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中文网 > 枪火武林 >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事有蹊跷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事有蹊跷

推荐阅读:渡劫之王天下第九三寸人间大符篆师飞剑问道仙宫兽性总裁求负责纯阳第一掌教通天神捕正版修仙

一秒记住【25中文网 www.25zw.net】,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尤弈棋刀尖斜指,背上渗出了冷汗。

    丧彪越走越慢,脚板擦过地上的土块石子,尽皆粉碎。

    他也发现尤弈棋的姿势攻守兼备,全无一丝破绽,他不知自己这一刀应从何处斩下。

    尤弈棋看似完全静止,事实上每块肌肉、每条经络都蕴含着一种动势,宛若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湍急的暗流,随时准备爆发。

    丧彪双足移动,上半身却完全静止,手中的斩马刀更像是凝固了一般,没有丝毫颤动。

    山谷间一片死寂,惟余二人粗重的呼吸声。

    丧彪一步步逼近,两丈、一丈、九尺……

    尤弈棋觉得那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背心已被冷汗湿透,但他不敢动,一动就会出现破绽,那斩马刀立刻就可以将他斩为两段。

    惟一没有让他失去信心的是,他看到丧彪也不好受,一颗颗豆粒大的汗珠从他那不成人形的脸上淌下,越流越快。

    二人的体力都在飞速消耗,谁能挺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二人相距已不到七尺,斩马刀呼之欲出。

    就在此时,骤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方才还灿烂的星空顿时被无边的浓云重重遮住,大地上刹时漆黑一团,只听到远处的雷声滚了过来。

    尤弈棋仍旧峙立,他知道在这样的夜里,两人都成了睁眼瞎子,谁行动间发出声响,暴露了位置,就会遭到攻击。

    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丧彪果然也停止了移动。

    二人在黑暗中对峙,大气也不出一口。

    蓦地,半空一道闪电,划破了无边黑暗,二人同时看清了对方,丧彪发出一声嘶吼,手中斩马刀映着电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力斩下来,刀风呼啸声甚至盖过了随后而来的雷声。

    霹雳斩!

    这是刀法中最凌厉、最刚猛、最难以挡架的招式。

    逾七尺长的斩马刀此时竟似长了一倍,方圆丈四的范围,全在丧彪刀势笼罩之下,尤弈棋已身处死地。

    尤弈棋飘扬的散发已被凌厉的刀风断去数十根,漫空飞舞。

    他突然暴起,人刀合一,向丧彪胸口急剌。

    进可生、退必死,在这一刹那,他作出了正确的决断。

    闪电过后,天地复暗,尤弈棋只觉得右腰处热辣辣一痛,已受了伤,同时他的刀尖也刺入了对方身体。

    丧彪一声闷哼,身子倒飞出去,一股鲜血激射而去,随后一个起落,投入了桥边树林里。

    尤弈棋尾随而入,将背心靠上一棵大树,凝神静听,浑然不觉腰上伤口的鲜血已染红了裤角。

    树林寂寂,惟有晚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尤弈棋知道丧彪就在附近,很可能就在树的另一边,但他不敢动。这场战斗比的是耐心与毅力。

    忽然,尤弈棋听到身旁两尺处的草丛中有人轻呼了几口气。

    丧彪在草丛里!

    尤弈棋听心思电转,一刀便挥了出去。

    果然没有落空,刀刃似是斩到了人的身体。

    但在同时,一道闪电划过,尤弈棋赫然发现丧彪就站在他身边,二人相距不及一尺,斩马刀立刻疾斩而至,他来不及回刀,撒手弃了兵刃,跃上了大树。

    只听“咔嚓”一声巨响,那株水桶粗细的大树被拦腰断为两截,上半截树冠轰隆一声,倒在两丈以外,将尤弈棋压在下面。

    丧彪怪笑两声,蹿了过去,一刀接一刀向着树冠猛砍。

    断枝乱迸,碎叶激飞半棵树刹时间被他砍成了劈柴。

    尤弈棋被压在树下,必然已被斩成数块,绝难活命。

    丧彪双手横刀,仰天怪嗥。

    突然他的嗥声变为惨呼,一只铁掌重重切在他的后颈上,丧彪当时如被斩断的木桩般倒了下去。

    一声闷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尤弈棋站在林中,胸膛起伏,他并没有被压在树下,在树冠落地的一刹那,他已蹿了出去。

    丧彪倒在地上,不住地抽搐,仿佛还想去抓他的刀,但手脚已不听使唤,他的颈骨已被切断了。

    尤弈棋去草丛拣回自己的刀,刀在血泊中,他到底砍中了谁?尤弈棋站在雨中,目光里带着一种深深的疑惑,他想到了什么?

    丧彪停止了抽搐,睁大的双目依然瞪视着漆黑的夜空,尤弈棋伏下身子,盯着丧彪的脸,闪电不时亮起,他发现丧彪眼里没有绝望,没有畏惧,却充满了强烈的愤恨。

    尤弈棋心念一动,用手捏开丧彪的嘴巴,闪电闪过,尤弈棋脸上疑惑之色更重,他看到了什么?

    就在这时,拱石桥头又幽灵般地出现了一条人影……

    艳阳天,阳光从开着的窗子照进来,落在勾坚壁的脸上、身上,暖洋洋的。

    春回大地,历经了一个寒冬,眼前的天气真是令人愉快。

    此时,勾坚壁看起来更加愉快,不单单因为天气,还因为他看到尤弈棋已走进了院子。

    尤弈棋刚迈进门,勾坚壁已迎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说道:

    “你终于平安回来了,受伤没有?”

    不问战果,而先顾安危,这样的人确实够朋友。

    尤弈棋淡淡一笑,道:

    “无妨,只有一些皮外伤,已经愈合了。”

    “其实我本不必问,丧彪那厮一定已死在你的刀下。”

    勾坚壁向一旁的管家狄泉吩咐道:

    “告诉厨房,摆一桌最好的酒席,我要为尤少侠接风,恭贺他手刃狂魔,为民除害。”

    狄泉应了一声,向门外走去,他的腿似乎有些跛。

    尤弈棋扫了一眼,道:

    “且慢。狄管家,你的腿好像不大方便。”

    狄泉站住,勉强笑道:

    “不碍事,想是昨夜着了凉。”

    尤弈棋笑道:

    “仅仅是着凉吗?你左大腿上有一道新的刀伤,长四寸,深一寸七分,是不是?昨夜是你伏在草丛里。”

    勾坚壁说道:

    “不错,是我派他去的,希望必要时能帮你一把,你一定不会见怪吧?”

    说着,他扬声道:

    “狄管家,还不去吩咐摆酒……”

    尤弈棋截道:

    “酒席就不必摆了,因为丧彪并没死在我手里。”

    “哦?”

    勾坚壁看了狄泉一眼,问尤弈棋:

    “此话怎讲?”

    尤弈棋不答,缓缓在屋里转了一圈,悠然道:

    “我小时候,家乡有个算命先生,据说算得很准,所以很多人都找他算命,他赚了不少钱。可是有一天他收摊时,发现所有的钱都被人偷了,于是破口大骂,结果以后再也没有人找他算命了。他连自己的吉凶都不能预料,又怎能预料别人的呢?”

    勾坚壁奇怪地望着尤弈棋: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尤弈棋笑了笑,目光如刀:

    “你比那位算命先生算得准多了,丧彪三月十五越狱,我三月二十途径马伯城,你一直找借口留我多住几天,好像早知道丧彪会越狱,也早知道非我不能对付丧彪。”

    勾坚壁脸色一变:

    “尤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尤弈棋冷笑道:

    “蒙日城天牢戒备森严,五步一门,十步一哨,若没有同党暗中接应,丧彪决不可能逃出去。可他是个独行大盗,无亲无友,所以……”

    勾坚壁沉着脸道:

    “所以你认为是我暗中策划,帮他越狱,是不是?”

    他冷笑几声:

    “可这对我并没有好处,我亲手将他送进大牢,又亲手放他出来,让他千里迢迢来杀我,有人会干这种蠢事?”

    “这并不是蠢事,相反做得还很高明。”

    尤弈棋踱着步,又道:

    “你们三人一起捉住了丧彪,可双、公二人只升到镇守,你却升任太守。他二人想必十分不满,你怕他们将这事捅出去,便想出了这主意,借刀杀人。然后再借我的刀,除去丧彪”

    勾坚壁脸色越发难看:

    “你血口喷人!我们三个浴血奋战,方才捉住丧彪,功劳是一样的,但他们二人不太会说话,为上司所厌恶,所以职位才不如我。我的功劳来得正大光明,有什么事怕捅出去?”

    “你们捉住的真是丧彪?”

    尤弈棋一字字道:

    “你们捉住的真是丧彪?不是!他是西北大刀胡三汉,你们为了请赏升官,设计将他擒住,割去了他的舌头,用炮烙之刑毁去了他的脸,指认他是丧彪。胡三汉目不识丁,又不能说话,自然无法辩白。”

    勾坚壁冷笑道:

    “他既无法辩白,那你怎知他是胡三汉?”

    尤弈棋说道:

    “昨夜我二人决斗之时,他用了一招霹雳斩,那是胡三汉的独门绝技,旁人根本不会,这个‘丧彪’不是他又会是谁?”

    勾坚壁干笑两声,道:

    “你只是猜测,全无证据。况且我与胡三汉毫无关系,为什么要陷害他?”

    尤弈棋说话:

    “你难道望了,多年前大刀力斗三煞之事。”

    勾坚壁的瞳孔突然收缩。

    阳光满院,屋里的气氛却异常紧张。

    勾坚壁隔了良久,才道:

    “大刀斗三煞与我有何关系?”

    尤弈棋说道:

    “傅先生,事到如今你以为还能瞒的过去吗?”

    狄泉在一旁道:

    “尤少侠弄错了,我们老爷是阿卑人,不姓傅。”

    尤弈棋笑了笑:

    “我说的不是勾坚壁,而是西北三煞中的人煞傅多智”

    勾坚壁脸色铁青,沉声道

    “尤少侠已不想呆下去了,送客!”

    说罢,他一甩袖子,向门外走去。

    勾坚壁只走出两步,便停了下来,门外不知何时已站上一个人,削瘦的脸,削瘦的身材,一双眼睛却像两柄出鞘的剑,冷冷地盯着他。

    勾坚壁目光一凛,问道:

    “魏武?”

    那人点点头。

    勾坚壁大怒道: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小小捕头竟敢私自闯入我太守府,别忘了这里可不是蒙日城大牢。”

    魏武淡淡道:

    “哪里都一样,傅多智,你手上有十余条人命。你逃不掉了。”

    说罢,他向后摆摆手,只见走廊中、房顶上、花丛里都出现了手握钢刀的官差,几扇闭着的窗子被震开,露出一个个冰冷的枪口,二十余条火枪都对准了勾坚壁。

    狄泉登时变了脸色,勾坚壁反而镇定下来,转头对尤弈棋道:

    “这些事都是魏武告诉你的?”

    尤弈棋说道:

    “不错。昨夜在拱石桥他告诉了我一切,只可惜那时你的管家已经走了,否则你今天不会没有准备。”

    勾坚壁瞪了狄泉一眼,才道:

    “你相信魏武所言?”

    尤弈棋淡淡地说道:

    “我只相信事实。”

    勾坚壁大笑:

    “事实?有什么事实证明我放走了胡三汉?又有什么事实证明我是傅多智?”

    魏武淡定道:

    “天煞左手曾被削去小指,地煞曾被剌穿右耳,而双、公二人尸首上正好有相同的特征,足已证明他们就是天煞、地煞无疑。你们三人涿勒城时形影不离,你不是人煞还能是谁?”

    勾坚壁冷笑:

    “凭空猜测,有何真凭实据?”

    魏武说道:

    “智煞傅多智天生斑秃,勾坚壁!取下你的帽子来看看,若无斑秃,魏武自刎以谢。”

    勾坚壁一动不动地盯着魏武,突然仰天大笑:

    “好一个魏武,我佩服你。不错,我就是傅多智。”

    说着,他伸出双手:

    “来吧,你身上一定有镣铐,这就将我锁起来,我跟你去打官司。”

    看到勾坚壁如此无赖,尤弈棋倒是一愣。

    狄泉急道:

    “老爷,你是三品大员,没有人能够锁你!”

    魏武冷冷道:

    “不错,我是不能锁你,而且你用不着上公堂了。自古官官相护,国法是奈何不了你的。我的意思你明白?”

    勾坚壁长出一口气,道:

    “明白……”

    狄泉突然扑上去,挡在他身前,喝道:

    “你竟敢枉杀三品大员,难道不怕掉脑袋吗……”

    话未说完,尤弈棋叫道:

    “小心!”

    但是已经晚了,勾坚壁一手抓住狄泉的腰带,猛向窗口掷了过去,顿时火枪声乱响,狄泉惊呼未绝,几十枚子弹贯穿他的身子。

    勾坚壁一掷出狄泉,随即一个箭步蹿出窗口。

    窗外的火枪手一枪已开,还来不及开第二枪,勾坚壁右足在狄泉身上一点,作势再次跃起。

    突地半空中光芒闪动,一柄七尺七寸长的斩马刀破空而至,直钉勾坚壁后背。

    掷刀的是魏武,这是胡三汉的刀,他一直藏在身后。

    勾坚壁空中换气,身子刚欲跃起,岂知狄泉一翻身,双手牢牢抱住了勾坚壁的右腿。

    勾坚壁没料到狄泉临死反扑,左足踢出,正中狄泉太阳穴,狄泉登时毙命。

    但是由于这一阻,勾坚壁再也没有力气跃起,斩马刀似流星赶月般飞至,穿透了勾坚壁后背,他惨叫一声,一口气顿时泄了,从半空中直跌下来,正好倒在狄泉身上。

    阳光刺目,但勾坚壁却完全感受不到了,他的眼前是一片永久的黑暗。

    马伯城外,长亭。

    尤弈棋与魏武并辔而行。不知怎的,尤弈棋的心头始终有一块阴影,挥之不去,魏武察觉到了,却没有问,只是道:

    “尤兄弟,这件多亏有你帮忙,否则我乌纱难保。”

    尤弈棋笑了笑:

    “你杀了马伯太守,难道就保得住乌纱?”

    魏武嘴边露出一丝狡狯之意:

    “勾坚壁本就是丧彪杀的,与我何干,我的几十名手下都可以作证。”

    尤弈棋皱眉道:

    “你们做官的是不是都会嫁祸于人这一手?”

    魏武淡然道:

    “大概是吧,官场的险恶比江湖有过之而无不及,必要的时候,儿子都可以煮来送人吃了,何况小小的嫁祸之计。”

    尤弈棋好奇道:

    “你不怕我把你的事揭发出去?”

    魏武笑了,他不笑的时候很冷酷,但一笑起来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说不出的亲切:

    “你是江湖人,不在官场,我相信你。”

    尤弈棋说道:

    “假如我以后也想做官了呢?”

    魏武的笑容渐渐淡去,隔了良久才道:

    “那也许我会杀了你,不择一切手段杀了你。”

    岔路,一条向动,一条向西。

    魏武走上了向东的路,绝尘而去。

    尤弈棋拨马拐上了向西的路,信马而行,眼睛里却带着一种奇怪的神色,风吹过,飘起了他的散发,他突然勒马停住,双手一拍,叫道:

    “不对,这件事不对!”

    但见他立即调转马头,向魏武走的那条路上追了出去。