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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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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郑煜堂和舒易恒到底聊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小夫妻离开舒家之后,舒老夫人发现舒易恒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饭也不吃,觉也不睡,书房灯火俨然有通宵达旦的意思。

    舒老夫人携着舒老将军前来一探究竟,二老推开房门,纷纷愣住。

    书案后头用绳子拉出一条长长的横幅,血红朱砂写着几个大字——

    忠,勇,仁,智,信,贵。

    这字用力过猛,底下拉出长短不一的红色流痕,乍一看,血粼粼,惨兮兮的。

    一向明朗豁达的舒家六公子,此刻神情凝重,手持书卷摇头晃脑,念念有词。

    见有人来,舒易恒一改往日的浮躁,放下书卷缓缓起身,对二老搭手一拜,语气刻意压得低沉稳重:“祖父,祖母。”

    二老倒抽一口冷气。

    舒老夫人:“恒、恒儿啊,你没事吧?”

    舒易恒拧眉不解:“孙儿能有什么事?”

    舒老夫人小心翼翼的试探:“是不是……孙婿说了什么?”刺激你了。

    舒易恒眉宇间凝出几分沉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二老顿时觉得浑身都不好了。

    “孙儿从前,太不像话了。”舒易恒抿着唇沉痛摇头:“所幸有今朝的妹夫,未来的舅哥一语点醒。从今日起,孙儿要做个全新的男人!”

    他端着姿态绕过书案走过来:“祖父,祖母,孙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孙儿了,你们无需操心,回去歇着吧。”

    他不由分说将二老送出书房,关门之前,还不忘搭手再拜,深深一躬。

    舒老将军:“是不是病了?”

    舒老夫人慌忙推着他走:“请大夫……赶紧请大夫……”

    ……

    郑煜澄离开,郑芸菡的确悲伤,但她不是只顾悲悲戚戚的性子,第二日一早,她就带着对二哥的思念投入了新的忙碌里。

    首要一个是临摹鬼子母神图。

    真迹被一分为三,尚且无法修复,郑芸菡拉着好友一起,用三日时间临摹两幅,一幅送去怀章王府,一副送去了文渊书社。

    当池晗双得知文渊书社的大东家是杭若时,激动的开始拍马屁:“姐姐不是俗人,能屈能伸,能攻能守,能文能武,我、我可不可以与姐姐结交?”

    郑芸菡捻着果干小口咬,无情拆穿:“姐姐不要理她,她想不花钱来这里看书。”

    池晗双猛地甩来一个眼刀。

    杭若忍笑:“想来就来,无任欢迎。”

    池晗双冲杭若痴痴的笑,转向好友时又拉下脸:“看看姐姐,再看看你。我宣布,从你刚才说那句话起,我们的情分就尽了,从今日起我是杭若姐姐的拥趸,你已经失去我了。”

    杭若笑容微滞,担心她二人真的闹别扭。

    郑芸菡面无表情打开她带来的食盒,里面是她亲手做的香辣肉干。

    池晗双飞快伸手,后者更快躲开;她不死心,一边将好友的手扒拉回来,一边去捻肉干,又嬉皮笑脸起来:“旧情已尽,你我崭新的情谊,从这根肉干开始!”

    郑芸菡表情还端着冷态,整盘肉干已经送到池晗双面前,轻轻“哼”了一声。

    两人你来我往的斗嘴,俨然又和好了。

    杭若看着她二人,心底一片宁静柔软,不由郎笑出声。

    痛失兄长亲友后,她秉承着兄长未完成的心愿,从一间小小的书社做成如今的文渊书社,见过很多人,见过很多事,却好久好久见过这样简单地情谊了。

    她其实并无太重的仇恨之心,因为兄长曾对她说,希望她简简单单活下去,她恨安阴,但不愿为了仇恨毁掉兄长为她铺就的生路,所以在郑煜堂复仇时,她只是一个配合的小角色。

    然而,即便没有仇恨,她也没有办法简单活着。

    虽然郑煜堂暗中帮了她很多,甚至让她对他生出过旖旎的想法,但那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对强大男人的依赖与崇拜。

    直到她成为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的书社东家,不再愁吃穿,那点心思就淡了。

    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兄长心中向往的是什么。

    心怀抱负,踏实做事,心有所爱,路有同伴。闲来于自在之地浅谈高歌,无须顾忌小人之心隔墙有耳,便是自在人生。

    如今,她心底仇恨散去,可倾注心血继续做大文渊书社,闲来看小姑娘们叽喳斗嘴,即便不曾拥有,只是沉浸在这份简单的氛围里,也是一份惬意。

    至于心有所爱……

    她低笑,她心中本就有爱,何须再硬塞一个所爱之人?

    有闲钱养男人,不如给讨喜的小姑娘买糖吃。

    “姐姐,掌事说有人送来完整的鬼子母神图,在哪呢?”清润的声音由远及近,少年兴冲冲的跑进来。

    陡然瞧见一屋子的女眷,少年呆愣当场,慌忙退出门外,以袖挡脸:“抱、抱歉。”

    屋内静了一瞬,郑芸菡看着羞怯又紧张的少年,好奇道:“这位是……”

    杭若:“这是我弟弟,杭宁。”

    郑芸菡诧异,她记得杭若已经没什么亲人了。

    杭若看出她所惑,温声道:“阿宁是我收养的孩子,认作弟弟,他正专心准备科考,旬假才回来。”

    郑芸菡不由打量起门口的少年来;十五六岁的年纪,高高瘦瘦,穿着剪裁得体的学服,衬出一份文静儒雅,方才匆匆一瞥,是个眸黑唇红,白净清秀的少年。

    郑芸菡无端想起二哥来。

    嘤,也不知道他此刻走到哪里,适不适应。

    此刻的杭宁,十分紧张,他挡着脸,脑子里却不断回放着方才那惊鸿一瞥。

    他一心想看瞻仰鬼子母神图全貌,又知姐姐正在招待送画之人,想也不想就跑上来。

    进门那一瞬,坐在姐姐对面靠外侧的少女同时转过脸来,她一身粉裙,梳软哒哒的双环髻,转头间掩鬓簪坠下的小珍珠急促晃动,巴掌大的小脸上漾着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嬉闹笑意,眼中眸光纯净溢彩,这一幕顷刻间化作一支粉色的小箭,精准有力的射向他蓬勃跳动的心头。

    好、好紧张,从未有过的感觉。

    “抱歉,不知姐姐正在招待女客,是杭宁唐突,望贵客见谅。”杭宁连连道歉,明知自己该礼貌退场,但今日这双脚就是不愿意挪动,一直杵在门口。

    杭若微挑眉眼:他今日怪怪的。

    郑芸菡见杭宁这样客气,杭若又不说话,赶紧起身:“杭公子言重了,是我们在叨扰杭姐姐。”

    杭若终于慢悠悠开口:“没人说你唐突,手放下来,把背站直了。”

    热衷吃肉干的池晗双头一偏,好奇的看过来。

    当着姑娘家的面被姐姐这样说,杭宁有点气恼,但一想,自己确实过激,他深吸一口气,慢慢放下袖子,那抹已经起身的粉影,从头到脚完整的展现在眼前,杭宁心头狠狠一撞,快要不能呼吸。

    郑芸菡对他见礼:“杭公子。”察觉身后没有动静,赶紧扭头给了好友一个眼神——注意礼貌!

    池晗双的注意力全在杭宁那副痴相上,她举着肉干一晃,招呼打的很不走心:“杭公子好。”

    杭宁果然不在意她的态度,匆忙朝她点头致意,眼神又转回到郑芸菡身上。

    池晗双咬着肉干,心中感慨:噫!

    郑芸菡盯着好友,面露痛色:太没礼貌了!

    杭若将弟弟的表情看的清清楚楚,她既意外,又在想到郑煜堂时升起些忧心。

    这颗心,可不好随便动的。

    郑芸菡在杭宁身上看到二哥的影子,本就有些好感,又因好友只顾吃食见礼随意,唯恐杭宁觉得被轻视,主动补足热情:“杭公子说的《鬼子母神图》,我已交给杭姐姐,杭公子随意就是,我画技不精,临摹的若有不当之处,公子莫要见怪。”

    杭宁声音发紧:“画是姑娘临摹的?你当真要送我们?”多年来,即便是临摹的全图,也没几个人见过。

    杭若看不下去,在一旁做了引荐,杭宁脸色剧变,搭手躬身:“竟是侯府七姑娘,在下唐突了。”

    他知道姐姐与侯府的渊源,更听说过大公子郑煜堂的名字,那一直是他引为人生目标的榜样。

    池晗双眯着一双过来人的眼:嘁。

    杭若若有所思,忽道:“芸菡,阿宁擅长书画,方才的图我交给管事藏入了库房,你若不嫌,倒可以与他取来,于画技上切磋一二。”

    郑芸菡不疑有他,热情应下,她本就还想再临摹一份送给姑姑,若能得指点提升一下,就更完美了。

    杭若望向杭宁:“阿宁,可会耽误你的课业?”

    “不会!”杭宁背脊挺拔,洪亮应答,面露感激;他总算褪去些羞涩,对郑芸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画在那边,姑娘请。”

    池晗双眼睁睁看着天真的好友被披着绵羊皮的小狼崽哄走,正欲追上去,就被一双柔柔的手按住肩膀。

    杭若按住池晗双,起身坐到她身边,含笑的目光里载着几缕幽深的光:“你方才说,要做我的什么?拥什么……什么趸?”

    池晗双叼着根肉干与她对视,聪明的女子,眼神交汇间已经明白彼此的意思。

    池晗双拿下叼在嘴里的肉干,默默地比在杭若眼前——我和菡菡的感情已经重建,我不会背叛她的!

    杭若拿出好商量的姿态,语气暗藏诱惑:“文渊书社分店遍布十二州,《鬼子母神图》都能找到,其他更是不在话下。但凡你府上有读书从文的郎君,皆是我文渊书社的上宾,文书珍本,上等四宝,供之不绝。”

    池晗双皱起眉头。

    杭若语气一转,又道:“我看着阿宁长大,他勤奋好学,纯良认真,为了科举用足力气。若一朝高中,必会力争上游。有我在,谁在他身边,都不会受委屈。”

    咕。池晗双轻轻吞咽。

    杭若轻轻一笑,放软语气:“我并非强求姻缘之人,可姻缘一事,除了天时地利,也讲人和。都靠天定良缘,长安的冰人还吃不吃饭了?”

    池晗双狠咬肉干,眼睁的大大的,在杭若的注视下慢慢凑近:“《闺艳香》无、无删减全集……有、有吗?”

    杭若脸上的笑慢慢溢开,按在她肩上的手,轻轻拍了两下。

    池晗双深吸一口气,眼底散出七彩的期待之光,将肩膀上的手握住,一字一顿,字正腔圆:“我方才说的是——拥趸。”

    接下来三日,池晗双每日都约郑芸菡去文渊书社,去了就一头扎进书堆,郑芸菡便和杭宁讨论画技。杭宁以之后的书斋小测第一名为保证,在杭若这里多求了两日假,抓紧时间珍惜相处的机会,他认真教,郑芸菡认真学,二人很快又临了一副出来。

    郑芸菡兴高采烈的抱着画去给书社的老师父装裱,杭宁跟在后头,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

    七日后,郑煜澄的车马终于缓缓抵达并州都南郡,亦是并州州治所在地。

    郑煜澄靠在马车里,十指交握放于身前,闭目养神。

    密探王留在旁回话:“前任刺史费尧为安阴公主同党之一,因助她暗中建造船只豢养江贼,流窜于巫江主干流域截杀官商之船,已落罪入狱。”

    “揭发他的,是任刺史治中的贾桓。贾桓行事稳妥,多年来深得费尧之心,费尧落马后,贾桓出面执掌大局,倒未见乱,是个有本事的人。我们一路过来,也是与贾桓的人接洽。”

    郑煜澄姿态闲适,良久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王留这才继续:“此次事发来的突然,接连天灾人祸,动荡难免大些,若说贾桓有问题,费尧落马后,一干党羽相继入罪,唯独贾桓安然无事;若说他清清白白,却也是费尧多年的得力下手。属下不好断言此人,只是大人今在并州,少不得与贾桓有来往,理当小心。”

    驾车的小厮久安低声道:“大人,我们快到了。”

    郑煜澄凤眼微张,黑睛微藏,内勾外翘,蓄着玩味笑意:“他若忠,何以在费尧手下多年,如今才揭发?若为奸,又何以甘心居副手之位多年?不是伪忠,便是蠢奸。”

    王留不语。

    郑煜澄又闭上眼:“不急着研究这些,本官不太舒服,走慢些。”

    王留心道,您是真的不急,明明日四可到,愣是给贾桓那头传话,说什么从未出过远门,屡屡不适应,将四日的行程走成七日。

    另一头,得知朝中派来一位年轻的刺史,贾桓早几日前就开始准备迎接事宜,刺史府里里外外,皆是贾桓的夫人亲自打理的,今日人就到了,孙氏一早催促贾燕梳妆打扮。

    刺史下设佐官诸多,治中从事史与别驾从事史属重职,贾桓到了没多久,别驾从事史付道几也携妻儿抵达刺史府,不多时,都南郡守一家与其余佐官一一到场,寒暄客套的同时,又悄悄议论起这位新上任的大人。

    这个时候朝中来人,绝不会派一般的人,有心者自会打听,一来一去,郑煜澄是什么身份,自然不是秘密。

    贾燕今日红裙黑发,妆容精致可爱,很是出彩,她瞧一眼站在付道几夫人身边的付雯玉,不由露出几分不屑。

    付道几与她父亲皆为刺史最重要的副手,可付道几不及她父亲得力,为人迂腐刻板,很不讨喜,连带他的女儿付雯玉,也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贾燕趁母亲与郡守夫人说话,悄悄溜到付雯玉身边,清清嗓子,傲然道:“你可知道新来的刺史大人是什么人?”

    付雯玉站姿笔挺,藕色上襦与雪青色及胸长裙托出纤瘦身段,平添几分孤高冷傲。

    她看也不看贾燕,淡声道:“如今并州只需要有能之人,尽快平息人、灾之乱。”

    贾燕最烦她这幅自命清高的样子,哼笑一声:“说得好,可是有能之人,也得要有能之才相助。那些吃着白饭却碌碌无为之辈,还是尽早卷铺盖滚蛋的好。”

    付雯玉猛地瞪她:“你……”

    贾燕轻轻一笑,翻着白眼走开。

    付雯玉强迫自己不要去理会贾燕那些话,转头时,瞧见了自己立在人群中的父亲。

    平庸又懦弱。贾桓尚且知道要讨好新来的大人,他却什么都不做,就连当初费尧入狱,也是贾桓掌控大局,明明父亲也是身居要职。

    付雯玉心中烦扰,眼神一偏,看到了站在郡守夫人身边的少女。

    那是都南郡守召怀章与夫人户氏的掌上明珠,召慈。

    召慈长相清丽,性子落落大方,因被郡守宠爱,甚至敢女扮男装去书斋和男子一同读书,如此离经叛道,非但不曾惹人非议,反倒招了一片青年才俊对她痴心追捧。

    可是召慈心比天高,谁也看不上。

    付雯玉想,召慈能如此,何尝不是因为有召太守这样的父亲宠着?

    若她也能有一个厉害的父亲,何至于被掩埋所有光彩?

    不远处,召慈忽然拉扯母亲的袖子,指了一个方向,付雯玉下意识望过去,见到了徐徐而来的车马。

    众人顿时安静下来,垂手而立恭候新任刺史。

    马车停下,驾车的小厮探手去撩马车帘子。

    付雯玉站在母亲身边,借着人群遮挡,悄悄抬头。

    马车帘子撩开,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

    鸦青色披风在男人站定一瞬垂坠落下,掩住剪裁合体的月白锦袍,也裹束住高而清瘦的身形,堪堪露出一双干净的白靴,步轻而稳,行如煦风。

    付雯玉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控制不住的慢慢将目光上移,细细打量起这个年轻男人——玉冠黑发,白净俊逸,于众人颔首见礼时,凤目轻转,浅浅勾笑,能席卷整个都南郡的春意。

    当真是公子如玉,风度翩翩。

    付雯玉瞬间脸红心跳,下意识的去看另外两人。

    贾燕早已看呆,脸上同样泛着红晕,付雯玉暗地嗤笑,又迟疑的去看召慈。

    到底是召慈,并无脸红羞怯之态,只是眉眼流转低垂间,贝齿忍不住轻咬红唇。

    付雯玉心中那份酸楚再次滋生,越发浓烈。

    她若有一个顶好的家世,一个厉害的父亲该有多好?若她拥有这一切,此刻便能站在最前面,离他最近,心中那份怦然心动的心意,也能更加坦然大方。

    “大人沿途劳累,下官已设下宴席,大人不妨……”

    话尚未说完,小厮已作拜致歉:“诸位大人的心意,刺史大人心领了。大人头一次出远门,沿途一直水土不服,这才耽误了行程……”

    无需小厮多说,贾桓已然明白,当即恭敬道:“大人为并州劳累,下官等皆铭感五内,接风洗尘不过是个形式,一切当以大人为准。”

    南都郡守亦笑道:“大人此来,诸事繁多,大人康泰,才是并州之福。”

    郑煜澄淡淡一笑:“令诸位白忙活一场,本官心生愧疚才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有小厮说在前面,此刻再看这位刺史大人,当真气色不好,隐隐泛白。

    众人再不多言,迎他入内。

    郑煜澄淡淡一笑,掩唇轻咳一声,迈步入内。

    付雯玉飞快的偷看一眼,只见男人掩唇的手,手指修长干净,如画中谪仙才有的手,脸越发烫红。

    这样一双手,不知会握住什么样的女人。

    郑煜澄虽然推了应酬宴席,却让贾桓将眼下州中要紧的事先送到房中,待他过目后再行处理。

    贾桓面露担忧的劝了几句,久安笑道:“大人自来如此,无妨的。”

    贾桓再未多说,将公文送入郑煜澄的房中。

    酒席作罢,便没了机会了解试探,送走郡守后,孙氏凑到贾桓身边,一个劲儿道:“这位郑大人,可真是相貌堂堂,听说他是侯府二公子,虽不是袭爵当家的,但在长安时,任的是户部郎中,这可是难得的青年才俊。”

    孙氏眼珠子一转,跟着道:“方才我仔细瞧了,这位大人身边一个婢子也没有,您看我是不是……”

    “闭嘴!”贾桓心烦意乱的挥手:“人还没探清楚,少动歪脑筋!”

    孙氏嗫嚅两下,不甘不愿的想,方才在门外,可不止她看直了眼睛,她若动作慢了,指不定有人动作更快呢!

    死男人,就是不知道为自己的女儿好好考虑。

    郑煜澄卸下披风,立刻让人准备纸笔,净手入座。

    久安凑过来:“大人虽是诓他们的,但一路着实劳累,先歇一歇吧。”

    郑煜澄捏着眉心摇头:“他们可以诓,有些人可不能诓。”

    久安不明所以,偷偷瞄了一眼。

    嗷,给七姑娘的信。

    ……

    郑芸菡如愿收到了二哥的信。

    从他出发开始,每到一个驿站就会抽空写一封,字数不多,报个平安罢了。

    可就在二哥抵达并州之后的半个月,郑芸菡再也收不到信了。

    起先她只当二哥初到并州,忙于公务,慢慢的就觉得不对了。

    哪怕只写一个字,二哥也不会长久不回信的。

    她开始足不出户,整日在府中等信使,无论好友怎么约她,嫂嫂怎么劝她,赶都赶不出门。

    直到这日,一则雷霆消息劈向忠烈侯府——

    二公子郑煜澄初到并州便水土不服,半月时间已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郑芸菡呆愣当场,眼泪倏地就流了出来。

    府中慌成一团,立马要派人前往并州查探,若非有郑煜堂坐镇,忠烈侯怕是要去长安城求几个名医一起上路。

    当天夜里,郑芸菡抹掉眼泪,自柜子里掏出包袱皮,开始打包行李。

    舒清桐闻讯赶来,顿感头疼。

    郑芸菡吸吸鼻子,坚定无比:“我要去并州,一定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