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娇术 > 第二百二十四章 殿试(上)

第二百二十四章 殿试(上)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全职艺术家重生之都市仙尊花娇特种奶爸俏老婆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随着几声鞭响,原本集英殿中的韶乐顿时停了下来。

    礼官喝令。

    昨日领号牌的时候,早有太常院的礼官详细讲解过宫中面圣的礼仪,此刻听得礼官之令,贡生们纷纷跪拜在了地上。

    片刻之后,随着天子入殿,礼官发令,贡生们再三躬拜。

    殿中十分安静,除却礼官的令声,只听到士子们俯起之时,衣衫悉索的声音。

    顾延章的心中并无半点紧张,只有些微的激动,在一起一俯之间,慢慢调整着自己的心跳。

    最后一步了。

    数载辛苦,日夜伏案,不过为着今朝。

    到得此时,所能做的,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随着最后一个起身,一应程序终于走完,在内侍们的指引下,考生按着自己的号牌,寻着自己的那一张桌案,各自就座。

    顾延章的位子在东头,也是最靠近龙椅的地方。

    桌案三尺长,左上角放着一枚木牌,木牌上写的乃是考生的姓名、籍贯,另覆有一张白纸,乃是抄录殿试题并行草所用的。

    他才坐下没多久,中官便开始一个个发放考题。

    “朕以菲薄,获承丕绪……而德有所未至,信有所未孚,缺政尚多,虚文尚胜。敦朴以示化,而逾制者尚繁;钦恤以祥刑,而抵法者尚众;严入仕之涂,而铨曹犹未清……屯田积谷,或以为兵不如农;择帅安边,或以为文不如武。”

    “救弊之术,时措之宜,子大夫之谓讲闻也,其悉心以对……”

    到得最后,还要加上一句,“若乃矜空文而无补于实,咎既往而无益于今者,非朕之所欲闻。”

    前前后后数百言,其实概括起来,同从前那些个殿试的题目相比,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朕在位多年,民生困难,仓储不足,犯法者禁之不绝,战事不断,治国之道,州县之情,诸士莫要隐瞒,且对朕之为政所失直言不讳,放胆而论!

    这样一个题目,实在是太好写,也太难写。

    殿试中四百余人,估计过半都就类似的题目模写过文章,如何才能凌越于众人之上,考得不仅是文才,更多的则是见识。

    为甚省试榜单一发,只要有些能耐的,都会尽量请长者带着,去拜会京中重臣?

    不过是为了通过与天子朝夕相处的那些个臣子们,去揣摩当今的心意。

    天子不会亲自给殿试阅卷,最多不过是看看前几名的文章而已,可负责评定名次的考官们,无论是负责第一次考判,评判等第的初考官,还是覆考官,抑或是最终决定等第的详定官,都是朝中从三品至正七品的朝官。

    他们全数都是从前殿试名列前茅者充当,而有权决定等第的详定官更是不是六部尚书、侍郎,就是御史台的官员——揣测圣意,全是一把好手。

    如果猜不中天子心中所思,定出来的前三,在陛下看来文疏质陋,今后仕途又会如何,也可想而知了。

    是以每回殿试,不仅考生紧张,考官也并不轻松。

    将题目复又看了几遍,顾延章定下心来。

    他提起笔,开始破题。

    与普通的士子比起来,顾延章的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

    入良山之前,他受的季清菱熏陶,所听所闻,皆是百年之后,一干顶尖的名臣权宦多年碰壁,头破血流得来的经验,也许只是日常间闲聊得悉的只言片语,也许又是季清菱某篇文章之中的详细叙述,在乍逢大变,性格更易之时,对他的眼界与见识,都起到了奠基性的作用。

    他天生聪明绝顶,从前是商户出身,比起寻常的少儿,更会珍惜。

    便似顾父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巨贾与常人,其实相差的不过“不放过”三字而已。

    巨贾甚都不会放过,甚都想要,乃至艰苦,乃至坚忍,乃至毅力。

    这些他都不缺。

    短短的数月之中,他几乎是全数吸收着季清菱教与他的一切。

    良山与清鸣两场院考之中,他能拿下两院第一,除却自己的天生之才,也未尝没有站在那些名臣思路上的托举。

    等到入得良山书院,拜的乃是柳伯山,这一位脚踏实地,一心向学,不仅浮于纸上,也践于实中的大儒。

    数年师从名师,又潜心苦读,他文才本就已是领先众人,而其后在延州虽然只有半年,却经历了其余考生也许一辈子也未曾经历过的事情。

    更兼延州覆灭以前,顾家上百年一直扎根于延州,对边陲诸事了如指掌,而覆灭以后,他与季清菱从未断绝,几乎是多年如一日,通过各种途径与方法,对西北战情、地理、人文的情报收集与分析。

    哪怕是加上锁厅试上来的有官人,殿中又有几个能对西北协理三军转运?有几个曾经阵前指挥,又有谁能像他一般,被迫于短短时间之内,把一州官衙构架、运行透彻研究?

    这样一个他,要对当今政事“放胆直言”“言之有物”,还未落笔,心中立意就高了不止一筹。

    一边是许多学子想当然耳,靠着古今史书、经注、先人之言来作文,一边是他潜心细究,有实有践,靠着自家的体会来作文,孰优孰劣,孰深孰浅,可想而知。

    天子题中提到逾制者、抵法者、农事、兵事,每一样,他都可以举出具体的实例,由表及里,深而言之。

    延州定姚山中的官人,州衙中的胥吏,阵前的转运,无主荒田。

    这一桩桩,一件件,该要如何写来,才能把握好那一个度,既有深度,又不至于成为“批政”,全要靠他这一笔写春秋了。

    他跪坐在蒲团上,将脑中所思一一道来。

    殿试要求是千言以上,他笔走龙蛇,转眼之间,一篇千言之文的框架便搭了出来。

    顾延章写得极为认真,自然并没有察觉,在这集英殿中,就在自家的身后,两个人已是在那一处停留了许久许久。

    而殿上负责巡考的监考官们,虽然依旧在书案间巡走着,眼睛却不约而同地望了过来。

    就在几步开外,他的左后方,立着一个黄门,而在黄门前方一点点,当今天子正立在那一处,盯着他将草稿一字一字写完。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