 >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大婚翌日,内赞女官请开内殿,发现天子同皇后面对面,横--躺-在喜-床上。俱和衣而卧,睡得脸色-潮-红。

    一艘近一米长的木船,放在两人中间。

    未装好的桅杆仓顶散落船身四周,女官当即皱眉,狠狠剜了张永和谷大用一眼。

    若是伤到陛下和娘娘,看你们如何交代!

    两人唯有苦笑。

    天子下令,如何能不从?

    小心上前,瞅见地上的几个荷包,忙不迭捡起。里面还有点心渣,必是天子用过豆糕,随手扔到一边。

    “咱家记着,尚膳监那老东西没备过硬糖……”

    谷大用话说到一半,立即被胳膊肘拐了一下。

    抬起头,张永正一个劲的使眼色。

    “快点收起来!这个时候棒槌,等着麻烦找上门不成?”

    内殿中只有皇帝和皇后。不是天子的东西,自然属于皇后。

    天子藏豆糕,皇后藏硬糖,大婚之夜不行夫妻之礼,反倒玩了整夜木船,当真是天下奇事,世间少有。

    内廷众人必须闭紧嘴巴,半个字都不能漏。

    女官捧着木盒,为白帕发愁。

    内赞看着懵懂坐起,一边打哈欠一边揉眼睛的皇帝,连贺词都憋回了喉咙里。

    这叫什么事!

    自曾祖辈起,就开始做皇家内赞。纵然是被万氏迷惑的成化皇帝,也没这样。

    当着众人,夏福力持镇定,想到昨夜种种,不禁咬着嘴唇,俏脸通红。

    若是被两宫知晓……

    思及此,红色乍然退去,指尖微抖。

    内侍捧上青盐牙具,夏福仍僵硬坐着。

    朱厚照关心问道:“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妥?”

    “陛下,臣妾……”

    看到女官手捧木盒,将一方白绸装入,夏福指尖抖得更厉害,脸白如雪。

    大婚之夜没有-圆-房,如何向两宫解释?

    昨日之前,太皇太后、太妃和皇太后先后教导她,身为一国之后,面对天子,当戒之、敬之、无违圣命。更应早日绵延皇--嗣,传续-皇-统。

    “万春、长春宫内,天子少有召幸。皇后应勉尽职责,早日诞下皇嗣。”

    越想越是心焦。

    害怕被皇太后斥责,又有几分对太皇太后和太妃的愧疚。

    怀着这种心情,夏福如何能泰然自若,得体去见两宫?

    朱厚照蹙眉。

    “真有不妥?”

    “陛下,臣妾无事。”

    无论心里想什么,都不能当着女官内侍的面说。

    大婚后五日,帝后都将同宿,夏福暗暗握紧粉拳,还有四天,必不能再如昨夜一般!

    夏福虽然稳重,到底年纪还小,遇到问题,很容易钻牛角尖。故而,为了责任,为不辜负两宫期望,竟决意将天子扑倒。

    这样的夏皇后,同历史上完全不同。

    究其根本,杨瓒将朱厚照教歪,歪掉的天子,转眼给皇后脚下松了松土。

    少年天子,妙龄皇后,共同携手向前,狂奔在长歪的大道上,再也不回头。

    对大明而言,究竟好还是不好?

    只有历史和时间能给出答案。

    帝后洗漱完毕,朱厚照具冕服,夏福着礼服,登上御辇宫车,出了乾清宫。

    两人先入华盖殿,受在京宗室八拜。

    随后,天子入奉天殿,受群臣朝贺,皇后往仁寿宫,诣太皇太后及皇太后,亲手奉膳。

    膳毕,入坤宁宫正位,受内外命妇恭贺。

    按照祖训,这样的场合,吴太妃本不应出席。然其出身不凡,曾为成化帝元后,又掌宫务多年,太皇太后特下懿旨,在正殿中为吴太妃设立座位,即在张太后对面。

    张太后虽有微词,碍于太皇太后旨意,又是儿子的大好日子,只能按下。

    见仁寿宫来接吴太妃,干脆起身,带着女官宫人一同离开清宁宫。

    媳妇不是自己挑的,却也是个好孩子,必能同儿子好好过日子。

    再者说,自己头上还有一层婆婆,何必同儿媳妇摆款。惹来太皇太后不满,再冷了儿子的心,实是得不偿失。

    皇太后移驾仁寿宫,免掉夏福两宫往来,实是相当体贴。

    太皇太后立即遣中官传讯,皇后只往仁寿宫即可,不必再往清宁宫。

    得讯,夏福更感惭愧。

    婆婆对她这般好,她必不能让婆婆失望。

    扑倒天子,势在必行!

    皇后抵达仁寿宫,为两宫奉膳。

    朱厚照升殿奉天殿,受百官朝贺。

    杨瓒一身朝服,随众人下拜。惦记着顾卿伤势,心思不属,表情中难免-露-出几分。

    礼毕,天子步下御阶,登御辇,往仁寿宫诣三位长辈。

    群臣恭送天子,其后退出奉天殿,离宫还家。

    杨瓒行在路上,心思百转,眉头紧蹙。谢丕唤了两声,硬是没听见。

    将要行出奉天门,谢丕快走几步,提高声音,道:“杨贤弟,且慢一步!”

    “啊?”

    杨瓒终于回神,转头看向谢丕,表情中满是疑惑。

    “谢兄叫我?”

    “正是。”赶上杨瓒,谢丕皱眉道,“杨贤弟可是遇到难事?”

    “谢兄何有此问?”

    “方才在奉天殿中,贤弟神情似有不对。”谢丕道,“不只是为兄,几名御史和给事中也频频侧目。如有难事,贤弟可同为兄商量。在宫中还是谨慎些好。”

    杨瓒微惊,不禁汗颜。

    “多谢兄长提醒,瓒今后必定小心。至于难事,确有一桩,尚可解决,暂不必烦劳兄长”

    谢丕有些不信,“果真?”

    “瓒从无虚言。在兄长面前,更是如此。”

    想起几次被杨瓒坑,谢丕嘴角抽了抽,很想问问,贤弟说这话,不觉得亏心?

    半点不亏心。

    杨瓒面无惭色,一派坦然。

    “贤弟果非常人。”谢丕嘴角抽得更厉害。

    “谢兄长夸奖。”

    谢郎中想给自己两巴掌,没事-操-哪门子心!有这时间,半部兵书都能读完。

    出了奉天门,杨瓒吩咐车夫,不回长安伯府。

    “去南镇抚司。”

    去哪?

    车夫僵了一下,表情骤然一变。

    凡北镇抚司出身,听到“南镇抚司”四个字,多数都是一样反应。

    “杨老爷要去南镇抚司?”

    “正是。”

    “一定今日?”

    “一定。”

    杨瓒主意已定,车夫不能-抗-命,一边甩动马鞭,一边在心里哀叹,平日躲都来不及,今天自己送上门,被几个弟兄知道,必定会笑破肚皮。

    谁让他硬是抢了给杨老爷赶车的差事?

    被人笑,也只能认了。

    马车行过长街,车角悬挂的琉璃灯微微晃动,映着阳光,折射七彩光芒。

    车夫取近路,穿过东、南两城街市。

    相比东市繁华,南市更为喧嚣热闹。

    临街房屋高矮错落,挂着各种幌子,或茶楼酒肆,或点心杂铺。

    比起东城的整齐有序,鳞萃比栉,南城布局微显杂乱,靠近内城,愈发显得拥挤。

    “正月里,还不是那么热闹。”车夫道,“赶上春秋时节,有市禽蛋的农人,货牛马的行商,南城更热闹。”

    马车行过处,路旁的摊贩货郎纷纷避让。

    南城的路本就不宽,再被摊贩-占-地,更显得拥挤。人多时,必会捱三顶四,连转身都困难。

    南镇抚司衙门,即在南城中心处。

    一样的大门破旧,石兽皲裂,墙头长草,同北镇抚司衙门极其相似。

    不看守卫在门前的校尉力士,谁也猜不到,这栋破房子里,行走办事的是锦衣卫。

    “翰林院侍读学士杨瓒,特来拜会赵榆赵佥事。”

    话落,杨瓒递上名帖,并有顾卿留下的牙牌。

    “翰林院侍读?”

    南镇抚司和北镇抚司同为锦衣卫,却属两个系统。杨瓒在北镇抚司内人缘好,不代表南镇抚司的人也会给他笑脸。

    “稍待。”

    校尉接过牙牌,确认无误,连名帖一同递送入内。

    一刻钟不到,衙门大门开启,赵榆面上带笑,亲自出迎。

    “贵客临门,实是蓬荜生辉。”

    “赵佥事抬举,下官实不敢当。”

    杨瓒拱手,明知今日之后,“秘-结-锦衣卫”的帽子将牢牢扣在头顶,这一趟也必须要走。

    “无事不登三宝殿,下官拜会赵佥事,实是有事相求。”

    “既如此,还请入内相商。”赵榆笑道,“如能做到,赵某必不推辞。”

    “多谢赵佥事。”

    杨瓒身上仍是朝服,三梁朝冠,银革带,四色盘雕花锦绶,腰佩药玉,手持象牙笏,同四周环境颇有些格格不入。

    明朝不修衙,两京的官衙更将这一规则发挥到极致。

    走进破败的南镇抚司衙门,穿过布满碎痕的石路,仰望少了数块瓦片的房顶,杨瓒当真是长了见识。

    这样的房子,一旦下大雨,必成水帘洞。

    难为南镇抚司上下,竟能艰苦朴素到这般地步,实为-官-场-楷-模。

    走进正厅,四面透风。

    落座之后,看到豁了口子的茶盏,杨瓒眉毛抖了抖,当真是没有最艰苦,只有更艰苦。

    “杨侍读用茶。”

    “多谢。”

    杯是破杯,茶却是好茶。

    轻抿一口,微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入胃腔,满口回甘。

    “好茶。”

    “杨侍读若喜欢,赵某便赠杨侍读一罐。”

    “如此好茶,下官实不敢受。”

    “前些时候,有个广东镇抚贪-墨-走-私,都是从他家中搜出来的,不当什么。”

    看看杯盏,再看看赵榆,杨瓒愣住。

    赃物?

    这么不遮掩,大咧咧的说出来,真的可以?

    “杨侍读觉得奇怪?”赵榆轻笑,“金银之类自要上交内库。这些茶叶,内库不要,扔了可惜,正好衙门里用了,正可省下一笔开销。”

    “赵佥事勤俭,实为我辈楷模。”

    “过奖。”

    “……”

    谢郎中以为他脸皮厚?真该领过来看看!

    一番寒暄,杨瓒道出此行所求。

    赵榆听后,没有马上点头,而是敲了敲圈椅扶手,问道:“杨侍读要再进诏狱,当去北镇抚司,请得牟指挥使点头,为何寻到本官处?”

    称呼的变化,让杨瓒意识到,赵榆未必肯帮忙。

    “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杨瓒深吸一口气,道,“长安伯不在京中,诏狱现由北镇抚司同知掌管,下官同其并无交情。况且,近日京城起风,牟指挥使公务繁忙,下官未必得见。”

    给他送信,未必乐见他参与。

    牟斌和顾卿不同,与杨瓒并无半分交情。因江浙福建之事,正焦头烂额,杨瓒要进诏狱,九成以上不会答应。

    端起茶盏,赵榆道:“本官掌南镇抚司事,诏狱中事,同半官无太大瓜葛。杨侍读怕是找错人了。”

    “赵佥事,下官实在无法,才求到佥事面前。”

    见赵榆仍无半分松动,杨瓒狠狠咬牙,取出牟斌书信,道:“赵佥事看过这封信,再言是否拒绝下官。”

    “哦?”

    接过书信,确认是牟斌字迹,赵榆神情微动,态度立时变得严肃。

    敢拦路截杀锦衣卫,几同造反。

    当地的卫所官衙俱有牵涉,查下去,怕是江南官场要重新洗牌。且事涉两位藩王,难怪牟斌小心到这般地步。

    “难怪。”

    赵榆眯起双眼,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眼见事情有门,杨瓒压低声音,道:“另有一桩线索,牟指挥使尚不知情。在下亦无十分把握。此番请赵佥事帮忙,即为确证。如线索为真,此间事远非寻常可以处置。”

    “什么线索?”

    “这……”杨瓒为难道,“牵连太大,没有确证之前,下官不敢轻言。”

    涉及一位阁老,面前又是锦衣卫,脑袋抽了才会张口就说。

    杨瓒不肯轻易松口,赵榆没有-强-问,将信折好,交还杨瓒,道:“也罢,赵某就帮杨侍读这个忙。”

    闻言,杨瓒大喜,忙拱手道:“多谢赵佥事!”

    “先别忙着谢。”赵榆道,“这是一滩浑水,怕还会越搅越混。杨侍读可想好了,一旦参与其中,恐再难-抽-身。”

    牟斌远着杨瓒,未必不是好意。

    江浙,福建,南直隶,两位藩王,即便是赵榆,都不禁心头发冷。

    事情查到最后,纵然是水落石出,牟斌怕也性命难保。或许,任由水继续浑着,保持现状反倒是更好。

    “瓒早已下破釜沉舟之心。为除-奸-恶,宁愿东海而死!”

    重伤顾千户,还想全身而退,想得美!

    哪怕是花岗岩,他也要凿成蜂窝煤,砸个粉碎!

    赵榆吃惊不小。

    观其意,是要掀起一场狂风骤雨,倾覆江南-官-场?

    关键是,五成以上可能,杨瓒不是-狂-言,而是真能做到。

    “罢。”

    赵榆摇头,即使如此,这个忙,他还是得帮。

    “事情赶早不赶晚,本官这就去见牟指挥使。”

    “多谢赵佥事!”

    唤来当值千户,安排好镇抚司内相关事宜,赵榆骑马,同杨瓒赶往北镇抚司。

    到了地方,则被校尉告知,牟指挥使人在诏狱。

    “正好。”

    两人当即掉头,直往诏狱。

    牟斌正翻阅疑犯供词,听校尉来报,赵榆杨瓒求见,不禁皱了下眉头。

    人来了,总不能不见。

    “请。”

    暂管诏狱的同知亲自为二人引路,行至二厅,见礼之后,赵榆开门见山,道出杨瓒所求之事。

    “杨侍读,”牟斌沉下脸,“尔乃朝官,并且锦衣卫。无天子令,不可-审-问-狱中疑犯。”

    “牟指挥使误会了。”杨瓒道,“下官-欲-见之人,实是关押在此的三名番商及五名海匪。”

    人是在灯市抓的,天子口谕,他可全程参与-审-问。牟斌知晓内情,没有理由阻拦。

    之所以去见赵榆,所为不过是尽快走进诏狱大门。

    没有赵榆帮忙,他未必进不来,却要多费些周折。耽搁时间不说,一个不慎,还会惹怒牟斌,全无半点益处。

    有势可借,为何不借?

    不然的话,也太对不起顾千户临行前的一番安排。

    “为何要见番商?”

    杨瓒面现犹豫,赵榆领会其意,凑到牟斌耳边,低声解释一番。

    “果真如此?”

    “确实。”

    沉思片刻,牟斌终于点头,唤来一名校尉,带杨瓒前往囚室。

    “谢牟指挥使。”

    礼多人不怪。

    杨瓒拱手,刻意忽视某位同知刺在背后的目光。

    事情没确定,绝不能乱说,被扎几下没什么,早习惯了。

    狱卒同杨瓒是熟人,得知杨瓒要询问番商海盗,立即取出钥匙,道:“小的这就把人带到刑-房。”

    “无需麻烦,去囚室即可。”

    狱卒眼珠子转转,笑着点头。

    “杨侍读,这边请。”

    朝靴是硬底,踏在长廊中,脚步声不时回响。

    三名番商被关在一处,同养伤中的五名海匪相邻。

    狱卒巡逻时,彼此都很老实,一旦走远,必会互相谩骂。

    一方骂海匪不是个东西,贪婪成性,脑袋有坑,累得自己入狱,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出去;另一方咬牙切齿,自己是匪徒不假,这三个又是什么好东西!等着离开囚室,必要捶他个半死!

    当!

    狱卒-抽--出短棍,用力敲在铁门之上。

    “都老实点,大人要问话!”

    透过栏柱,见到杨瓒的脸,海匪不痛不痒,番商直接抱团,缩到墙角。

    怎么又是这位?

    铁锁打开,杨瓒迈步走进牢房,双手拢在身前,长袖下端过膝,笑着对三人道:“又见面了,三位一向可好?”

    在牢里住着,怎么能好!

    上次明明说好,合作就能离开。谁想到,这文官比锦衣卫还不是东西,爽过不承认,提上裤子不认人,说过的话回头就忘!

    在牢房里,三人数着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饶是如此,也比再见杨瓒要好。

    这位可是开口凌-迟闭口车-裂的主,见到他,绝对没好事。

    番商挤在墙角,根本没法问话。不用杨瓒说,狱卒已上前,一阵拳打脚踢,把人拉到杨瓒面前。

    “老实点!”

    杨瓒轻笑,扫过三人,道:“本官有事要问尔等,务必真实回答,如若不然……”

    不然怎样,抽-鞭子还是挨棍子?砍头还是凌迟?

    “本官不会那般残忍。”杨瓒笑得和气,“本官只会向朝廷请令,在江浙福建各地广贴布告,言已知各路海匪,如不尽快俯首认罪,必当诛其三族。当然,告示上也会写上尔等姓名,广告几地,尔等感沐天恩,供出海贼恶霸,立下大功。”

    “对了,告示贴出之后,本官会同锦衣卫商量,将尔等送回江南。”

    番商傻了。

    要不要这么凶残?!

    “届时,被激怒的各路好汉会如何,本官可不敢保证。”

    番商哭了。

    说,他们什么都说!

    “大人,小的一定知无不言!”

    “很好。”杨瓒点头,“江浙福建,最大一股海匪头目,尔等可知?”

    番商连连点头,这些事,上次都问过,他们知道的都说了。

    “此人姓许,诨号许光头。手下有近三十艘船,自祖辈起就在海上讨生活。”

    “其真名籍贯,尔等可知?”

    “大人,小的不知。”

    “恩?”

    “真不知道!大人,海上的匪贼都是诨号相称,许光头手下有六个人,每次交易都是这六人轮番登岸,小的连许光头的面都没见过,更不说真名籍贯!”

    番商说着,忽然神情一变,激动道:“那五个海匪都曾在许光头手下做事,必定清楚!”

    杨瓒没说话,斟酌片刻,转身离开囚室。

    番商再次抱团,丝毫不敢放松。

    五名海匪听得真切,大骂番商无耻。

    杨瓒蹙眉,知晓不能用同样的办法,也吓唬不住他们,心一横,遣人请示牟指挥使,可否用刑。

    文官到诏狱中审案,本就奇怪。

    张口要用刑,牟斌和赵榆同时喷茶。

    “杨侍读真这么说?”

    “是。”

    两人互相看看,牟斌点头,“随意,人打不死就成。”

    “遵命!”

    得到肯定回答,杨瓒手一挥,人带进刑房,校尉力士袖子一撸,当即开揍。

    时隔半月,五人伤未全好,再被一顿狠揍,各个眼冒金星。只望杨瓒能开恩,赶紧问,别揍了成不?

    一个锦衣卫千户,一个文官,都是不问话先开揍,这般行事作风,一家子不成?!

    二十鞭后,五人有什么说什么,虽不知许光头真实底细,他手下六个人,却供出了三个。

    听到海匪所言,杨瓒瞳孔微缩。

    “谢紘,化名谢石棋,诨号谢十六,说是应天府出身,平日里说官话却带着绍兴口音。他是许光头的-军-师,许光头能有今日风光,他功劳绝对不小。”

    “谢十六读过书识得字,浑身上下都是心眼。明面上是个正经商人,私下里没少干海上勾当。”

    “其为人还算仗义,和咱们一样,看倭贼不顺眼,遇上了,必要沉进海里喂鱼。”

    姓谢,绍兴口音。

    想起谢阁老送的棋子,想起李阁老的提点,杨瓒脊背发凉。

    记录下供词,一份交给牟斌,另一份揣在怀中,不等明日,当即赶往宫中。

    彼时,皇后留在仁寿宫,同吴太妃学习处理宫务,朱厚照闲来无事,没有朝政处理,又到暖阁内研究海图。

    谢丕和顾晣臣预定二月出使,朱厚照几乎是掰着手指算日子,几乎将海图瞪穿。

    “陛下,杨侍读请见。”

    “杨先生?快请!”

    朱厚照正愁没人说话,杨瓒来得正好。

    杨瓒步进暖阁,躬身下拜,“陛下,臣有事禀奏。”

    “何事?”

    杨瓒取出供词,呈送御前。

    刚看过两眼,朱厚照脸色就变了。

    “下去!”

    两字出口,殿内中官宫人当即退出,暖阁门关严,君臣开始一番密谈。

    接下来两日,天子罢朝,皇城内风平浪静。

    到第三日,天子升殿,不等群臣奏禀,当殿宣读敕令。

    “钦差翰林院侍读学士杨瓒,出勘江浙。”

    惊雷劈下,百官目瞪口呆。

    钦差?

    翰林院学士?

    “陛下,此事不妥!”

    当即有官员出列,直言,钦差由天子委派,但也不能随便点名。

    朝廷派遣钦差,至少该是从四品。

    一个五品翰林,奉天子命出勘,合适吗?

    况且,这活也不是翰林该做的。即便是佥都御使,都比侍读学士合适。

    “卿所言有理,提议甚好。”

    朱厚照点点头,道:“调翰林院侍读学士杨瓒入都察院,升左佥都御使,钦差出京,出勘浙江。”

    侍读学士,正五品。

    左佥都御使,正四品。

    杨瓒眨眨眼,麻溜出列,领旨谢恩。

    打入言官队伍,更可死掐到底。

    直谏的官员差点晕过去。

    陛下,有-权-也不能这般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