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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吴钩越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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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半星稀,黑夜将一切的企图与伪装蒙蔽起来,一彪人马悄无声息的遁出曹营,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在队伍的中央,许褚、曹休全身穿戴着厚实的铠甲,护卫着目光冷峻威仪的司空曹操,同时,为防止有士卒擅自出声被敌发觉,行军司马以下的士卒皆口衔横枚,甚至战马的嘴也被绳子绑扎了起来。

    曹操的手中,持着带铁尖的锋利长槊,尽管今夜的激战将决定这一年多来的成败,但曹操脸上依旧看不到一丝的不安。

    正行进间,前方忽然火把闪动,身畔一名曹军裨将惊叫出声:“前方有袁军——呃!”

    话未说完,他的喉咙便被一柄锋芒断喉的利槊刺透,曹操冷冷的垂下滴血的槊尖,压低声音喝道:“有擅自出声者,杀无赦!”

    但凡能在曹操身旁护卫的将校无一不立下过赫赫战功,现在,却被曹操眼都不眨的一槊杀死。在这个时候,一名裨将的性命与整个行动的成败相比,孰轻孰重?曹操根本不用去思考,他的反应完全出自于本能。

    “前面是何人?”远远的,一名袁军巡骑操着幽燕腔音问道,这一声问话让许褚、曹休等众将一个个脸色大变,万一露出破绽,一切可都完了。

    “我等是护粮校尉蒋奇麾下!”曹操顿了顿,尽力沉声回答道。

    “啊,你们也是运粮到乌巢去吧,淳于将军刚刚喝得酩酊大醉,现在恐怕已睡下了!”那名问话的袁军裨将哈哈一笑道。

    随后,两军相隔不到半里擦肩而过,意外得到乌巢守将淳于琼醉酒的消息,这让曹军上下都激动万分。

    乌巢——,一片寂寥沉静。

    静悄悄的袁军营寨竟然连一个在寨外巡哨的都没有,淳于琼不过是一个好酒贪杯的草包,袁绍用他来守卫乌巢,当真是自己找死。

    想到这里,曹操脸上掠过一丝狂喜,他横槊大喝道:“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杀!”

    在阵阵呐喊声中,曹军将士纷纷将点燃着的干柴屯积着大量辎重粮草的袁军大营,一时间,火光四起,烟雾弥空,正在睡梦中的袁军兵卒仓促奔出帐外,却又被杀红了眼的曹兵砍翻于地,在一片惊惶之中,袁军士卒象一堆无头的苍蝇一样哭嚎惊窜,在他们身后是曹军将士在呐喊追杀。官渡之战局势由此陡转——。

    “建安五年十月二十三日夜,曹操夜袭乌巢,焚毁袁军屯粮万乘,致袁军士气大落,将帅猜忌,张郃、高览尽投曹操,二十五日晨,曹军乘势而击,袁军即溃,大将军袁绍亦没于乱军之中。”当高宠收到这一战报时,已是十一月初了,其时,曹操携官渡大胜之余威,挥师北上,将冀州首府邺城团团围住。

    “曹公这一战若风卷残云,回眸过往,直可与项王巨鹿之战相比!”书简上短短的百余字,根本不能描画出战场上的惊心动魄。

    曹操以五万兵卒独对袁绍十万众,不仅取得了胜利,更令袁绍丧命于沙场,这般舍我其谁的气势给予其它诸侯的,是霸气、是力量,更是“王道”。

    与曹操的气吞如虎相比,高宠的“南攻北守”计划也进行的相当顺利,在渡过了缺粮的上半年艰难时光后,除会稽、武陵两郡遭遇涝灾收成削减外,高宠治下其余的九郡都获得了丰收,到十月底时,各郡、县的仓廪都已装的满满的。

    在这个乱世中生存,粮草是决定势力扩张或收缩的重要因素,曹操与袁绍之间的胜负取决于粮草,高宠想要南攻交趾也是一样。

    十一月一日,庞统带着高宠的命令赶到衡阳,在与吕范简短的商议之后,于十一月五日从零陵出兵南下,四日内连克临贺、苍梧两郡,把士燮军打得望风而逃。

    荆州战线上,周瑜到任之后,凭着出色的才能和先前战事中积攒下来的威望,使得甘宁、黄忠、李通这三支守御主力之间的关系更加有序协调,李通、黄忠还好一点,而甘宁除了高宠之外,能够镇住他的也只有周瑜了。

    徐盛在伤好之后回到了彭泽,他还要重新召募子弟,将刚入伍的新卒训练为以前的那一支劲师。丁奉回到了甘宁锦帆军中,经过磨练后的他已经能切实担任甘宁的副将了,他们的当面之敌,正是荆州军江陵守将文聘,还有那个让丁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傅彤。

    陆逊在向周瑜交接完相关防务后,率军南驻长沙,填补庞统、吕范南征后留下的空隙。

    一切都似乎在朝着高宠预想的方向发展,然而随之而来的骤变却让高宠刚刚舒展的眉头又凝结了起来。

    “宠帅,桂阳太守巩志飞书来报,送往苍梧南征军的第三批粮草又被劫掠焚毁!”徐庶面色很是难看的持着一份书简跨进议事大厅。

    徐庶是在看到周瑜已稳固了江夏防线后才回到江东的,他这一次回来的目的主要是负责加快整训寿春、广陵两地骑兵的步伐,因为通过官渡大战,高宠进一步意识到了战马在战场上的独特作用。

    然而,南征军的突变让徐庶不得不停下了北上的脚步。

    桂阳素有荆南粮仓的美誉,这一次庞统、吕范出兵交趾,所供粮草皆由当地四郡提供,而桂阳供给的就占了一半居多。

    “巩志在做什么?”高宠怒极,胸口开始隐隐生疼。

    徐庶道:“宠帅息怒,以庶之见,巩太守为人一向精干,运粮又是军事绝密,这接二连三的遭劫,定是我军之中有敌人的细作活动。”在这一批粮草被毁之前,已有二批运往苍梧的粮草在路上被交趾派出的伏兵劫掠,如果没有内应提供情报,很象想象交趾方面会如此准确的出击。

    “一定要先揪出这一只大老鼠,否则的话南征之举很难实现!”高宠点头赞同道。

    庞统、吕范兵驻苍梧,一时没有粮草接济的话,只能困守城中坐以待毙,军情紧急,高宠恨不得亲自奔赴荆南去探察事实的真相。

    “宠帅,事分轻重缓急,庶欲先赴桂阳一趟,与巩太守一道察探运粮车被劫事实,为保密起见,还请宠帅在金陵虚张声势,为我北上宴行。”徐庶沉声道。

    高宠望着神色疲惫的徐庶,心中一阵激动,自在巴邱与徐庶相遇以来,徐庶可以说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才智奉献了出来,高宠有今天的成功,离不开徐庶一点一滴的努力,虽然有许多时候,徐庶的作用体现得不那么明显,但在高宠感到棘手的时候,徐庶都会及时的提出解决的方法和建议,有这样的军师相佐,是高宠的幸运,也是江东百姓的幸运。

    “元直,这一次往荆南去,我调五名夜枭助你一臂之力,待揪出老鼠之后,我希望能以此为鉴,专门成立一个反间机构,察探和处置敌方潜入我们内部的细作,到时候元直勿作推辞!”高宠诚恳的说道。

    夜枭是一种脸形象猫的捕杀老鼠的飞禽,因为专在黑夜里活动,故被这般称呼。

    高宠口中所称的夜枭是指许无名统领的一群专以博击、行刺见长的死士,当初在袭刺孙策成功之后,高宠着意许无名暗底下召募和训练死士,由于成为一名死士要符合的条件实在苟刻,家世、身体、毅志、特长等多个方面缺一不可,故此在二年后的今天,夜枭的人数连许无名在内,也只有二十九人。

    不过这二十九人个个都可以独挡一面,高宠一下子调给徐庶五人,这已是最大的可能了,如果许无名现在知道这一情况,一定会心痛不已。

    “多谢宠帅,军情急迫,庶不敢拖延!”徐庶说罢,作揖转身离去,在迈出大厅的一刻,他回头朝高宠一笑,那清亮的目光让高宠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步出州府大门,高宠瞧着街市上吵吵嚷嚷的人群,郁闷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待要迈步往街上去时,身后一名黑衣壮汉闷声不响的拦住了高宠的去路。

    这名壮汉并不是刺客,而是一名护卫高宠安全的专职夜枭,在秧歌节上遭遇刺客之后,在慕沙和文武将领的要求下,高宠身边多了四名夜枭形影不离的跟随,二人在明,二人在暗,目的就是防止再有不速之客接近。

    这样的严密防护措施让自由惯了的高宠很不适应,在心情不畅的时候,他会时不时的用举动挑战护卫夜枭的权限,不过每一次都在与夜枭的相互瞪视中败下阵来,这一次的结果也是一样。

    这些夜枭从身份确定的那一刻起,就学会了一样东西,只认命令,不认人,一旦接到指令,就算面前站的是顶头上司,也是一样照杀不误。这是刺客的规矩,据许无名说是从春秋那个最著名的鱼肠刺客专诸留下来的,任何人都必须遵从。

    金陵,秋日的落叶片片沿着屋檐飘下,又一年的大半光阴过去了。

    走南闯北的吆喝商贩、背着一点粮食赶埠的屯田客和赶考落第的读书士子,构成了街市上最繁忙的景象,对于江东的百姓来说,这一年却是最舒心的时光,没有战争的恐惧,也很少有乱贼来袭扰,只要付出自己的劳动,就能养活全身家小的生活,甚至在收成好一点的地方,还能略有节余。

    辛苦了一年的屯田客背上一点存粮到埠头集市上为老婆买上一、二尺葛布,替家中幼儿带回个便宜的玩具,这便已经让这些憨厚的汉子知足了,带着幸福的笑容回家,抱着老婆温软的身子美美的睡上一觉,什么疲乏就都会去了。

    生活本来就应该是这样平凡而知足,只要心里存下了满足,就是一份幸福。

    高宠感慨的看着这一切,心中涌起的是一份自豪,带给百姓安宁就是给予自己幸福,小时流离失所经常饥肠漉漉的日子在高宠心头留下了太多的阴影,他不希望这一切又在自己的治下重演。

    要安宁者,唯有自强,曹操在官渡表现出来的强大霸气让高宠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原先猜测曹袁大战可能经历十余年的设想现在来看是不可能了,袁绍死后,虽然他的三个儿子仍然占据着冀、并、幽、青四州肥沃的土地,凭着河北一带雄厚的基础,重新征募兵卒也并不困难,但老子既然不行,儿子则更是不行,无论是袁谭、袁熙,还是袁绍最宠爱的袁尚,都不够资格与曹操抗衡。

    等曹操统一了北方,回过头看放眼天下,江东必成其眼中之钉。

    要想再以后的较量中不落下风,现在就必须未雨绸缪。

    建安五年十一月七日,高宠在连续思虑了两天后,悄悄的将许无名唤到府中书房。

    “无名,自摄山初遇,你跟着我已近二年了吧!”高宠说道。

    许无名的身板挺得笔直,象一杆标枪,透着精干与执着,他道:“禀宠帅,到十一月十一日,就满整整二年了!”

    高宠点了点头,略一沉吟说道:“无名,今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你隐姓瞒名,离开江东,到另外一个地方长期潜伏,你可愿意接任!”

    许无名答道:“无名有名,俱不过一形耳!宠帅有令,尽管吩咐!”

    高宠赞道:“好一个无名有名,当初在摄山之上我没有看错人,你来看——,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新身份证明,以后你就要以这个名字出现了!”说罢,从案几上取过一册素绢镶黄边的档案,递给许无名。

    许无名接过,展开看去,却见素绢之上,清清楚楚的写着:许德,字孝礼,京兆人氏,年二十二,初平元年,关东诸侯讨董,父母亡于途中,族人南迁随之流落荆扬,后拜隐士习练剑术,数载有小成。

    “京兆一带战乱不断,府库中档案户籍均已烧毁,这些资料的真假没有人能核对得出,这一点你尽可放心。不过,鉴于这个任务相当危险,现在你要是反悔还来得及,我会另外挑选合适的人选执行这一计划,当然这些资料也会随之变动。”高宠淡淡的说道。

    在思考再三之后,高宠最终把许无名定为了首选的第一目标。许无名生性恬淡,不喜交际,即便是在行刺孙策成功之后,他也没有到处去声张,就连他是许贡儿子这一点也很少有人知道,人们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但究竟这个人长什么样却并不知晓。

    这是做一个暗间最具有优势的地方。

    “孝礼见过宠帅!”许无名看罢,将素绢交还给高宠,不假思索的朗声答道。

    “好——,自今日后,这世上少一无名,多一孝礼,此一事关系重大,除你我之外,也唯有老天知晓!”高宠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册素绢投入案上松油灯上,顿时薄绢被火苗灼烧成一缕黑烟,消弥不见。

    然后,高宠上前携着许德之手,嘱咐道:“孝礼的任务是设法在曹操军中潜伏下来,到许都后你只管以你的能力去赢得上司的信任,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会派人与你联系,记住,你的代号是——吴钩。”

    许德一怔,笑道:“吴钩,这个名字真好,我喜欢它。对了我走后,夜枭怎么办?”

    高宠一笑道:“夜枭我会另外派合适的人去负责,你只管放心去好了。”

    “那无名——,孝礼告辞了!”说罢,许无名掀起窗棱,从开着的窗口飞掠而出。

    高宠走近窗前,久久的凝视着黑寥寂寂的夜空,许无名的身影随同这无边的黑夜一起,消失不见,从今往后,他会以另外一个身份出现在这个世上。

    对付曹操,高宠启用许德作为暗间,目的是长期潜伏,作长远的考虑,而对付荆州的刘表、刘备,高宠决定用明间。

    这个明间的人选,高宠也有了目标,他就是长沙太守府书佐何宗。

    何宗,字子弼,当初高宠远征长沙之时,何宗留在长沙协助张机治理战后伤痕累累的城池,对于参与制造这一场劫难的高宠,何宗一贯抱以冷嘲热讽的一种姿态,这一种姿态正是高宠看中他为明间的原因之一。

    鉴于当时长沙的特殊地位,何宗的身份既不能算是高宠一方派驻的官员,也不算是刘表一方的吏史。

    建安五年春,荆州兵复攻长沙,何宗随一干官员撤往衡阳,随后辗转至金陵,在这期间,何宗看到了江东治下百姓的安宁生活,对高宠的看法也有了实质性的改变,如果何宗主动投奔荆州牧刘表,相信不会受到过多的怀疑。

    与许德的暗间不同,何宗不需要隐瞒或改变自己的名字,他可以堂堂正正的投奔过去,这就是所谓的明间。

    何宗的代号是——越女,一个听起来很妩媚的名字,但它与吴钩一样,也是一种特殊兵器的代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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